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探马再次前来。
“报,叛军水师留下两艘玄甲楼船警戒,其余楼船簇拥大批船只向下游而去!”
“果然!袁惠新打算从我侧翼攻击!”赵范对这条消息高度重视,立时派遣曹旭领三千骑军驰援下游土垒。
他的内心对战局发展充满了不确定,这在他一生的作战中是很少见的,不管袁惠新是否如此,战场中总算出现了与前不同的变数,针对这些变数,他只能采取最严密也是最笨拙的应对方法。
你堂堂正正的攻,我就堂堂正正的守,正攻法也就是最完善的方法。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他作出的应对还是晚了,正攻法在奇计面前失去了颜色。
因为,他忽视了其中的细节,这点点细节,就构筑了战役大堤的最后崩塌。
帝国军战船在攻击第一道土垒的时候,沿江排开的楼船那高高的船身,挡住了岸上宋军的视线,猛烈的流星炮轰击,和密集的弓弩箭雨,让他们把目光全部投射在当前敌人身上。
他们相信山上的哨所能够帮助他们发现帝国军的动向。
通过火光照明,而山上的哨所只是竖起了蓝旗,这是警戒的意思,说明帝国军来势汹汹,但没有继续向下攻击。
而在看不到的山顶哨所,里面还是五个身穿南宋军服的汉子,可是他们的身份已经不再隶属南宋军队,还有十来人分散隐藏在周围,准备在关键时刻袭杀前来察看的南宋巡逻队。
一群运输船躲在战船后面,没有划桨张帆,船只顺着江流向下,江边三四个山头的哨所都被帝国军悄然夺取,山顶的火把纹丝不动,山下土垒的宋军也安坐待命。
在接近第二道土垒的江岸峭壁上,悬挂着数十具绳梯,帝国军运输船靠了上去,一群群的帝国军士兵用布蒙着嘴,快速向上攀爬。
一艘船等到上面的士兵攀上绳梯,便马上划走,在江面打个旋,就回到队尾,一个多小时以后,数千士兵全部离船。
船队立刻扬帆起航,急速向上游驶去,接应第二批士兵。
帝国五年(西元1215年)六月一十五日的夜晚,对于绵延在数十里的两军将士们来说,都将格外漫长。
帝国军的铁甲船终于走了,第一道土垒的宋军疲惫地坐倒在地上,短暂而激烈的战斗消耗了他们太多的力气。
他们马上被官长们拳打脚踢赶起来,到处燃烧的火焰还有高声惨叫的同伴,还等着他们去救助。
“叛军向下游去了?他们今天真的打算连夜攻击!需要赶快通知第二道土垒。”这样的发现让他们又揪起了心。
“山顶哨所摇动火把了,第二道土垒马上就能得知消息。”疲惫的不只是士兵,官长们也一样,带队的校尉犹豫了一下,还是命人向都督府通报。
他继续指挥士卒们灭火救助伤员,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派出一小队骑兵,去向第二道土垒报警。
这样的举动也是聊胜于无,骑兵的马再快,也不及行船,况且骑兵要绕过大山,七弯八拐,等他到第二道土垒的时候,那边早就接上仗了。
“还是烽火台管用。”他抬头看看山上不停摇动火把的哨所,放心地去做他的事了。
从上空仰望,这个摇动的火把在传到下一站的时候就停止了,正因为山顶的哨所知道后面的山头哨所都被帝国军占领,他们才会故布疑阵,让宋军相信一切尽在掌握。
而在第二道土垒的宋军来说,帝国军的战船几乎是突然就出现在面前,黑沉沉的夜幕掩饰了船队行进的影迹。
当他们忽然遭到迎头痛击的时候,已经有大批的帝国军开始跳进岸边浅滩,涉水上岸。
“敌袭!敌袭!”告警的声浪充斥整个土垒,奔跑的士兵来回穿梭,投石车、床弩、拉动弓弦、兵器碰撞的声音交互冲击,混杂的声音喧嚣尘上。
“不要慌乱!各就各位!战斗!为了大宋!”一个撕裂夜空的声音高亢刺耳。
“为了大宋!杀!”宋军毕竟训练有素,又一直没有放弃警惕,刀枪都在顺手的地方,在各级官长的指挥下,迅速从慌乱中镇静下来,奋起抗击帝国军的冲击。
“宋军乱了!我军必胜!皇帝陛下万岁!”冲锋在前的是袁惠新的羽林军,他们也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身上穿的都是袁惠新精心打制的细碎鱼鳞钢甲,宋军仓促的反击没有对他们造成大量的伤亡。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无数的羽林军涌身跳下江水,踢踏着飞溅的水花,蜂拥而上。
“冲开宋军营寨,胜利就在眼前!”这是正统的羽林军士。
“为了大中华帝国的未来,杀!”这是经过心理辅导官教导的新锐勇士。
江南口音的羽林精兵、淮西补充的风骑兵精锐,与宋军柔软的吴音混杂在一起,迸发出同样一个字——杀!
为了保卫大宋百姓而杀!
为了大中华帝国大光明前景而杀!
为了报答皇帝陛下的知遇之恩而杀!
御林军冲击极快,南宋土垒转瞬间就被帝国军的身影所淹没,第一道阵线几乎没有达到迟滞帝国军脚步的作用,就被汹涌的帝国军人潮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