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走了些许时间,皇甫瑶终于停在了一家古朴的客栈门前,她抬着头,呆呆地看着客栈门口的匾额,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忘忧阁。
“忘忧······无忧······”皇甫瑶如此念叨了几遍后,忽觉眼睛一酸,竟不能自已地流了泪。
客栈老板一开始看到一个绝色女子伫立在自己门前不肯离去,心中既是纳闷又是开心,这般姿色倾城的女子只消站在他门前,他的客栈便如熠熠生辉一般,不停地吸引着来往行人的目光,尔后又见她黯然落泪,心中便莫名升起一股怜爱之意,于是他便走出店门,对皇甫瑶做了个里面请的姿势,道了句:“姑娘可否进去一叙?”
皇甫瑶看了看客栈老板,这是个年纪轻轻且颇有风度的男子,她本不会拒绝这样一个人的一番好意的,但是正当她准备离去时,小忧的肚子却忽然轰隆作响起来,皇甫瑶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孑然一身了,于是只得对着老板点了点头,然后在那老板的指引下,款款进了客栈。
只是不知为何,自从迈进这家客栈的第一脚开始,她便隐隐察觉到了一丝阴鸷之气,但看见店里客人来来往往,她只得摇了摇头,在心中自叹一句:“相思成疾,难逃此劫。”
那老板眼色明快,皇甫瑶一个小小的摇头动作被他尽收眼底,思忖片刻后,他便笑问道:“姑娘莫怪,我这客栈是祖上传下来的,历经百年风雨,小小的院子里却也发生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初来的人有些不适倒也正常。”
说者有意,听者却是无心,皇甫瑶听完这番话之后,竟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便在客栈老板的指引下坐了下来,接下来又是一番冗杂的叫菜过程,之所以冗杂,完全是因为小忧,它似乎什么都吃,可是真到了饭菜跟前,却又挑剔得紧。
叫好菜后,客栈老板便打发了一名伙计去传菜,他则坐在皇甫瑶对面,盯着皇甫瑶看了半晌之后,忽然笑道:“姑娘神情如此恍惚,可是受了情伤?”
皇甫瑶忽然觉得后脊一凉,鼻腔酸楚却又不肯哭出来,只得强撑着问道:“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客栈老板脸色立即变得阴郁下来,扭头看向其他地方,半晌后,才见他叹了口气,道:“同是天涯沦落人,许是因为你我都是为情所困之人吧,所以我才能从姑娘的眼中看到情伤。”
皇甫瑶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温暖的涟漪,萍水相逢的人竟都能懂她的伤痛,那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少年却不懂得珍惜她,如此强烈的反差之下,皇甫瑶的心再一次阵阵剧痛起来。
“那么,能否有幸听一听公子的故事呢?”皇甫瑶道。
客栈老板看着皇甫瑶,一双眼睛目光灼灼,最终说了句:“可以。”说罢,朝着一名跑堂伙计喊了句:“将我珍藏的昆仑雪拿来,我要与这姑娘开怀畅饮!”说罢,就见那名伙计笑了笑,不多时候,大荒名酒昆仑雪已经摆在了桌上。
皇甫瑶从不喝酒,而且对大荒的名酒名茶皆是一窍不通,但看对面的男子虽然一身儒装,行为举止却充满了侠气,令人胸中不自觉地升起一股豪气,于是二话不说,竟率先给自己满了一杯酒,接着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之后,皇甫瑶才知道原来这酒并不好喝,呛人辣人不说,酒里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香味,虽是香味,但与酒味却完全不搭,“罢了罢了,也许这就是上品酒水的特殊之处吧。”皇甫瑶在心中默默道。
小忧也闻到了酒香,鼻子一个劲地往酒壶上蹭,皇甫瑶见它这番模样着实可爱,便忍不住给它嘴里倒了一些酒,小忧赶忙吧唧着嘴,把来之不易的酒水全部吞下。
客栈老板见状,忽然呆住,脸上阴晴不定,皇甫瑶这才想起来这是价值千金的美酒,自己竟将其喂了一些给一只老虎,恐怕肚量再大的人也难免不计较吧,于是立即赔礼道:“让公子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
客栈老板却立即摆摆手,盯着小忧,笑道:“老虎还会喝酒······我原以为它只吃素就已经很稀奇了······”说完后,大笑数声,道:“姑娘真乃奇女子,竟有如此异兽作伴!”
皇甫瑶见这男子气量胸襟着实大度,登时心中亦有些开怀,于是跟着轻笑数声,然后又满上一杯酒,以红袖遮面,一口饮下,喝下第二杯酒后,皇甫瑶的脸色顷刻变得绯红,恰逢窗外照进来一束日光,客栈老板一时看得呆住,口中称赞不绝:“真真是美颜如玉······”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邻桌的一名男子忽然道了句:“以姑娘这等姿色,若肯为我群花楼出力,那我群花会离艳绝江湖可就数步之遥了!”
客栈老板淡淡笑道:“雷老爷莫要说笑,这位姑娘可是在下的客人,还望雷老爷给在下几分薄面,放过她吧。”
皇甫瑶却不理会那姓雷的男子,又兀自喝下第三杯酒,面色微醺,道:“果真是好酒。”
皇甫瑶不知道的是,这名姓雷的男子,正是盯上皇甫瑶的那群地痞的头目。
独孤溟水与阿莲相对站立在雄伟宏壮的大乘经堂之中,在无上如来佛祖释迦牟尼大金身的注视下,在万千如来菩萨的注视下,在数十位灵宗女弟子的注视之下,准备切磋比试。
这大乘经堂奇大无比,比之弘清宗大堂弘清殿也要大了数倍不止,经堂墙壁屋顶完全封闭,故而要燃上无数蜡烛照亮,堂内有大大小小的金身佛像七十二尊,玉菩萨像三十六尊,墙上皆是众佛壁画,以最为名贵的颜料调和金粉所画,不仅不易脱落,还会发出类似紫檀木一样的异香,再加上大堂内终年点着上好的紫檀香,故而在日光与烛光的交相辉印之下,禅烟袅袅、佛香阵阵,使得人一踏入大乘经堂,便有一种禅海醉酒之感。
这大乘经堂原本该由金刚寺僧人日夜轮流看护的,只是今日凤凰真女大驾于此,众僧人本就是清修之人,女色如心毒,自然是能不见就不见了,故而寺内僧人较往日稀少了许多,这大乘经堂之内,只留了三名弟子看护,此时此刻,他们都在做着自己每日必修的修习,丝毫不理会独孤溟水与阿莲的切磋。
凤凰真女环顾四周,阅历丰富如她,竟也对这大乘经堂称赞不绝,末了,她才道了句:“你们两人比试时可要小心一点,佛家的东西都是无价之宝,打坏了就要用修行业绩来赔的!”
独孤溟水与阿莲同时向凤凰真女点头示意,凤凰真女顿了顿,便道:“那就开始吧!”
言毕,就见阿莲缓缓将左手背于身后,右手伸出,劈掌斜于胸前,同时右脚缓缓伸出,在身前用脚尖画出一个半圆,半圆收尾之时,阿莲的两手已经爆出纯紫色的玉女灵界,而就是在玉女灵界爆出的一刹那,阿莲脚下踏风,已经朝着独孤溟水冲了过去。
独孤溟水双眼一凛,后退半步,闪身躲过阿莲的一掌,本想着阿莲会换一只手攻击他,不料她却将落空的一掌霹雳砍下,甫一交手,她竟已经要下死手一般,如此打法,风格完全不同于灵宗以妙取胜的关窍,反倒更像是佛宗的以刚克敌的风格。
独孤溟水在这时却摇了摇头,虽然方才躲过了阿莲的一掌,但他的一束发丝连带着一截头带均被玉女灵界齐齐斩断,可以说,方才若躲不开那一掌,独孤溟水恐怕已经要负伤败北了。
只是在这简简单单的切磋比武之中,却用那等威力的劈掌直打对手面门,这样未免太刚烈了些吧。
这也是独孤溟水忽然摇头的原因,是的,阿莲方才的攻击只是她不想按照常理进攻的变数而已,并非她的打斗风格异于灵宗风格,说到底,她还是个没有多少打斗经验的少女而已,顶多是天赋好一些,这种分量的对手,自己只要在关键时刻压制她然后取胜就可以了。
凤凰真女看到摇头的独孤溟水,忽然笑了笑。
接下来,独孤溟水在躲避阿莲的攻击时,周身慢慢凝聚了一层金色光罩,正当阿莲的最后一掌要打向独孤溟水时,独孤溟水忽然挺身迎击,阿莲原以为他还会躲开的,猝不及防,一掌打在独孤溟水右肩上,霎时只听得嗡嗡两身,如玉石击鼎一般,阿莲瞬间被弹飞,向后翻滚数周才勉强停下,反观独孤溟水,只是后退两步而已,看上去并无任何大碍。
阿莲站起身,看了一眼凤凰真女,此时的凤凰真女脸色也是阴晴不定,阿莲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方才那一下只有这么点威力。”
独孤溟水双手握拳,稳如金刚般站在原地,身上不时有金色电芒闪过,然后道:“佛宗绝学金钟罩,让师妹见笑了。”
阿莲含笑点点头,道:“少师已经赢了我一着了,接下来,还请少师继续赐教。”说罢,连灵宗最基础的架势也不摆出,便直直冲向独孤溟水,只是这一次她以拳替掌,若对灵宗三大绝学稍有了解的话,便能看出,这正是威名赫赫的破雷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