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渊的愁容,令独孤霞有些担忧。她一向只见过丈夫脸上,挂着暖人的笑容。
“郎君,有什么愁心的事吗?”独孤霞关切地问道。
“娘子,这不是妇道人家该插手的事,你还是不要问了。”此刻,宇文渊的心中烦乱得很,因此只是草草地回了一声。眼看就要到达彼岸,却遇到了无法穿越的风浪,这令他沮丧得很。而今,慕容鲜卑的雄师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吞并整片北方草原。金乌会的计划也已接近终点,却不料一个小小插曲破坏了一切。
“曦和大人在哪里?我们要见太阳之母!”这样的声音开始在信徒们中间传播开来。自己曾经满怀自信地放出狂言,而今却以另一种方式应验了。诚然,信徒们所崇拜的,并非是那九尊金乌。而是羽祝。确切地说,是那个可恶的羽祝曦和。
“说出来,或许奴家也可以为你解忧呢。”独孤霞柔声道。
宇文渊望着独孤霞,沉默了片刻,突然眼中放出了光来。他猛地抓住独孤霞的手,激动地说:“霞,有件事,也许只有你才能帮忙!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只要郎君吩咐。”独孤霞甜甜一笑,当时她只想着能够帮上自己的夫君,可却不知这一点头,便将自己送上了不归路。
翌日,独孤霞被宇文渊领到了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装饰,似乎在刻意营造一种威严。至少独孤霞在这里,感到有些被压得透不过气来。宇文渊将她带进一间小室,取出一套华丽的服饰,对她说:“快,把这个换上!”独孤霞不明就里,却也照做。之后,宇文渊又亲自为他带上一个奇怪的面具,并嘱咐道,“一会,你跟着我来,届时你拿着这个瓶子,等他们喊曦和的时候,就用手点这瓶中水洒向他们,明白了吗?”
独孤霞点点头,只见宇文渊也带上了奇怪的面具,拉着他向着另一个房间走去。那是一个空旷的大堂,环绕大堂,矗立着九尊金色的神鸟雕像。九尊神像脚下,是黑压压的人海。独孤霞从未见过这么多人齐聚一处。她有些紧张,但宇文渊手上的温度又令她镇静了下来。就这样,一步,一步,他跟着宇文渊走到了神台的中央,居高临下俯视万民的地方。
信徒注意到了陶唐身旁的女子。那熟悉的身姿,正是曾赐给他们仁爱雨露的太阳之母。人们不禁高呼起来:“曦~和~!”
此刻,宇文渊高举双手,大声呼喊:“仁慈的太阳之母,请赐予金乌的子民,至美的甘露!”随着这句话,独孤霞手指轻点净瓶,袍袖轻扬,将瓶中甘露撒向了众人。众信徒拜伏在地,高声呼喊着“太阳之母!”,众人的声音汇在一起,胜过惊涛。宇文渊回过头,附在她耳边轻声对她说,“在这里,我的名字是陶唐。我愿做这些无依之人的贤君。从今天起,请你作为太阳之母,以曦和的身份继续赐他们恩泽。这些人,需要有人,给他们仁慈的爱。愿意和我一起,去爱这些孤苦的灵魂吗?”独孤霞使劲点了点头,再一次轻扬袍袖,一点点甘露再次降到人群之间。
“陶唐!”一个声音,带着狼狈。这声音被淹没在众人的山呼中,但陶唐却清晰地辨出了这个声音。他马上循声走去。是九黎,狼狈地回到了这里。陶唐将九黎带到了密室,焦急地问道:“夷王鼎的事,究竟怎样了?”
“都在这了。”九黎苦笑一下,把一堆东西摔在案几上,其中有一颗失去了光芒的封魄,几枚被砸碎的仲虺龙骨,还有就是那夷王鼎的残骸。“被你放跑的那几个小子把它毁了。他们手上有封魄!”
陶唐惊慌地抓起夷王鼎的残骸,仔细看着。那已经完全是一堆废铜了,“可恶!明明就差一步。”他狠狠地将这堆废铜摔在了地上。
“都怪我,办事不力。”九黎的声音中有些悔恨。
陶唐只是叹着气,没有答话。突然,他的眼睛又扫到了那几片仲虺龙骨的残片,残片上的几个古文字映入他的眼帘……他猛地抓起其中一片,仔细端详,接着,骤然间大笑起来。
“陶唐,一切皆是我的过错,你不要如此。”九黎看到陶唐反常的举动,有些不知所措。
“不,你没有错!你的功劳已抵消了过失。”
“功劳?”九黎不解。
“你看这个!”陶唐兴奋地将那龙骨碎片递到九黎眼前。
“这个……,我怎么看得懂。”九黎苦笑一声。
“就是你带回来的这些东西,”陶唐从地下,将夷王鼎的残骸拾起,“有了他们,再加上我们金乌会中那位神匠的巧手,我们可以重铸夷王鼎!”
“重铸夷王鼎?”九黎的声音中也露出了喜悦。
“正是!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些事需要料理。”陶唐的手指在头顶轻轻地敲着。“那几个手握封魄的小子不能再留。据报,风后已经查知他们的线索,届时你调些部下前去支援,棘手的话,可以调动刑天众!”
“刑天众?这么说,那个东西已经做成了?”
“对!虽然比起封魄之力,还略逊一筹。但他们势众,那几个小子绝非敌手。”宇文渊信心十足,“此外就是寻找金乌之事,曦和带走了一枚金乌封魄,而今我们金乌会中,拥有金乌之力的只有身为羽祝的我们四人。另外五枚金乌的下落,我们还没有头绪。”
“说道曦和……”九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插话道,“这一次,我见到一个女子。虽然样貌不同,但那神态气宇,却像极了那个曦和黄莹。而且,她的手上握有一枚金乌!”
“是吗?妙哉!”
“陶唐,让我去料理她吧!”九黎的声音也兴奋起来,“正好在她身边,有一个我欲杀之而后快的人。”
“慢着,”陶唐倒是不动如山,“这点事,交给刑天众即可,你另有要务。我需要你以你的另一重身份,为慕容鲜卑效力。”
“莫非……”
“正是,要坚定大单于并吞天下的决心,需要你的堂堂威名!”
“看来,可以摘下这面具,威风堂堂的风光一阵了!”九黎大笑不止。
“去传令吧,天命仍在我们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