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都有可能变成一种蛊惑,更何况这陌生男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合情合理,北海牧人找不出任何的纰漏。
“报仇?”北海牧人眼中浮现出一丝迷离。说实话,他对董家人没有一点儿好感,尤其是董贞言。可以这样说,他从天才变成人人讽刺的废物,完全是拜这个骄傲的女孩儿所赐。
杀了她,当真解恨,也算报了自己这一年的受辱之仇。但这样做,却完全违背了他的初衷,用力摇了摇头,北海牧人头脑恢复了清明,坚定地说道:“不!这不是报仇!她虽然伤害了我,但罪不至死。我虽然恨他,但我不会杀了她!什么是害人,什么是报仇,我分得很清楚!”
“你当真不答应我!”陌生男子咆哮道,伸手抓住北海牧人的肩膀,出手之快,宛若闪电。
“你要是不答应我,我现在就再次废了你的丹田,把你打回原形!”男子恐吓道,“一个人的丹田如果第二次被毁,就在也没有办法修复了!或得或失,该怎么做,你自己抉择!”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帮你做这件事儿的!”北海牧人叫道,“反正我的丹田本就是破碎的,你要毁了它就来吧!别说毁了我的丹田,你就算毁了我的四肢,要了我的性命,我也不会帮你杀人!”
北海牧人目光如电,照到男子的脸上。
男子眯着双眼,森然问道:“你当真这样想?”
北海牧人点了点头。
“不后悔?”
“不后悔!”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就算给我一万次机会,我也只会回答你一万次,不!后!悔!”
时间仿佛停止了,风声、虫鸣声金属消失,男子与北海牧人相互注视片刻,谁也不让谁。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但目光依然坚定如初,丝毫不曾改变。
“哈哈哈……”就在北海牧人认为自己丹田不保时,男子忽然大声笑了起来,仿佛遇到了生命中最开心的事情。
“好样的!”他放开北海牧人的肩膀,称赞道,“可以分清是非,又能在诱惑和威胁面前坚持自己的大义不改,这才是真正的男儿!牧人,恭喜你,你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你放心,我让你在三个月后脱胎换骨,让所有人的色彩都因为你的光芒而黯淡!”
“呃?”
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北海牧人大为不解,不知道这个神秘的陌生男子究竟在唱哪一出。
“不要那么惊讶,我本来就不想让你去找那个女孩儿的麻烦,刚才的条件不过是对你的一种考验罢了。”男子笑道,“如果你真的答应了我,我会亲手废了你的丹田,毫不犹豫!不过,你的人格救了你自己,你的选择注定你日后的不平凡。”
“这么说,您……”
“我答应你了,全力帮助你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男子点头道。
大起大落的心情,北海牧人实在是承受不住了,他一跃而起,仰天长啸。
“谢谢前辈,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受我一拜!”
北海牧人叫道,刚要跪下,忽然一双沉稳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身子,抬起头,只见那名男子温雅地笑道:“你我之间确有一拜之缘,但不是现在。牧人,当你真正叫回了你以前的名字,你再拜我也不迟。”
“是!前辈。”北海牧人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顿了顿,男子从怀里取出一本古朴的书放在北海牧人手中道:“这本东西,本就应该属于你,现在物归原主。每天晚上,你就来这里喊‘紫玉郎君’的名字,我就会出现了。每天晚上我会等你到子时,子时一过。你就不要来了。还有,你和我见面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紫玉郎君?是前辈的名字吗?”北海牧人问道,却没有得到回答。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名姑且称作“紫玉郎君”的男子已经失去了身影。
夜风习习,虫鸣阵阵,少年摩挲着手中的古朴书册,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宁静的夜晚,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失眠。凡是有心事的人,在这样宁静的环境中,都会思绪万千,或许是曾经的喜事,或许是昔日的悔事。
董家的一栋雅致小楼中,一名只穿着睡裙的绝色女孩儿好像也睡不着的样子,倚在窗前,看着窗外小船儿般的明月。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照的她整个人如同透明一般。
在男儿称豪、人才济济的董家,她一个女孩儿能够住在这样的小楼中,除了她是家主的女儿的同时,也是董家年轻一辈最有天赋的人。尤其是这一年中,北海牧人的天才光环被摘去,董贞言更是崭露头角,成为整个董家的焦点。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刚刚,她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道熟悉的背影,充满了不甘和倔强。北海牧人,一个让董家年轻一代都无法忘怀的名字。纵使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修为只有后天之境三阶的废物,纵使现在董家年轻一辈中随便一人都可以嘲笑他讽刺他,但夜深人静之时,董家年轻一辈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之际,不少人还会想起一年前北海牧人的传说。
“那道背影的主人现在在干什么呢?他还住在草庐中吗?”她想道,心中愈加的苦涩,“如果一年前我换另一种方法去对待他,现在的他过的应该是另一种生活了。不过,即使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依然会那样做。”
那个人曾经是自己的追赶目标,也曾是自己差一点儿就下嫁的对象。虽说现在的他从天才变成了废物,但有时无意中显露出来的那昔日强者的风度还是让她们这些年轻一辈的人觉得自惭形秽。
有些人永远都屹立在巅峰,铭刻在明灭不定的青史里。即使被尘世遗忘,也闪耀着永恒。
或许,北海牧人就是这样的人吧?
而此时的北海牧人已经回到了自己草庐。草庐虽然简陋,但在他精心改造下,风吹不尽、雨淋不透,冬暖夏凉,倒也没有外人眼里那样艰苦。
草庐正中心有一堆甘草,那就是北海牧人睡了一年的“床”。
躺在床上,点燃了放在一旁的小灯,微弱的光亮堪堪可以照明。
北海牧人从怀里掏出紫玉郎君交给他的古朴书籍,翻开了第一页,只见上面写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道也者非可仰求于冥漠之表也。天道在吾身,我能尽其观之之妙,则目击道存,至道不繁矣。要当执天之行,须臾不离于十二时中。”
开头几句话让北海牧人大吃一惊,这些话语对于他来说是在是太熟悉了。尚记得年幼时,自己的父亲在传授自己家传玄功的时候,经常叫自己背诵这些句子。而父亲告诉他,这些句子,是家传玄功的总章,是一套玄功的根本。所以北海牧人印象很是深刻,虽然已经过去五六年了,却依然记忆犹新。
但再往下看时,北海牧人就发现这一本功法和自己的家传玄功只是有部分相似,不但后面多了许多从没听说过名字的武技,即使是心法篇也是大为迥异,字里行间的文字比起自家功法更是多了十倍不止。
“这是怎么回事儿?”北海牧人心中泛起了踌躇,在北海牧人看来,这套功法简直就是父亲传授给自己的那套玄功的加强版或者说完整版。而且按照上面所说的那样理解,这本功法的威力,应该会更加强大。
虽然心中对这本功法感到疑惑,但北海牧人知道这样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自己修炼新的功法不需要从头再来。反正都是一脉同源,衍生出来的内力应该也是一样,只是威力上有所不同罢了。
“那个人和父亲有什么关系呢?”合上了书,北海牧人喃喃道。虽然没有什么依据,但北海牧人感觉得出,这个人一定认识自己的父亲,而且关系不错,这部完整版的功法,很有可能就是父亲交给他的,现在交给自己,也算得上是物归原主了。
不过,父亲为什么会将家传功法交给一个外人,而传授给自己的却只是残篇。虽然这样理解有些匪夷所思,但若不是这样去猜想,还真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
再回想一下那个人的修为,举手投足之间便做到了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修为上一定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样的人放眼整个九州天陆也不会有很多,不过“紫玉郎君”这个名字真是闻所未闻,一定是有人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而用了化名。
可是,那人既然已经帮助自己恢复了丹田,又何须在乎将姓名告知?怪!
越想问题越多,北海牧人用力甩了甩头,将脑子里的纷杂念头尽数甩走,再度摊开那本功法,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按照上面的介绍,开始修炼起来。
想到三个月后,自己在董家和开元学院中大显身手,北海牧人脸上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那些嘲笑过我的人,我会用行动给你们一记响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