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早上,安阳刚刚起床,正在洗漱的时候,就听见宿舍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随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从门后探出一个人的圆圆的脑袋来。
安阳一手拿着湿漉漉的毛巾,一边忙抬头看,见是李金汇正呲着大嘴冲他笑,他露出满口的黄牙,一看就是抽烟抽的太多。
安阳略微皱了皱眉头,暗想这家伙也不想让我休息好,大清早的就来打扰我,哎呀,是不是工地又出什么烦心事了,对,肯定没什么好事。
安阳倒吸一口凉气,又装作很自然的神态,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幽默的招呼他:“李总,你咋这么早啊,够精神的”。
“哎呀,安经理您就别笑话俺了”李金汇一边走进屋子里,一边嬉笑道:“我们干活的,一般都起的早,因为有点事急着向您汇报,这不早早就找您来了嘛”。
“什么事?”安阳心中纳闷,上次的那个500万的工程,公司已经单独的立了项目,也派了专人负责管理,目的就是为了把工程做的更好,所以安阳基本上没有参与过其中的细致管理工作。
由于李金汇的队伍技术力量还是薄弱,那个500万的工程尽管没有全部给李金汇做,但是,安阳还是从中帮着李金汇弄了点零碎的工程,让他也分包了一小部分,怎么算也有几十万的施工费吧,从这一点说,李金汇应该感激安阳,他从中可是吃了不少甜头。
李金汇挠了挠头皮,若有所思的说:“前段时间刚建好的双河桥变电站要拆了。”
“要拆?”安阳吃惊的问,那个变电站不是前段时间让李金汇的队伍刚建设的吗?怎么刚建完就要拆,莫非发生了什么质量事故?
想到这,安阳心里一紧,脸色马上露出不悦的表情,严肃的盯着李金汇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金汇被安阳锐利的目光盯的很不自然,急忙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正要修建的京西高速铁路正好在咱电站上穿越,人家要求咱拆迁。”
“哦……”安阳听李金汇如此说,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早就听说京西高速铁路要开建,现在终于开始了,国家这几年在高铁方面建设的速度令人震惊,短短几年,就已经将高速铁路的建设里程超过了美国,而跃居世界第一,只是,这么快的建设速度,不知道建设的质量如何?听说新建的高铁速度能达到350公里每小时,万一将来出了什么事故,那可就是血淋淋的大事故!可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安阳心中黯然的笑了笑,笑自己总爱借题发挥,浮想联翩。
于是摆着两手很轻松的对李金汇说:“既然是国家的需要,那就拆吧,不过,他们应该给咱们拆迁费吧?”
“给,给,听说还不少呢”李金汇答道。
“对了,那座刚建的机站还没经过验收的吧?”安阳又禁不住追加了一句。
“对,是没有验收。”
“哦,那就是说咱们有处置拆迁的权利了”
“是啊,是啊,拆了再在附近建一座不就得了,这事咱们就说了算了。”李金汇附和道,说的安阳茅塞顿开。做他们这一行的,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没有经过甲方验收过的工程,临时保管和处置权就在承建单位手中,也就是说,安阳他们对这座机电站的拆迁改建工作说了算的。
“那他们给的补偿怎么也够再建一座机站的钱吧?”
“那是,给少了谁给他们拆迁啊。”李金汇眉飞色舞的说:“我感觉他们可能不仅只给一座机站的拆迁费,听说还要更多”
“还要多?”安阳吃惊的问,他不信对方那么傻,即便是赔偿也是根据国家政策合理的补偿,人家负责拆迁联络的绝对不会胳膊肘往外拐,还能多赔钱给你么。
看到安阳很疑惑,李金汇赶紧说:“是啊,我听对方指挥部的人的那意思,可能要多给些,不过具体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然后他又指着安阳说,“对方要求你去跟他们谈具体的价格问题。这不我才慌里慌张的找你来了嘛”
“哦……”原来是这样,安阳若有所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双河桥机站刚刚建完,还没有移交给甲方,公司这边还有权力处理此事,大不了在附近另选一合适地址再建一座吧,反正对方给钱,不是还多给嘛,安阳心里暗笑,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埋的是什么药。
他跟李金汇又具体的约定了去谈判的时间和联系人,这才让李金汇回去继续去忙他的工程。
再一看时间,已经是早晨八点了,安阳也去了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就在宿舍不远处,做工程项目的企业一般办公和住宿基本都在一个地方,这样上班也方便。
打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很冷,这里根本就没有暖气,只能有一台小太阳来取暖,进了屋子,阳冷的只跺脚,他给自己泡上一杯热茶,打开小太阳,顺手把电脑打开。
这段时间,公司总部人事做了巨大的调整,大部分领导做了调换,对他很信任的刘振国经理已经调任至京城总公司,不再管理公司具体内部事务,王副总也更换了部门,而刚从其他部门调来的一个叫马东胜的经理,现在是他的直接上司,他还不太熟悉这个人。不过听说此人领导能力和品行并不怎么好,他以前所管理的华中项目部一度陷于亏损而最终宣告解散。
另外这个姓马的经理好像名声也并不怎么好,听说他做事喜欢武断专行,最糟糕的事情是,他不太信任下属。
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领导的?
这不禁又让阳浮想联翩,他一定是和新上任的总部领导有着连带关系,再不了就是拿钱砸的,现在社会上暗地里都流行买官卖官,这一社会风气都传到了国有企业里面了,这年头,谁有钱谁是老大,谁有钱谁就爬的快,他们就像是一群硕鼠,专钻政策的漏洞,这个马经理,或许就是这样爬上来的,这一点让安阳深信无疑,否则,他不会相信这样一个成绩惨淡的人会当上他的直接上司。
“管他是阎王还是小鬼,我只要继续做好我的工作就可以了。”安阳叹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经过几年的打拼,灿州这边的市场已经从小到大,从脆弱到稳固,基本度过了艰难时期,安阳对他开创的市场在未来的发展很有信心。
但是,一些小细节倒是让安阳感到不安,尽管对新来的马经理接触不多,但是似乎马经理对灿州的现状已经十分了解,估计灿州市场上的大事小情都是那个叫王蒙的家伙向上汇报的,这王蒙趁着公司人事领导变动的机会,也在伺机寻找爬升的空间。
工地上的事情,王蒙已经开始悄悄的越过安阳而直接向新任的领导上报了。令安阳感到不安的是,他汇报的可能不仅仅是工作上的事,可能还涉及安阳个人生活作风问题,安阳隐隐感到他的任何风吹草动正被人死死盯住,这不得不令安阳时时感到背后寒风刺骨,浑身变得不自在起来,他最讨厌爱打小报告的人,可是面对现状,他又无能为力,看来马经理一定听到了关于他的一些不好的传言了,不然信任的马经理对他的说话的方式和态度不会那么异样。
安阳清楚他已经在个人生活作风方面越走越远,难以悬崖勒马,以至于不管不顾,他为了一个深爱的女人,在这方面已经深深的陷了进去。
不过他从没有后悔过,即使是因为书月会让他的事业深深的摔进沟里去!
想着想着,安阳的心渐渐纠结起来,让本来已够寒冷的屋子更加冰冷,他不由得打开电脑的登上QQ,在这里,他希望能遇到书月,他明白,书月就是他的太阳,无论多么寒冷,心情多么凄凉,内心多么的孤独,只要有书月在,他就有了阳光和力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云月清风的头像开始隐身了,但不代表云月清风不在线,他相信书月一定在电脑的那头在等他,因为书月的工作一天都离不开电脑,只要书月在电脑旁边,她的QQ一定为他的留着并开启着。
“在吗?”安阳顺手打过去两个字。
果然,过了一会,云月清风头像开始闪动,“在”
安阳兴奋的向前探了探身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刚来吗?”
“嗯,我刚来店里,你在哪儿?”云月清风回答道。
“我没出去,就在办公室”
“嗯,办公室冷吗?”对方很关心的问。
“有点冷。”安阳实话实说。
“哦,真可怜,”云月清风说完,发来一个小太阳的图案。
“我想抱抱你,就不冷了”,安阳伸了伸舌头,冲着电脑狡猾的笑笑,同时发了一个拥抱的QQ图案。
“嗯,只要你暖和,我会一直让你抱下去”云月清风也发回了一个拥抱的图像这样一句暖心的话,令安阳的心头一阵热乎。
“嗯,抱着你真好”安阳打字回答,仿佛他们真的抱在一起了。
“天越来越冷了,我想跟你织一件毛衣”云月清风突然说。
“你会织吗?”安阳担心的问,因为现在的女人,真正会做针线活的可很少见了。
“你不相信你的女人吗?”云月清风回复说:“以前我经常织,孩子的毛裤都是我织的呢”
“是吗?”安阳发了一个大拇指表情,表示赞叹,书月本来就是心灵手巧,这让他深信不疑,安阳越发喜欢书月的内在美,同时他也为遇到书月这样的女人而自豪。
“那是,”云月清风做一个骄傲的手势,“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毛衣?”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安阳认真的问。
“嗯,我想想……就要蓝色的吧,蓝色大方,稳重”
“好,好,只要你喜欢,我就喜欢”
“你就会贫嘴”云月清风撇了一下嘴。
安阳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考虑了一下,回过去一句话“买毛线的钱,我会给你的”
“你这人咋这样?跟我分的这么清楚吗?我可生气了”,云月清风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不是,”安阳赶紧解释说:“我不是那意思,用咱们公积金的钱也行啊”
“这事你就别管了,过些日子,你就等着穿就好了”
“嗯,亲亲,宝贝”这样亲密的称呼看似显得肉麻,但是对相爱的人来说也增添了一份情趣。
“嗯,我会尽快的。”
“来,抱抱”安阳在电脑上又发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讨厌,抱的人家太紧了嘛”云月清风肉麻的撒娇起来……
由于时间关系,两人不得不恋恋不舍的关闭了QQ。
但是每次下线的时候,总会引发一些感触。
似乎已经习惯了屏幕那边书月对自己内心的定格,依赖的隔屏,突然消失了云月清风的身影,让安阳总感到陡然的失落,只因有了记忆,才有了无端莫名的牵绊,尽管书月已经为自己想的太多,但是,越是这样无畏的付出,安阳越是渴望与书月拥有一个共同的完美的幸福,可是她还是要每天跟那个不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那个不懂得珍惜和品位的男人,该是多么的幸运啊!这不禁让阳的内心又充满了对那个男人的嫉妒,不,不单单是嫉妒了,似乎更有仇恨的味道,到底是自己在抢他的女人,还是那个男人在抢他的女人?难道女人就是男人间争抢的战利品吗?不,书月应该有选择幸福的权利,而你自己呢,扪心自问,又真正能给书月多少幸福呢?
问题又似乎回到了那个原点,伤感又想海水般泛滥一样,淹没,淹没,一点点的将阳的心包裹,他在冰冷的水中彷徨、挣扎,不能自救,也不想被救……
过了两天,在李金汇的带领下,安阳出面与高铁修建部门谈判双河桥变电站拆迁的问题。
接见他们的是一位铁路筹建处的负责人,安阳不清楚他们内部的分工与职位,但知道他姓于,根据日常交际习惯的称谓,安阳叫他于主任。
于主任留给安阳的第一印象是,这个人肥头大耳,鼓着圆圆的肚子,一双眼睛不大,但是发出慑人的目光。
在李金汇的引见下,双方客套了一番,于主任首先详细的介绍了一番他们铁路的修建情况,等说到涉及电站搬迁这块内容的时候,于主任特意的向安阳和李金汇二人确认了一下,他们两个人到底谁才是能够一锤拍板的负责人,安阳斩钉截铁的回答,“我就是”
“对,对,安经理是我们的负责人”李金汇也跟着附和道。
“哦”,于主任的小眼睛滴流转了一转,想了一会儿,忽然认真的说;“既然安经理是负责人,那么就请李先生暂且回避一下,具体问题,让安经理单独跟我谈就行”
这句话等于给李金汇下了逐客令,出人意料,李金汇看了看安阳,安阳似乎明白了于主任的意思,他递给了李金汇一个眼神,李金汇见状,就知趣的转身离开了。
既然设计规划要求双河桥电站是非搬不可的,那么双方下一步直接谈判的话题就是围绕拆迁费赔偿的问题,于主任显然对于类似的谈判已经轻车熟路,不等安阳开口,他就先把国家政策规定的赔偿标准搬了出来,按标准,拆迁一座小型机电站的费用为20万元一座。
“20万?”安阳冷笑了一声,心中暗想,如果按实际发生的费用计算,这20万肯定视足够用的,不过,在这种谈判的时候,傻子才会按国家标准走,这里面讨价还价的余地大着呢,于是他故意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直截了当的摇头否定说:“太少了”
于主任眯着小眼睛,似笑非笑,一道犀利的眼光射向安阳,问道“那安经理有何要求,你也可以提出来嘛”
像国家这样大型的铁路工程,一投资就是几百个亿,谁不知道其中的赔补拆迁费可伸缩性很大,碰到这种事不要白不要。安阳一下狠心,就一下子来个狮子大张口,道:“怎么也要40万”。
这40万是有来头的,其中的20万基本够基站搬迁建设费用,多出的20万块钱也算给公司创造的利润。
但是话一说出来,安就担心是否要的太多了,因为他对这方面没有经验,他担心对方会否认。
“40万,是不是有点高了?你也不能太出格了”对方果然提出了否定。
“不高,”安阳斩钉截铁的回答“你们若是嫌高,也可以不给嘛,那我们也就不拆,谁愿意拆谁拆,不过,我想我们不拆,看谁敢拆?”安阳特意将最后的“敢拆”二字拉长了音调,这么多年了,安阳也学会不少赖皮的性格及说话方式,可是,在这种谈判的场合下,你又不能一味的让步,绝不能让对方认为自己好欺负,只有让自己表现的蛮横、无礼、刁钻,才能让对方感到自己也是有分量的人,他清楚,这些当官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地痞无赖,假如你是一个老好人,这些国家机关的办事人员,不把你当软柿子捏烂才怪。
唉,安阳心中不禁暗自感叹,通过多年的在外工作和拼打,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化了不少。那个单纯、善良、正义的小伙子正慢慢的离自己的内心远去,是什么让他本身变得如此的庸俗不堪?又是什么让他变的如此不可理喻?就像地痞流氓无赖一样在无耻的敲诈勒索。
是*,是金钱的诱惑那么又是什么让自己跟众多平凡的人一样,把所有的道德良知都抛弃了,都变得那么贪婪和自私?
安阳想起了屈原《离骚》中的那句话,“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如果这个时代就是屈原先生所处的那个年代,那么还真有像屈原那样的高尚廉洁的人吗?
未必有!
安阳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奇怪的是对方于主任也似乎有所想法,但见他正凝视着自己,似乎也在考虑着什么,空气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安阳被于主任盯着看,反倒感觉有点不自然。
对方注视了安阳一会,好像要把安阳从骨子里看穿似的,然后他突然猛吸了一口烟,开口道:“这样吧,我给你60万”,那口气仿佛在下一场赌注。
啊?安阳吃惊的长大了嘴巴,这真是难以置信,于主任在开玩笑吧,他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对方犯浑了头,人家不但没有砍价,还主动增加了那么多!
安阳的大脑立即开始迅速的飞转,他想对方一定是有目的的,凭着他多年的工作经验,他几乎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果不其然,于主任没有在意安阳吃惊的表情,而是转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态对安阳说:“如果给你60万,你打算怎么处理?”
狡猾的狐狸立刻露出了尾巴,安阳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他马上附在于主任的耳边,悄悄的说:“如果于主任能给到60万,我会拿出20万给您,我们只要40万,多余的都是您的”
听安阳这么一说,于主任才放了心,眼前的小伙子不但头脑机灵灵活,还‘善解人意’,他只轻轻一点,这小伙子就通会了里面的意思,这个小伙子不简单啊,于主任刚刚比较严肃的脸上也立刻堆满了笑容:“好吧,我一定满足你的要求,但是你也要把我们之间的事办好。”
哦,安阳连忙点头答应,说的好听,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就是你自己的事情吗?幸亏自己反应快,如果没有揣摩明白于主任的意思,后面的事情百分之百的没有这么顺利。
于主任够厉害,借我的手轻而易举的就捞了一把,不过这样也是两全其美,我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赢得40万的赔补费,钱啊,说来的容易就容易,说来的难就难,关键是你站在一个怎样的位置和你手中有多大的权利。
安阳这样想着,看来权利加上办事的技巧,就是一笔彻头彻尾的财富。
如果铁路沿线的赔补谈判都是这样的形式,那将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啊?安阳心中不免一颤,他描了一眼眼前的肥头大耳于主任,难怪他那么胖,看着那么富态,原来他的钱来的也太容易了。
不过他嘴上可不这么说“行,我会凭借我的能力,竭尽全力将把这件事办好,主任,您就放心吧”
于主任要的就是这句话,刚刚他还担心安阳有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因为这个过程中涉及到工程款提留及返款的问题,没有处事经验和能力的人是很难把这件事做到天衣无缝的。
所以两个人的心里头都偷偷的乐开了花。
最后于主任不忘记叮嘱安阳,严守四个字:“保守秘密”
安阳信誓旦旦的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好”,于主任站起身,轻轻的怕了拍安阳的肩头,“一会儿跟我去签赔补协议,你也尽快回公司准备开发票吧”
安阳点头答应。
从屋里出来,已经在外站了许久的李金汇立即迎了上去,焦急的询问结果如何,安阳没有理踩他,也没有给他说实话,就轻描淡写的说双方基本上谈妥了,至于人家赔偿多少钱和怎么个赔法,他没告诉李金汇,只是说具体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的商议。
回到宿舍,安阳按难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一头扑倒在床上。一路上他心里头一直盘算着一笔帐,除去给于主任的20万,他还剩余40万,他不费吹灰之力就给公司创造了30多万的收入(电站搬迁费用也就10万元左右),也许这就是命运,踏破铁鞋无匿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安阳不禁兴奋不已,为自己骄人的业绩感到自豪。如果这笔钱上交到公司里,领导该是怎样的高兴和赞赏呢?说不好,领导一高兴还会拿出一部分奖励自己呢?
呀,可是,一想到新调来的领导,他不禁心凉了,那个老马,(老马就是马东胜经理,他不想叫他马经理,他觉得他不配做他的领导),仿佛天生就是跟自己作对似得,似乎处处刻意在为难他。不错,世界上有两种人,生来就是对抗的,不用费力的缓解之间的矛盾,因为你不会缓解的了,为什么呢?因为“道不同而不相与谋”。
在众多人的眼中,即使表面上两个人化解了矛盾,但是内心的水火永远难以交融。
而他和现在的新上任的老马之间,就是这种关系。
尽管安阳也在努力的顺应着新领导的管理方式,但是仍改变不了老马对他最初的看法,可是令安阳怎么也想不通的是,他基本上还没有直接跟老马接触过,也从没有直接跟他顶撞过,那么老马是根据什么来彻底否定了他这个人呢?
老马肯定是从某些人的嘴里,得到了关于他的一些片面的消息。
唉!安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公司里这样爱挑事的人太多了,不知是哪位高人又给自己穿了小鞋,真是防不胜防啊。
那么这位高人又是谁呢?除了王蒙,可能还有其他盯着他的人。
在一个公司企业,每一个人都是潜藏的竞争对手,为了利益和职位,有些人甚至会不择手段,“知人知面不知心”,国有企业里大部分人都是踩在别人的肩头上往上爬,只有别人做了你的梯子,别人才有机会,而这个梯子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背地里在领导面前桶一暗刀子,让你再没有反击的机会。
想着想着,安阳的心慢慢堵塞起来,人家只所以诋毁他,关键还是他有把柄攥在人家手里,说自己身正不怕影斜吧,可是他跟书月的关系已经几乎成了工地众人公开的秘密,俗话说坏事传千里,一点不错,尽管他一直在努力的将关于书月的点点滴滴深深的埋藏起来,但是工人们并不是傻子,再说了,最初自己生病的时候书月也来看过自己,好多人猜也能猜透她们俩的关系,只是碍于安阳是他们的上司,大家都不会公开讨论而已,私底下,或许大家七嘴八舌的已经不知道传了多少闲话了呢。
怪只能怪自己,怨不得别人,但是在安阳的心中,他从来不认为他所做的一切是人生的污点,尽管别人都那么认为,他相信爱情和包养女人这两个概念之间一定有一道本质的区别,而其中区别的内涵也许只有当事的男女知道,或许在外人眼中总归就是那么一回事。如果因为这个罪名让他放弃事业前程,在女人和事业面前要他选择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女人。为什么呢,因为女人从来没有阻碍过他的事业发展,相反给予了自己很大的帮助,在这里,女人和事业之间并不是矛盾的,事业可以再创,好女人一生难觅!
还有一点就是如果他真的妥协了,放弃了女人而选择了事业,那么就证明他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众人说的不假,他一直在跟不三不四的女人胡搞,或者在玩小三,玩弄情人,无疑正好说明了书月就是不好的女人,他们坚贞不渝的爱情就成了大家的笑柄,玩弄女人和爱之间就是一面墙,爱到深处那种最直接的感觉就是两个字“揪心”,爱的时间越长,这两个字的内涵沉淀的越深。玩弄女人就不一样了,有些人会打着爱情的幌子招摇过市,换来的只有龌龊和猥琐。
什么事都是这样的,对和错就是一念之差,正义和邪恶之间也许就是一瞬间,或者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或许这也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了。
安阳知道,这样的解释很世俗,很虚无。但是他实在找不出更恰当的其它理由,他想,也许这就是只可意会难以言传吧………
所以他不能认输,他现在对老马反感极了,尤其是有时候老马在电话里一通乱吼,他就恶心的想吐,他憎恨这种武断的庸俗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妄下定论的人,但是他表面上又不便于反抗,只能维维是喏的点头答应。
除了电话里的嘱托外,老马的另一招杀手锏就是在财务故意设卡刁难,这次向公司报的帐又有十几天了,但是那些报销的票据如石沉大海,公司财务就是迟迟不给灿州工地拨款,工地一天没有周转资金怎么能行,没有钱怎么开展工作?就连临时工工人的工资也拖欠的快三个月了,急的安阳团团转。
安阳深深感觉到了来自公司层面上的压力,他很生气,看来公司总部的领导明明是故意的嘛,没有钱,就无法工作,工程做不了,哪里来的效益?闹不好,灿州的市场也要丢掉,看来老马这个人对市场的存活真是不管不顾。
可是安阳又不是那种甩摊子的人,这里的市场,他用了两年的时间才辛苦开创起来的,他甩不起,遇到这种事,只能让他哭笑不得,巧妇难为无米之锤,领导这是在*自己下台吧。
再有,听说老马那边已经着手计划安排一名副总来灿州参与管理事务了,这副总一旦来了,不但会监视自己,还要逐步消弱自己的管事权力。
公司领导的这些行径,只能让安阳感到蔑视和委屈!
哼,安阳越想越生气,想想他为创造这片市场付出的辛苦努力,如今正是丰收收获的时候,新上任的老马却不经过亲自调研而武断专行,市场眼看要被他弄乱,他怎么能不心寒呢?
我干嘛要这么傻,干嘛要为他这么付出,我干嘛不自私点,这年头,要多为自己着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着那马上要到账的60万元,对公司的失望和自己的*同时在心底升腾,他一狠心,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除了给于主任的20万,剩余的40万,他只需耍一个小小的手段,最多给公司上缴20万就不错了,剩余的20万,嘿嘿,就得揣他的腰包了。
人都是有*的,他为自己找到这么好的一个理由而感不到任何愧疚,甚至认为这些钱本来就是应该属于自己的,何况,按国家规定,赔偿费用才20万,他也是按国家标准给公司上缴的,他并没有违背原则。
人一旦被权力和金钱的*所迷惑,就难以放下,难以回头。
安阳承认他是自私的,既然是自私就禁不住金钱的诱惑。
或许他也是在犯罪。
不过,他还是要赌一把。
这一切都是你老马*我的!
他为自己有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和大胆的想法而心跳加速,窃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