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纯清缓缓转过身来,欠下柔软的身躯对着墙壁上那副画着祥云阁祖师香尘道人的画像深深地作了个揖。从磐云宗回山两年多了,钱纯清已经出落成了一位婷婷的大姑娘,身姿妙曼,清丽的容貌更是增添了不少韵味,只是眉间隐隐锁着一丝哀愁。平素她很少与人说话,只是在万弦月面前她才稍微开心一点,没有什么顾虑。回山面壁一年后,她仍然在三长老殿中修行,苦练本门心法。钱纯清本身资质也算不错,再加上万弦月也经常偷偷拿些自己炼制的丹药给她服用,前不久已然进入了升体中期。
作完揖后她扭头看着同样成熟了许多的万弦月,淡淡地一笑说道:“月儿,这两年多来你比刚进山的时候乖巧多了懂事多了,能看到你现在的进步姐姐我非常高兴。你是幸运的,师傅和师姐们都很喜欢你,所以你不能骄傲。要好好地继续用功努力,不能让大家失望。”
“嗯,清儿姐姐,我会的!”万弦月贝齿轻咬着下唇,在这里除了师傅三长老之外就最听钱纯清的话,她在山中日子过得清苦,又时常思念故去的爹娘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哥哥万飞扬,每当此时也只有钱纯清能陪她。
“要是飞扬哥哥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也会很高兴的。”钱纯清疼惜地拉着她的手说道。
“哥哥……”万弦月听到这敏感的字眼,刚刚止住的泪光又闪烁起来。钱纯清也觉得眼眶湿润,她对万飞扬的思念更胜过万弦月,只是很少在她面前提起。两个可怜的人儿同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脑海中全是万飞扬的影子。
而此刻的万飞扬,正蹑着身子,躲在一块不大的怪石后面,悄悄地露出半边脸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面山壁。这是进入后山第十八日了,万飞扬朝着后山的深处小心翼翼地走了好多天了,完全失去了方向,只知道是离着进山的地方越来越远了,因为他一路山看到许许多多画册都上都不曾有过的生物。他对这神秘的后山非常的好奇,仗着九地癸莲的神奇,他倒是不惧后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走多远。
他这几天在甄瑶的帮助下,认识了很多奇异的动植物,也采了不少十分珍惜的药材,全部都放进了九宫格,其中好几种都是进山前宗内发下的名单里注明的。今日他路过这里时又有了发现,前面的山壁上有些不大的凹槽缝隙,里面天然凝结了十几颗绿色的石头,拳头大小,隐隐发光。这是蕴灵石,专门用来驱动阵法的。磐云宗内大大小小的阵法不少,特别是山门的防御大阵,更是需求特别大。
蕴灵石是汇集天地灵气而成的一种矿石晶体,分白色、绿色和红色三种。其中白色比较常见,但是功效最小,在幕山有时候都能发现。这种绿色的就不多了,效力要比白色大上十倍不止。红色更是非常罕见,就连磐云宗上千年来都未曾用过。蕴灵石不但每次后山秋狩的时候被列为重要的任务,连平时都有专门的道者负责采集。这蕴灵石采集不易,倘若用金铁取之会失去效力,用木器则很难撬动。唯一的方法就是用宗内专门制作的一种似玉如瓷的小刀沿着蕴灵石的底部慢慢切割,然后装入布袋,方可保存,因此进山前每个弟子都领到一把这样的工具。
万飞扬发现的时候非常高兴,正欲掏出小刀上前,却被一种不详的感觉停止了动作。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到处树影重重,似乎没什么异样,但是那种感觉万飞扬很清楚,每次都是有情况发生的。所以他躲在那块石头后面,想等等看看再说。
万飞扬的这种感觉的确很准确,当他藏在石头后面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前面的树丛里传来了动静,一头硕大的生物缓缓钻了出来,这头生物身长半丈有余,四尺来高,头部很小,鼻子尖尖的,眼睛泛着萤黄的光芒。全身覆盖着墨绿的鳞甲,拖着人腿般大小的尾巴,四肢粗短,那锋利的爪子足足有半尺长。
万飞扬不认识这种动物,但是眼前这怪物绝非善类,只见那怪物摆动了几下身躯,走到山壁前,伸出鼻尖嗅了嗅蕴灵石,然后张嘴吐出一条一尺多长的猩红舌头,*着蕴灵石的表面,眯缝着双眼,一种非常享受的样子。
“甄姨,你看看这是何物?”万飞扬心跳有些加速,他虽然这段时间见过不少珍禽异兽,但是都不及这头生物给他的感觉那么怪异和恐怖。
“扬儿,你把气息降到最低,千万别乱动!”甄瑶很小心地提醒他。
“嗯。。”万飞扬急忙调整好内息,虽然离那怪兽还有几丈的距离,还是小心为妙。
“如果我没看错,这是一头石麟兽!”甄瑶说道。
“石麟兽?”
“嗯,你看它的头上是不是有凸起?凸起处有小孔?”
“是,但那不是耳朵吗?”万飞扬一直觉得那怪兽的头上只有那两个小包极像是耳朵。
“那不是耳朵,而是……”甄瑶话未说完,此刻发生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石麟兽正在享受着蕴灵石的味道,突然眯着的双眼暴睁,扭头朝着身后看去,这时一道青色的影子呼啸而至,一抹白光从天而降,“铛!”的一声,砍在了石麟兽的颈部,石麟兽痛嘶一声全身往后一缩,然后弓起背部,前爪高高上扬,朝着那偷袭者掠去。
万飞扬呆住了,因为他看到那个偷袭者竟然是人!而且是磐云宗昭武殿的,只有昭武殿的人才会穿着这样的青色道服。虽然一霎间未看清楚容貌,但是这一点他是肯定无疑的。
那人背朝着万飞扬,右手举着一把长剑格挡着石麟兽的反扑,金铁交集的声音不断发出,看得出来那石麟兽的利爪是何等坚硬和锋利。
不过石麟兽被偷袭,脖子上受了点轻伤,不断的有血珠飞洒出来。暴怒不已的石麟兽疯狂地朝着那青衣男子攻击,后者却是好整以暇的见招拆招,似乎根本就不惧怕眼前这头怪物。
石麟兽身形虽然巨大,但是却一点不笨拙,一双利爪一条长尾都是致命的武器,可后者身形非常灵活,让它一连几次都没得手,那石麟兽口中白沫横飞,怒视着那青衣男子,突然头部向下一低,然后飞快地扬了起来,那两出凸起中间的小孔内几股灰色的液体喷洒而出,青衣男子未曾想到还有如此杀着,一时间躲避不及,被喷中了腿部,在空中旋转翻身落地之后竟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那腿部此刻冒着青蓝色的烟雾,显然毒性非常。
青衣男子转身的一刹那,万飞扬看到了他的样子,竟然是他!不错,此人就是那位风华无双,气质超凡的晏天华!
晏天华中了石麟兽的这招之后,脸色巨变,身法变得迟缓起来,不过他仍然不惧,抖出数朵剑花,朝着石麟兽刺去,石麟兽顿时身上出现几点白色的痕迹,那鳞甲真是坚硬似铁,在晏天华的宝剑下竟然不曾被穿透。
晏天华见此情况,急忙全力运起功法,剑身立刻光华大盛,耀眼异常。那石麟兽也有灵性,连连后退,不敢硬攫其锋。可是晏天华却是后继无力,他的双腿此刻仿佛灌铅了一般,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几息之后竟然再也无法动弹了。看着不远处的石麟兽,他寸步难行,毫无办法。
那石麟兽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猩红的舌头反复吞吐,发出丝丝的声音。紧接着后腿一蹬扑向了晏天华,晏天华此刻无法行动,只能双手举剑勉强挡住,却哪里承受得住石麟兽这硕大的身躯?被这势大力沉的一扑直接倒地,石麟兽前爪踩住晏天华的肩膀,舌尖都快舔到了他的脸上,随即裂开大嘴,一口尖锐的牙齿让人胆颤,晏天华面色苍白,无力地挣扎却是徒劳的,本能地闭上双目,眼看就要丧命兽口。
等着晏天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也不过几息时间,却发现那石麟兽一动不动地躺在了他身边,突兀的眼睛瞪着天空,巨口半张,细长的舌头像一条死蛇般歪在旁边,很是恐怖。身旁多出了一位蓝衣人,那蓝衣人正是万飞扬,半蹲着伸手从石麟兽原本受伤的颈部伤口中拔出一把刀鞘银白的匕首,匕首被染成了红色,匕尖还在沥沥地滴血。
“是你!万飞扬?!”晏天华似乎不敢相信,他怎么都想不到被人救下一命,而救命的人竟然是万飞扬!
“晏天华,晏师兄!”万飞扬面色冷冷地叫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晏天华吃惊不小。
“我也想知道,你怎么也是一个人?”万飞扬也不明白,他们昭武殿也是几人一组在一起的,可眼下竟然只剩下了晏天华一个。
“我……”晏天华挣扎着想起来,却根本动不了。
“别费力气了,你中了石麟兽的毒,身体短时间无法活动的。”万飞扬刚才才知道,甄瑶后面想说的就是那石麟兽的头部上带小孔的凸起原来是石麟兽的保命杀手锏,危急时刻能喷出毒液,但是这毒液不致命,只能让你全身变得僵化。不过这也是要命的,一旦僵化后那就任凭处置,毫无还手之力了。
晏天华是不知道其中厉害,不然也不至于中招。
“多谢。。万师弟出手相救。。”晏天华虽然平素高傲,可此时也不得不低头。
“无妨,好在我经过这里,不然……”万飞扬淡淡地说道,仿佛是对自己说而已,对于晏天华他也不想说得太多。
万飞扬说完俯身将晏天华抱了起来,那感觉就像抱起一根木棒,直愣愣的根本不像是抱着一个肉身,可见那石麟兽的毒液是多么厉害。放到刚才藏身的石头后面,这里算是稍微安全一点。
又过了半响,晏天华才慢慢可以自己起身坐了起来,悠悠叹了口气,刚才那被死神拥抱的味道足够他回味一生了。
“万师弟,你为何到了此处?你们朴真殿的师兄和道者呢?”晏天华这才有力气问道。
“唉。。那日……”万飞扬将那个晚上的情况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师弟,那你岂不是一个人在后山呆了十多天了?”晏天华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嗯……好像今天是第十八天了吧?”万飞扬点头道。
“是啊!那你可真厉害!我都已经准备返程回去了。”晏天华不可思议地说道。
“师兄,那昭武殿的其他人呢?”万飞扬问了。
“哦,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