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处长叙说的过程中,顾明德非常仔细地聆听着,待一说完,他才问了几个问题,也都获得了刘处长的补充。他谢过刘处长,并拜托继续关注这方面的消息,表示回头再请对方吃饭。由于他急于考虑下一步该如何*作的事情,也没闲聊的心思,很快地挂断了电话。
这下,顾明德可没心思休息了,就在办公室桌前坐下,背靠那张老板椅,闭上眼睛,脑子不停地在运转着。良久过后,他睁开眼睛,抬手看表,这一想就是一个小时,都一点多了。按照自己刚才所想的计划,他很快地拨通了诸葛民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接通并确认对方是诸葛民后,顾明德稍微寒暄两句后,就直入正题,询问诸葛民与他朋友对于车子技术如何处理的事情考虑的如何了。
诸葛民就说昨天已经和朋友联系过了,朋友还在考虑,并表示顾厂长不用着急,朋友一有消息就会立刻通知他。
顾明德见状,就直白地说:“诸葛老弟,我们自行车厂对你以及你的朋友的技术真的很有兴趣,也很有诚意。我在这里可以撂下一句话,只要你们愿意将技术转让给我们,条件随便你们开,只要我们自行车厂可以办到的,一定照办。至于条件的范围嘛,我认为不仅仅局限于一次性技术转让,还可以有其他形式的合作,老弟,你看呢?”
诸葛民一听乐了,果然不出儿子所料,第一自行车厂看来真的境况堪忧,管理层非常急于获得自己的技术,于是他也爽快地说,如果朋友答应技术转让的话,他们会慎重地考虑顾厂长的建议并将自行车厂列为优先合作对象,也表示自己今天会再次跟朋友联系,尽快答复顾厂长。
得到了诸葛民的承诺,顾明德这才满意地挂断电话。然后,他召开紧急厂务会议,对在厂里的领导通报了最新情况,并再次统一了思想认识。
散会后,顾明德一个人仍在琢磨这件事。思来想去,他觉得还不保险,认为自行车厂唯有抢在其他各方前面,亮出自己最大的底牌,才能有获得技术的希望。同时,他也觉得,该是时候打打人情牌了,下定决心,晚上上诸葛家登门拜访。
于是,顾明德召来厂办主任,表示因为厂子的事情,晚上要去拜访一个重要人物,让其在下班前准备一份比较好的礼物。看到厂办主任疑惑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的吩咐有点让人为难了。毕竟离下班只有二个半小时的时间了,于是据他对诸葛林副市长的了解,向厂办主任圈定了礼物的范围以及规格。
得到领导的确切指示后,厂办主任这才快速离去。他叫上司机,马不停蹄地跑着各大礼品店,紧赶慢赶,幸好在下班前备齐了厂长需要的礼物。顾厂长看到厂办主任提回来的东西,觉得甚是满意,遂表扬了几句,让厂办主任大为高兴,觉得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
话说诸葛民回到家后,在吃饭前和爸爸诸葛林以及儿子诸葛斌通报了今天的最新情况。
诸葛斌听说还有日本人找上门来,心想这些日本人可够快的啊,手段也够多,许多上海市本地企业都还没有动静,他们就先闻着味了。于是他提醒爸爸,说日本人人性卑劣,需要注意他们耍阴谋诡计。
诸葛民明白儿子的意思,表示这技术绝不会卖给日本人,自己先跟他们虚与委蛇着,直到车子的事情尘埃落定。
见到爸爸明白这个道理,诸葛斌遂就重点追问了摩托车厂的详细情况,待听爸爸说对方还是只派了一个市场处长,并且仍围绕着一次性技术转让这个点上打转,他不禁摇摇头,心下已是基本舍弃了摩托车厂。
诸葛斌认为,就算摩托车厂有军方背景,厂子备受市领导重视,也不能傲慢如斯,按理说他们是最清楚这项技术的市场前景,对他们厂子目前产品的冲击也不会看不到。在爸爸诸葛民的再三暗示下,对方仍然没有派出高级别的厂领导前来接洽,只能说明这个厂子的管理层心中格局过小,没有开拓精神。于是,他就跟爸爸表示,重点考虑市第一自行车厂,可以加快跟对方的接触进程了,早日商定此事为好。
诸葛林倒是没什么表示,就是提醒儿子在与日本人周旋的过程中,要注意方式方法,日本人没事还得无中生有呢,要是被他们找到一丁点错处,就会无限放大。诸葛林的说法不是空穴来生,自改革开放以来,全国各地已发生了多起这样的例子,光上海市就不下十起。
晚饭后,一家人正在客厅聊天时,隐隐从门外传来拍门声,由于外面风大,听得不是很真切,于是诸葛民就出去看了看,一听,还真的是有人在叫门呢。他很是狐疑,这个大冷天的,谁会来呢?他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顾明德上门拜访来了,身后还跟着黄副厂长,二人还提着礼物。
诸葛民连忙把顾黄二人引进屋内,招呼他们坐下并准备奉茶。
顾黄二人进门后,看见诸葛副市长也在,连忙恭敬地打过招呼。顾明德还把黄副厂长介绍了一下。
诸葛林见是自己非常欣赏的顾明德来了,本欲回避的他就和顾明德攀谈了起来。打过招呼后,他首先问道:“你父亲顾老身体还好吗?”
既然有黄副厂长在场,以诸葛林的政治水平,按理说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是此刻却当着黄副厂长的面,直接问候起顾明德父亲的身体状况来,自由他的一番深意。
诸葛副市长的问话,让顾明德正中下怀,他本就打算借此跟诸葛家拉拉关系,打打人情牌。因为他前两天问过自己的老父亲,询问父亲跟上海警备区的张水根关系如何。
当时顾委员想了想,随后表示对张水根略有耳闻,也很欣赏他,他们两人以前曾在一个大部队待过,但不互相统属,要是论起来倒也牵扯的上。然后他很奇怪儿子怎么突然问起张水根来,以为儿子哪里得罪了对方。他很了解这个小儿子的脾气,平时要是没事肯定不会打电话问自己这类事情,也从不借助家里的关系开展工作,儿子能有现在的成绩,全凭自个。他非常看重这个小儿子,欣慰之余难免*心,就关心地问儿子是什么事情,是否需要自己帮忙?
顾明德自然拒绝,表示只是一些小事而已,还用不着堂堂的中顾委员出面。为免老父亲担心,他就把事情的梗概略微说了下。顾委员这才放心,临挂电话前还嘱咐儿子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只要符合原则,他肯定会帮忙。
顾明德边回想与父亲谈话的经过,边恭敬地答道:“我父亲身体还算硬朗,前段时间还随总书记到地方上调研呢。只是他脾气更为火爆了,我们几个晚辈经常挨训呀。”
诸葛林一听,开心地表示脾气火爆好啊,只能说明顾老老当益壮、中气十足哇。
旁边正在端茶上来的诸葛民一听,暗自流汗,心想这是什么逻辑呀。不过他也不敢反驳,只在心里腹诽了两句。
顾明德与诸葛林的对话让端坐一旁的黄副厂长心里咯噔一下,顾老?随总书记调研?他也是一个具有高度政治敏感性的国企领导,平时非常注重关心国家大事,只要有空,每天的新闻联播他从来不会错过。他仔细回想了下前段时间总书记到东北几省调研的新闻,新闻里面提到的姓顾的领导只有一个,那就是中央顾问委员会的顾长风委员。一想到此,他心里扑通扑通直跳,非常震撼,原来自家厂长有如此大的背景,可是厂里一点风声都没有。
倒不是说黄副厂长对顾明德的能力有所质疑,这一点上他非常佩服。自顾厂长上任以来,短短一年时间,一扭厂里颓丧的局面,厂里职工现在的工作热情都很高涨。只是他没想到,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和和气气的顾厂长隐藏得如此之深,工作中也没有凭借自身背景以势压人,都是以德服人、以理服人,原本就佩服厂长的他现在更是敬服顾明德。他不由得暗自庆幸,好在自己在顾厂长刚来的时候,自己还算识大体,没有在工作中多加刁难,也极为配合厂长的各项革新举措。他心想,这次来诸葛家收获不小啊,不光知道厂长的真实背景,还明白了厂长对自己的重视,要不然他今天哪会带自己来拜访副市长呢?
只要稍具头脑的人,不用分析就知道,顾明德的仕途远不止于此,于是黄副厂长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积极做好份内工作,紧跟顾厂长的脚步,争取共同进步。
顾明德对于诸葛林的话也不甚理解,不过总归是好话,随即附和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