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岚竹从床上起来,易民还躲在被窝里。
昨晚饮酒太过猛烈,头还有一点晕沉,此时肚子也不时发出一声声咕咕叫的警告,他想起床,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想是昨晚吐得一塌糊涂的缘故。他看见岚竹光着身子站在床沿边,洁白的身体美得如同一幅大师们手中的油画,让易民赞不绝口,不禁心旌摇动起来。
想必岚竹已是看穿了易民的心事,她一边在穿衣服一边从散乱的衣服堆里拿起一条浴巾,伸手一甩,蒙住了易民的眼睛,呵呵笑道:“你就是一头狼。”
易民从头上拿掉浴巾,也不顾自己是否还有多余的力气,竟然接着岚竹的话唱起了歌。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凄厉的北风吹过,漫漫的黄沙掠过。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凄厉的北风吹过,漫漫的黄沙掠过。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报以两声长啸,不为别的,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听着易民带着沙哑的歌声,她痴迷了。尽管是清唱,那种带情的声音已经刺穿了她的胸膛,带走了她的灵魂,穿破厚厚的屋宇,随着冷冷的风,一头钻进那美丽的草原。直到现在,她真的不知道易民还有多少诱人的魅力。或许,他就是那草原。或许,他就是沙漠里的狼。无论他是什么,在岚竹心里,他就是自己要用一生所爱的易民。
在岚竹眼里,易民有时是一个充满顽皮的小孩,但大多数时间却是一个令所有女人为之倾心的男人。她看着易民躺在床上那自得其乐的样子,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吻住了他一张一合的嘴。
易民被岚竹突如其来的吻吻得一阵眩晕,过一会才清醒,他的手如狼爪一般在岚竹身上狂摸,激发起了生命里潜在的能力,一下翻转而起,紧紧地抱住了岚竹。
事后,岚竹爱怜地抚摸着易民的身体,心疼地对他说:“看你怎么去上班。”
易民笑笑说:“撒个谎吧,就说我昨晚喝多了,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岚竹听易民一说,笑着用手指一点易民的头:“你啊,就不怕杨总说你。”
“没事的,你照我所说的去做就是了。”
“早餐呢,你不吃了吗?”
“离上班还有些时间,你替我买一份甜酒,一个鸡蛋就可以了。”
说完,岚竹离去了。易民这时才感觉真的很累,不一会就迷糊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岚竹开门的声音。易民一看岚竹手里提着的东西,有他所说的,还有鸡腿。他实在饿极了,顾不了洗簌,接过东西就吃了起来。
岚竹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地说:“慢慢吃,又没人抢你的。”
易民边吃边不停地啧啧赞道:“这鸡腿好吃。”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床头柜上多了一堆鸡骨头。易民看了看岚竹,就说:“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岚竹拿了几张纸巾给易民,把那一堆他刚吃完的杰作用袋子清理干净,然后说:“我去与杨总说你今天上不了班,他还寻问了你一番身体情况。我就告诉他,你头很痛,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他后来就让我告诉你,要你好好休息,也让我照顾你一天,怕你有事。”
看着岚竹提着那一袋鸡骨头走出门去,听着她的一番话语,易民的心酸酸的说不出是啥滋味。
岚竹再次回到房间,听见易民已在卫生间哗哗地冲澡,她就问:“易民,你不再睡了吗?”
卫生间传来易民模糊的声音:“不睡了。”
“哦。”岚竹答着,就动手整理床上的一切。
刚收拾好,易民冲完澡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他裹着浴巾,露着上身,凌乱的头发湿漉漉粘贴在他的前额,那双忧郁的眼睛看上去已很精神。穿戴完毕,易民不知所以地对岚竹说:“怎么打发今天的时间?”
岚竹呵呵笑道:“这还不容易,去上班。”
易民摇摇头,看了眼窗外的雨:“不去!难得的休息。”
“去上电脑吧。”
“哪来的电脑?”
“我家有。”
易民再次看了看窗外,雨更大了。他回过头来看岚竹,岚竹正看着他。他微笑着说:“怎么突然想起要去上电脑?”
“今天见你唱歌,突然好想听歌,你说的,难得的休息。”
易民笑了。岚竹也笑了。
第二次来到岚竹的家,一进门,易民细细打量了一番。上次来她家吃饭,有素芬在,他不好意思看仔细。他看见墙上挂着几幅手工绣图,还有一张全家福,里面有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就问岚竹:“好美!你绣的。”
岚竹点点头,算是回答了易民。易民没有去问照片。
易民又问:“素芬怎么样了?”
岚竹打开饮水机,问易民:“喝水吗?”接着又说:“她很好。”
“哦。”易民没有再说话。
岚竹见易民没有问了,就拉住他的手一同走进了睡房。岚竹的睡房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在床的旁边放着一台电脑。许是很久没有上网了,他见岚竹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把电脑打开。
“你有QQ吗?”岚竹问易民。
易民见她这样问自己,没有隐瞒,只是迟疑了一会说:“有。”
“哦。”岚竹回头对易民笑了笑。
易民刚才的迟疑,也许在别人眼里实际上算不得什么,但对岚竹看来,那就截然不同了。尽管她的问话没有让易民难堪,相对而言,反而觉得自己在岚竹面前很自私。
其实,人是自私的动物,他对岚竹那份爱恋,如同撒播在泥土里的种子疯长旺盛,却又为了某些事而遮遮掩掩。想到这些,易民觉得应该在岚竹面前要坦荡,才对得起岚竹对自己的那份爱。
想完后,易民心里舒坦了许多。
岚竹放好歌后,紧挨着易民坐在床沿上,对易民说:“刚才你别太在意,我只是随便一说。”
听岚竹这样一说,易民有点突兀,刚才的话也没什么啊,他在心里自己说。他伸手抱住岚竹的肩,没有说话,这一刻,无声胜有声,只听见电脑里传来了牛朝阳唱的《当雪花爱上梅花》
“我是一片雪花,而你是一朵梅花,我离开苍茫遥远的天空,为你飞舞飘下。我心晶莹无暇,独爱你红尘奇葩,那一朵风中摇摆的娇艳,是我追寻的梦啊。我为你飘洒,你为我开花,迎着萧萧北风,吻你红红脸庞,一缕幽香暖天涯……”
易民默默抽着烟,他是在岚竹默许下才抽的。房间里开始混合着烟味与淡香味,以及一首又一首歌曲。过了好久,岚竹又说了句令易民很感突兀的话:“易民,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其实易民很想知道岚竹背后的故事,只是他从不去问及,因为易民知道,也从第一次到她家吃饭时就已隐隐感觉到,她的故事,或许是一段令人伤心的往事。易民看了看岚竹,从她的脸上他看见了她故事里的伤感与坚强,他爱怜地对岚竹说:“如果我值得你信任,如果你会坚强,我就听。”
岚竹把整个身子睡在易民的怀里,仰着眼看着易民,说出了她藏在心里的故事。
三年前,她们一家去了A城观光风景。那时,她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有一个十分爱着自己的爱人,还有一个六岁可爱的儿子。
A城的天空异常的明亮。一大早,她们一家就走出门,满以为A城美丽的风景会给她一家留下一天美好的印象,谁曾想,一场从天而降的悲剧降临到了她们一家。当她们正准备走过绿灯亮着的人行横道,突闻几声巨响,一辆失控的车直奔她的儿子冲来。她的爱人见事不妙,想拉已来不及,连忙横身挡在儿子的前面,只听‘呯’的一声,当自己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爱人与儿子已被车摔出去很远,地上满是血。
她抱着爱人与儿子血肉模糊的躯体,几次哭得死去活来。就这样,她的爱人走了、她的儿子也走了。一连半年,她是活在眼泪里。有几次,她想了却自己的生命,去天堂与亲人相会,都被人救了下来。恶梦一直陪伴着自己,许多个夜晚,都是从梦里哭着醒来。
那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活着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活得无色、无味。她也许多回强迫自己忘记过去,想从那悲哀的往事里走出,直到遇到你的前半年,心情才有所好转。
说到这里,岚竹已是泪水盈眶。易民听完了她的故事,有一种穿心的痛。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岚竹,只有紧紧地抱住她的身体,吻下了她一遍遍涌出来的眼泪。现在他要做的只有紧紧抱紧她,没有目的、没有欲望,有的只是隐隐的爱惜,让她从不去触摸的故事,在自己紧紧抱住的手里,成为一个被圈定的永恒的故事。
这时,冷漠、庄心妍的歌曲如风一样穿透了两人的胸膛。
“春暖秋凉仿佛一瞬间,酸甜苦辣还有一点咸,我的思念可曾看见,点点滴滴都在心间。风起云涌遥望峰之巅,生死成败转眼成云烟,我的眼泪还在怀念,爱的回忆切夜难眠。寻寻觅觅那么多年,咫尺天涯如何不相见,起起落落沉浮之间,谁的青春改了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