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间的战斗，不似武士般威风堂堂。他们是在阴影中舞动的幽灵。他们的所谓战斗，只是出其不意地发出致命的一击。城头上，夜色间，唯有两道凌厉的寒光在闪动。镖打穿梭，利刃挥动，李成与绝影在用属于他们的方式厮杀。
刀刃相交之际，李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不是绝影，不是以往那个强大的绝影。战不多时，绝影竟然是漏洞百出。李成一甩手，数支飞镖如流星般划向绝影。绝影慌忙闪躲之际，被李成抓住了破绽。李成以极快的身法绕至他背后，掌中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绝影，你为何不出全力？我所知的你要强得多，难道说，你想用这种方式耻笑我吗？”李成恨恨地问道，“可我是不会对你这个凶手留情的！”
“强？我有何强？”绝影的口气中突然充满了沮丧。“我不过是个连同伴都保护不了的头领罢了。或许，现在的我更加弱小，看来我也厌倦了现在的路了。”
“保护？”李成诘问道，“你有什么资格说保护？倒是我要问你！”说着，李成的刀又进一步*了下去，刀刃略微切破了绝影的皮肤，血缓缓流下。“你又为何会和金乌会的人走到一起，为何会成为羽祝风后？出卖同伴换来的荣华难道还不够你挥霍吗！”
绝影依旧立在那里，并不躲闪，也并不反抗。似乎即便李成杀了他也无所谓。他只是淡淡地说着：“自从林中一别，东海王麾下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辗转流离间，我遇到了陶唐。”
“陶唐？”
“你还不知道么？那个人就是金乌会的首领。信徒们眼中的太阳王。”
“那个人究竟给了你什么，让你为他卖命！”李成依旧恨恨地责问道。
“给了我什么？什么也没有。若硬要说的话，他给了我一个梦中的世界。在那里，所有人都能光明正大的活着，不必将自己的灵魂埋在那肮脏的影子里。不必为了活下去依附豪强，连尊严都抛弃。在那里，鸱枭的悲剧不会重演，即便我们这样的人也能得到一片安宁的家园。”
“一派胡言！”李成愤怒地吼道，“金乌会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这样的人，不可能创造出那样的世界！”
“我知道，那不过是一个谎言。可是，即便是谎言，那样的世界也足以让我向往了。一直以来，我便是在为了这个幻梦奋战。”绝影苦笑了一声，“不过现在，我已经累了。我不想再走下去了。梦中的家园还远在天边，可我呢？阴影之上又被套上了一层沉沉的面具……”
“我们的同伴，真的死在你的手上吗？”
“是与你同行的那三个人出卖了大家。我想将他们的密谋告诉大家，可终究没有赶上他们的脚步。若说他们死在我手上，也没有错。毕竟，我没能保护好他们。”
李成默默地松开了握刀的手。
“李成，你果真不适合做鸱枭的一员啊。”绝影笑道，“你太天真了，你完全没有相信我的理由。记住，鸱枭是无情的，可你却太重情义，太容易去相信别人……”
“我所认识的绝影，总是威风堂堂的。纵使身在阴影中，他也不屑于用任何下作的手段。他绝不会否认自己曾做过的事。这足以成为我相信你的理由了。”李成笑笑，“其实，你也不适合做鸱枭的一员呢。”
“可是最终，留下来的却是我们两个。”
李成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轻轻问道：“那你又为什么，不断地激怒我？为什么要把我引领到这里？”
“谁知道呢，或许，是想最后见你一面。或许，是因为那个未了的心愿，我还想和你分个高下。”
“和我分个高下？”
“对，鸱枭中，你是唯一能和我对决的人。身为一名武者，我实在想和你论个高低。”
“好吧，”李成笑笑，“即为羽祝，必是金乌。用上你金乌的力量，好好较量一番吧。”
“这个吗？”绝影从怀中掏出了几枚封魄，那是劫罗与桓辉的封魄，还有一枚便是绝影自己的金乌。“我不会用它的。习惯了阴影之人，无法承受万丈的阳光。在那样的光芒下，鸱枭将无法展翅飞翔。”说着，他甩手一抛，将封魄抛给了李成。
李成接过封魄，却不解其意。
“扭转天命的力量，想要得到它，这封魄是必不可少的吧。”绝影解释道，“我已经不想再走下去了，因此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也就毫无用处了。不过，。我想，如果是你的话，或许真的能让那个世界降临。”
“我吗？你太高看我了。不过与我同行的那些年轻人，或许真能将这个梦想化为现实。我就替他们，收下你的厚礼了。”李成将封魄收入怀中。
两个人相视一笑，几乎是同时，将一物系在了头上。那是一枚青铜的抹额，其上威严地铭刻着鸱枭的纹章。那正是属于他们共同的回忆。
“作为存活在阴影中的最后两个人，就用我们的决斗为鸱枭的命运拉下帷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