也许时间就是这么爱戏弄着人们,时而让你感觉时光飞逝、时而又让你感觉度日如年。
可实际上她从没有过任何改变,变化的只是人心。
日出日落、月圆月缺。
在这苍茫的大海之上,日月的轮回仿佛失去了和时间有关的意义。
船上的人们似乎越来越忽略了,究竟在海上漂泊了多少天这样的问题。
而是完全被这海天之间,仿佛触手可及的日月星辰所征服。
人们不断地问着自己——一直幻想的天堂,也许就是这般景象吧!
“白鸟先生,你看这海中莽月是否比城市中的满月要壮观许多啊!”
忠亲王李沣抬头仰望着海面上空的一轮满月悠然地说道。
“是啊!在这大海之上,仿佛一切都跟着不觉间变大了似的。就好像我们倭阳——虽没有大颂那样的辽阔疆域,但由于我们生于沧海之中,长于沧海之上,使得我们倭阳人的气魄和志向,都像这大海一样的雄浑伟大。这也是为何当今称雄世界的国家,都有着征服海洋的能力和壮举。而我们倭阳早已有驾驭海洋的能力,也希望以后能帮贵国在海洋上驰骋尽些绵薄之力。”
一个一身西洋绅士装扮的东方人,傲慢地仰着下巴假笑道。
虽然穿着一身西装,但那撮可笑的“卫生胡”和瘦小的身躯,还是明明白白地表明了他是一个倭阳人。
忠亲王自然听出了对方话中的傲慢和挑衅,但他却只是轻笑着回道。
“是啊!你们倭阳人的确擅长在海上做买卖。要不我们颂人哪知道海盗是什么样儿啊——你说是吧,烁郡王。”
“忠王爷说的是。像我身处西南腹地,都知道想看海盗长什么样,随便找个倭阳人看看就知道了。”
烁南王凤逐说完和忠亲王一阵开怀地大笑。
“所以说颂国没有驾驭海洋的能力,因为你们不了解海洋,不知道在海上生存的意义。你们颂国有个词叫强盗,可见你们颂国人其实明白,盗者必定是强者。我们倭阳人把海盗也看为强者,因为正是当年的这些强者,为我们倭阳创造了最初的财富。要没有当年这些强者,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倭阳。正是因为遗传那些强者的血脉和灵魂,我们倭阳人才有了敢于驾驭海洋的胆魄和能力。否则我们倭阳如何能在海上,战胜拥有规模比我们壮大得多的贵国海军呢。”
傲慢的“卫生胡”越说声越大,那轻蔑自大的奸笑足以任何一个陌生人,产生暴揍他一顿的冲动。
忠亲王和烁南王听到对方竟敢如此当众对自己羞辱挑衅,一时间都不禁怒发冲冠,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白鸟先生还真是能强词夺理颠倒黑白啊!”
列昂在一旁突然接话道。
“显然你虽然颂语说的还不错,但却也不过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水平而已。我们颂国的强盗一词中的强字,在这里指的是无礼无德无仁无信之徒的无耻之态。以迫使威*的手段,对待他人的正大光明的辛劳之获。这等人渣在我颂国乃至全世界,都应是人人得而惩之诛之。可没想到在倭阳,却是有着列祖列宗一样的待遇!以信奉如此违背世界公德大道之徒的人,也配有资格谈什么帮助他人!这可能是世上最恶心的笑话了吧。”
在场的所有颂国人,都发出了一阵解气的大笑。
“我们颂国可是有着养虎为患、与虎谋皮的古鉴。虽然我们已经做过许多养虎为患的事情,比如倭阳的文、工、武、治无一不是我大颂倾囊相助的。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们是绝不会再犯与虎谋皮这样的错误了。何况你们那点儿所谓驾驭海洋的本事,也还不是历经百年屈辱,然后卑躬屈膝地从西洋那里偷学来的。”
列昂的一番义正言辞有理有据的反击,把卫生胡顶的一时语塞,只能目露凶光地眯着一双贼眼盯着他,同时小胡子上边的一小块肉,被气的一跳一跳的,好像要中风一样。
“列昂先生的话未免说得太重了吧——不管怎么说,白鸟先生也是我大阳帝国驻贵国的公使。如此当众对白鸟先生出言不逊,难道不有损颂国的礼仪和两国的关系吗?当众言辞羞辱一个人的国家,难道这就是你们大颂所谓的礼教?”
松冈洋佐在一旁忿忿不平地为己方讨着“公道”。
“我只是指正了白鸟先生在颂语上的差错,以及他对自己国家的认知。正如白鸟先生刚刚对二位王爷有话直说不拘小节一样,我也只是跟白鸟先生开诚布公就事论事而已。松冈先生如果觉得我言语和态度上有什么不妥的话,那么请参考下白鸟先生的一言一行,也许就会释然了。”
列昂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轻松地回道。
松冈洋佐听后自然更恼火,刚要接着反唇相讥,却被“卫生胡”拦住。
“算了,松冈!我大阳帝国的臣民,不屑于这些如村妇般的口舌之争。在大颂的这几年中,我已经听得够多了!好在我白鸟骏夫就要被调任到伊塔利的若玛就职了,也许今晚是我最后一次忍受他们的噪音了。”
“哦——白鸟先生要去若玛上任了吗!那我可要恭喜您了!”
松冈洋佐一副余有荣焉的样子奉承道。
“怎么,白鸟先生要离开我们大颂了吗。亏你能瞒到现在,我还以为你能继续在我们满洲兴风作浪呢。”
忠亲王李沣一脸不屑地讥讽道。
“满洲我迟早还会回去的,只不过到那时,不知那里还是不是颂国的满洲了。”
白鸟骏夫嚣张地瞥了一眼李沣。
“你还是担心下那时候,你们倭阳还在不在了吧。”
李沣也毫不示弱地反击着对方。
“哦——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倭阳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们颂国现在是内忧外患接连不断吧。外敌你们打不过也就罢了,大不了就割地赔款。可现在的情况是,内忧尤甚外敌啊!我可是接触过不少你们政府称之为乱党的人,他们现在的实力,已经不见得比你们朝廷小多少哦。我真心希望当我再回到颂国时,满洲还是你们李家王朝的。只不过那时候,也许那里就是你们李家最后的领土了。”
白鸟骏夫说着就嚣张地怪笑起来。
忠亲王终于爆发了。
“不用也许,你已经活不到那一天了——请白鸟先生为我们展示下,是如何驾驭这海洋的好不好。”
说着李沣冲身旁的一个随从使了个眼色。
那随从迅疾身形一闪,已经到了白鸟骏夫的身后。一手抓着后领,一手抓着后腰,一下就把他举了起来,看架势就要向海中扔去。
只是他刚把白鸟骏夫举过头顶,自己的腹部就挨了重重的一脚。
与此同时手上的白鸟骏夫,也被人抢了回去。
“没事吧?”
列昂看着怀中的那名随从关切地问道。
“没事——多谢列国匠。”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和我大阳帝国开战吗?”
松冈洋佐搀扶着白鸟骏夫一脸怒容地瞪着忠亲王吼道,而刚才随从挨得那一脚正是他踢的。
“是又怎么样——全给我拿下。”
忠亲王杀气已经不再掩饰。
一声令下,身边的四个随从已将白鸟骏夫的两个随从制服。
“等等——”
松冈洋佐一声断喝。
“王爷在此想杀人灭口以解心头之气,我清楚得很。但王爷可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难道您真以为在这公海之上,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除掉我们。您该不会忘了这艘船是哪国的了吧?我大阳帝国可是和布瑞坦的东印迪尔公司有着密切来往。我有必要提醒下王爷,库珀船长和我们的交情,可比跟王爷你亲近得多。我们在这船上有什么不测的话,你觉得库珀船长会不向我大阳帝国政府如实汇报吗?”
忠亲王听后哼笑了一声。
“那么你觉得如果在这船上真的出了人命,库珀船长会如实汇报呢,还是按意外事故处理呢?”
松冈洋佐听后心头一紧。
的确,要是真出了人命事,那库珀船长必定不会说是谋杀。
因为那样不管对他,还是对东印迪尔公司乃至布瑞坦帝国来说,都会有很大的损失和无尽的麻烦。
所以他一定会按意外事故处理,何况还有忠亲王这个主谋作伪证。
其实此刻他最忌惮的还不是忠亲王,而是他身旁的列昂。
如果没有列昂在,他自信可以保全自己和白鸟骏夫的人身安全。
可现在有列昂在,他就不得不寄希望于用各种利害关系,使得忠亲王改变杀意。
他很清楚一个国匠级别枪炮匠意味着什么。
“王爷恕我直言——据我所知白鸟先生本来是找您合作的了。就算谈不拢,也不至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吧。您别忘了,现在颂国的东北是谁经营的。而颂国其他地方可都已快被叛军乱党攻陷,唯有东北依旧天下太平。要不是我大阳帝国帮着你们李家经营管理,东北还会这么太平吗?而白鸟先生,就是我大阳帝国驻东北地区的负责人。您非但不因此对他有什么表谢,也没必要为一时的气话就以怨报德出手伤人吧。您别忘了,琪公主还在我们倭阳留学呢。”
忠亲王李沣听后轻哼一声,不过心里已经被对方说动了。
其实忠亲王李沣本来也没想过要杀白鸟和松冈等人,只是当时被白鸟骏夫激得一时失控而已。
他自然知道杀一个国家的大使意味着什么,尤其是这个国家还比自己国家强大。
“我只是想让你们为大家展示下,你们倭阳人到底是如何驾驭海洋的。松冈先生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本王怎么会对你们有什么谋害之心呢。不过现在看来,你们的所谓驾驭海洋的能力也只是说说而已,真到了动真格的,就都认怂了。算了——那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说完冲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放开那两名一直被钳制的白鸟骏夫的随从。
“烁郡王,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了?”
忠亲王故意转移话题,扭头问着一旁的烁南王。
“今儿个是七月十五。”
烁南王望着远方空中的皓月回道。
“呦——我说着月亮咋这么圆呢!七月十五——我还是头回在海上过鬼节呢!你还别说,今天还真遇到不少小鬼子呢。”
忠亲王说着一阵张狂地大笑。
“明天您会遇到更多鬼子的。”
烁南王自然明白忠亲王所说的“鬼子”指的是什么。
“是啊!不知不觉,已经在海上飘了一个多月了。明天终于又可以上岸了!不知阿美瑞克那边,今年又会搞出什么新鲜玩意儿出来。”
忠亲王望着当空的满月自言自语地叨咕着。
与此同时,风步霆和儿子也正在船头甲板仰望着同一片月空,欣赏体会着,眼前这难得一见的海上生明月的壮景。
“爸,明天就到阿美瑞克了。到了那里,万一有什么措手不及的,我建议您最好找列昂叔叔帮忙。不要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毕竟咱是头一回在西洋走镖。”
风胤略显担忧地叮嘱着父亲。
“放心——爸心里有数。”
风步霆慈祥地安抚着儿子的后脑勺说道。
“希望一切都能如此刻这海中莽月般安详圆满!”
举目眺望夜空的风步霆,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