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议和
柯南大人2015-10-27 13:098,282

  在本章开始之前先为列位看官奉上一首辛弃疾的《鹧鸪天》,以活跃气氛。

  鹧鸪天(宋)辛弃疾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促银胡簶,汉箭朝飞金仆姑。

  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好了閒话少叙,咱们书接上回。

  ※※※※※※※※凤州城一处客栈中。

  一名20余岁文士打扮的青年人正透过客栈二楼自己房间的窗户,打量著在街道上巡逻的宋军士兵,脸上露出饶有兴致地笑容。这个青年人虽身著儒装,但脸上却透出一股英武之气,身侧悬挂著一柄配剑,看起来似乎武艺不俗的样子。

  下面巡逻的几队士兵军容极为齐整,远远地就能感觉到一种肃杀之气!一看就可知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更难得的是巡逻时士兵基本不受外界的影响,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似乎对他们没有什么诱惑力,一个个神情冷肃地维持著城中的治安。刚刚这青年也曾外出看过张贴在客栈旁的安民告示,知道眼前的这支精兵是袁惠新的军队。

  从入城之后宋军对百姓几乎秋毫无犯的情形看来,袁惠新的仁德之名并非虚传。事实上当时的宋军的部队也是经常抢掠的,御敌无方,扰民有术!

  有意思!今日所见的一切,让这青年对袁惠新更加好奇了。也许寻访已久的明公就在眼前了吧!呵呵!想到此处,这名青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杜先生,请下楼用饭!”门外客栈的小二喊道。

  “好,来了!”青年应声答道。

  …………………………………………

  汴京。丞相府。

  宏伟的议事大厅内,一片肃然,只听见大金国丞相完颜宗浩那沉稳洪亮的声音。

  “诸公,鞑靼铁木真近日起兵进犯的动向越来越明显,我军与鞑靼人交锋之日看来已经不远。按出(徒单镒的女真名),把你所探消息,告与诸公!”

  “是,丞相!”徒单镒立起身形,向完颜宗浩行了一礼后,语速和缓不紧不慢地说道:“三日前,铁木真已调集大军20余万,兵进我国边境。连日来在我方各地捕获不少鞑靼人的细作。不出意外,铁木真起兵进犯当在这几日内。”

  “按出,不知哪几地捕获的细作较多?”完颜万奴在徒单镒刚一说完后,立即出声问道。

  徒单镒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但面上神色不变,淡然说道:“燕京、辽东和京兆府的一些地区!”

  完颜宗浩听了完颜万奴和徒单镒的一问一答后,立刻闭目沉思起来,他知道完颜万奴是不会随便问一个无用的问题的,这样问了肯定有他的用意。片刻后,完颜宗浩猛然睁开眼睛,笑著对完颜万奴说道:“万奴,你以为铁木真此次进军不进犯我国,而是……”

  “经黑山渡过黄河,袭取灵州,再由灵州攻取西夏国首都兴庆府!”完颜万奴眼中闪现睿智的光芒,笑道。“丞相,如若铁木真佔领西夏,休整几年,我朝与他之间胜负倒也难知,另外我朝的关中地区今后已将失去一道抵御鞑靼骑兵最好的屏障。”

  徒单镒看看完颜万奴,后者示意他说,徒单镒咳嗽一声,“丞相,眼下的形势对我大金非常不利,日前即将归附我大金的宋将吴曦已被暗杀,此时其部队已经被南朝重新整编,可以看出此人并非雄才大略之人,完颜匡此时孤军深入,完颜承裕,完颜九斤部一时无法曾援完颜匡,我军若不在此时驰援完颜匡,势必会进退两难而导致一败涂地,还望丞相三思。”

  完颜万奴在一旁补充道:“丞相,南下的扑散揆将军必须回援,江南我们可以先放一放,我们现在的敌人是铁木真,只要把铁木真击溃,漠北则手到擒来,到时可以趁势一举消灭南朝,为时不晚。”

  完颜宗浩沉吟不语,他知道在此前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战略错误,不应该把大军兵分两路,弄的现在中原地区兵力空虚,而且扑散揆越打越远,和完颜匡已经没有了当初遥相呼应的优势,再则皇甫斌虽然节节败退,但实力尚存,一旦被皇甫斌反扑扑散揆失败的话,形势会马上发生逆转。

  完颜宗浩正要说什么,一个内使慌张的跑进来,“丞相,紧急战报,还有南朝的情报。”完颜宗浩拿过两封信,看罢之后脸色数变,看看完颜万奴,“江南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无能吗?你看看。”完颜宗浩把其中的一封信递给完颜万奴。

  完颜万奴一看完颜宗浩的脸色就知道有变故,心中暗惊,他可知道这个丞相大人的脾气,接过信一看,原来是完颜匡和州大败的消息,扑散揆病死军中的消息,著实让完颜万奴和徒单镒大吃一惊,这实在是出乎他们的预料。

  徒单镒见完颜宗浩犹豫不决,“丞相,臣以为此事并无大碍,无非是为了在谈判桌上让南朝讨得一点有利的条件罢了,如果臣所料不差,南朝必然会派人前来议和,那时候南朝的威胁就不会像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了。”徒单镒不愧是一代名臣,对局势的发展洞察的很准确,完颜万奴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在一旁附和了几句。

  完颜宗浩此时再有想法也只能希望南宋会派员前来议和,那时候自己做出一些让步也未尝不可,他听多了关于南朝软弱的说辞,这一次让他感到很大的压力。

  南宋开喜三年(西元1207年)七月九日正午四川和州风沙漫天,一名军士俯身伏在马鞍上,冒著大风,催骑狂奔。(没办法啊,和州位于秦岭以南,这个月份风正是大的时候)驿道上只有他一骑,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赶了三天两夜的路,累倒了六匹马,好在他乃奉命行事,以军方一贯只求达到目的不计代价的作风来说,这点损失算不了什么。

  正午的风很大,所以也没什么人在这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赶路,这名军士在驿道上奔驰了足足三个小时,才听到一阵马蹄声从他身后传来。

  “想不到有人比我赶得还要急!”这军士听著那蹄声,不由得暗想:“不知又是什么事?”

  转首望去,他不禁微微一怔,原来从后面赶上来的,竟也是一名军人,背插黄旗,全身大汗淋漓,见军士回首望他,也不说话,只轻轻点头示意,便马不停蹄地去了。

  军士为之苦笑,自从皇帝陛下下达了举国动员命令后,他这一路从江东到四川,看得最多的就是这些各地节度使派出的征召军使,他们来往于各府州县,将数以万计的热血儿郎及退役军人重新编入军营,作好战争准备。

  又急驰了两个多小时,军士停在了一个三岔口处辨认了下方向,即掉转马头进入了一条小道,在小道的尽头,却是一座名叫和州的城池。

  军士也不下马,只在城中奔驰一圈,便来到了和州府衙,扬声大叫道:“袁大人,快快出来接旨!”

  “敢问这位大人,袁大人呢?”军士对著刚刚从府衙内走出的袁惠新抱了抱拳,他是前来宣读宋宁宗的圣旨的。

  “在下便是袁惠新,上使有何指令的话,先与在下宣读即可……”

  “嗯!那我就宣读圣旨了!”军士闻言对著袁惠新洋洋一笑,那对*眼闪过了一道戏谑的寒光。

  袁惠新闻言连忙跪在了地上,听读圣旨。

  军士展开念道:“上谕:稀闻兹有和州通判袁惠新,武艺出众、谋略过人,更大破金酋完颜匡大军,朕深感欣慰,然近日我朝之军于两淮屡有蹉跌,朕念及我朝江南、两淮万千生民横遭兵戈之祸,又有宰执韩侂胄举荐,特赐袁惠新黄金百两,蜀锦百匹,谷百石,良田百亩,授光禄勳之职,克日前往中原与金国议和,钦此。”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袁惠新照著电视剧里的情形叩头谢恩,接了圣旨起身。

  “叮,获得新官位:光禄勋,并接受主线任务(嘉定议和),前往中原与金国进行议和谈判,胜利条件:在不割地、不辱国体的前提下,与金国议和达成。失败条件:议和失败或达成割地丧权的不平等条约,完成该任务,可获得相应的奖励(具体奖励方案视完成任务的程度而定,各种奖励主要在战争的过程中获得)。”

  袁惠新举目看了看新任务,原来朝廷已经抉定议和了,并且自己的任务就是去议和,袁惠新为之一歎。把军士送走,安丙顿时眯著小眼睛道:“恭喜袁公子,贺喜袁公子,袁公子能够得到陛下的亲自赏赐,真是让人羡煞。”

  袁惠新虚伪的和安丙客套,安丙忽然道:“对了,袁公子,我差点忘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袁惠新疑问道。

  “韩大人待你可真是不薄啊,不仅向陛下举荐了你,还给你留了份礼物。”安丙羡慕道。

  袁惠新顿奇道:“韩大人给我留了什么礼物?”

  安丙走到袁惠新身边,指了指圣旨道,“这就是韩大人给你留的礼物。”

  袁惠新看著圣旨,道:“就是这议和的任务吗?”

  安丙点了点头,笑道:“袁公子,不,现在该叫你袁大人了,你可不要小看这议和,这次议和的情况可比以往要好许多,至少不会是城下之盟了。”

  袁惠新无奈的汕笑了一下,他哪裡知道按照历史的发展,就是因为这次议和,便要了你那韩侂胄大人的性命!

  和州城府衙门外一行人正整车备骑,并按习俗做行前祭神,称之为祖道。几个闲汉聚在一边围观,都知道袁大人受当今圣上亲赐光禄勳之职,赴金国议和,正准备出发,安丙特备了几车和州土货,供袁惠新出使所用。

  原来按照不成文的惯例,宋朝使节进入金方疆界,沿途均以各自土特产馈赠金国地方官吏。

  由于是不值多少钱的土货,并不担心强盗劫夺,安丙只令秦九韶督押,配两个护卫,再加上于五,应该路上无忧。

  “主簿大人安好!”于文依时赶到,把行囊放下,枪尖倒竖,曲躬见礼。

  “于五,你本是个佃户,蒙袁大人恩赐做个扈从,路上只管听我吩咐,不可没了规矩。”秦九韶说道“小人随主簿大人差遣。”小五素性沉稳,心里虽对这个肠满脑肥的家伙没有好感,面上却无丝毫显现,应了一声,提起行囊,走向骡车。

  出了和州城,拐上宽广的官道,迎面立一石堠,上刻“贱避贵,少避长,轻避重,去避来”。不像城中街道多铺砖石,官道皆为土路,虽有榆柳夹掩,却挡不住阵阵秋风卷起沙尘扑面而来,小五自幼有沙眼的毛病,一时难以抵受,便跳上骡车。

  “驾!”秦九韶倒来了精神,打马催骑,冲到了前头,也是,虽身为朝廷官吏,却整日埋头于鸡皮蒜毛之事,也难得出一趟远门。

  正是农忙时节,官道上除了飞马邮递的往来递夫,行人甚少。到了晌午,界堠显示已出了和州,小五长这么大,却是第一次离开本籍地,不禁新鲜地四处张望,目之所及,但见地广人稀蒿满野,荒坡孤雁落狐冢,怎一幅秋凉肃杀的景象。

  古人有云,父母在,不远行。小五没来由地想起老家鬓发苍苍的父母,自己这个家中最大的儿子却不能守在二老膝前赡养分忧,实在是不孝。他的内心一阵酸楚,暗自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以报父母生养之恩。

  赶了半天路,众人的腹中都打起鼓来,胖子尤其耐不得饿,秦九韶远远瞧见前方的一个打著食幌的歇马亭,嚷道:“大伙儿快点,有歇脚吃食的去处了。”

  按照宋制,官道每二十里置马铺,有歇马亭,可由百姓经营饮食;每六十里建驿馆,隶属各州府衙门,为官旅公差者提供食宿。

  “有客到!”守著冷清食肆的店小二早瞄见这一票人马,大老远就殷勤地上前拉客,“列位客官快请进,小店有刚出锅的上好熟牛肉,还有香喷喷的葱花大肉馒头。”

  “别忘了给骡马上草料。”袁惠新吩咐一声,踱著官步,率先进了大堂,一个人占了张桌子,先给自己点上一盘熟牛肉,一碟花生米,再加一壶黄酒。给另一张桌子的秦九韶、小五、两护卫和三个车夫六人各点了一碗粥和一个肉馒头。

  小五难得吃上肉馒头,就著热粥儿,狼吞虎咽地几口下肚,兀自没觉得饱,却又不好意思启口,而同桌的人尚在不紧不慢地进食酒足饭饱,袁惠新响亮地打个嗝,见随从都巴巴地等著自己,只觉理所当然,喊小儿过来付帐,一起身却打个踉跄,敢情喝多了,他陷在肉脸中的小眼斜了一圈,落在小五身上:“于五,本官看得起你,这督押之职,由你暂代吧。”

  小五“诺”一声,心头暗喜,须知衡量一个武人优劣的标准便是骑射,他的射术已有所成,但骑术却嫌生疏,盖因无马练习之故。

  将袁惠新扶上尾车顶厢歇息,小五返身上马,恰似如鱼得水,一抖缰绳,大喝一声:“大伙儿启程勒!”

  既为了行使督押之责,又兼练习骑术,小五驾著瘦马在空荡荡的官道上来回驰骋,同时挥舞铁枪与心中的假想敌厮杀。

  小五虽出身农家,却天生大志,好读古书,研习兵法,是以小小年纪,遇事不慌。他若无其事地继续来回“厮杀”,如同一个沉迷游戏的顽童,但耳朵却直竖起来,捕捉任何可能的异声。

  当小五又沿车队由首及尾冲骑时,再度听到了低笑,他这下听仔细了,笑声分明来自居中的骡车,他心中暗惊,莫非强人是趁刚才歇脚的空儿偷上的车,这还了得?

  “大伙儿停车,有贼人!”小五当机立断,在强人可能发动攻击之前先发制人,提弓拉箭,直指出声的车厢,“咄,大胆贼人,敢动国使礼货,即刻出来,否则射你个穿心凉!”

  两个护卫见小五不像儿戏,皆紧张地举起刀枪,*住另两驾车。车夫们也反应甚快地跳下车,抱头伏于路边雨天泄水的沟堑中,以防误伤。

  “啊!有贼人?在哪、在哪?”躺在尾车顶厢的秦九韶像个肉球般滚将下来,连幞头掉了都不顾,酒也被吓醒了,哆哆嗦嗦地躲在小五的马后,颤声发问。

  一个山贼大喊到:“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被打劫了,乖乖的呆在一边,可以饶你们不死。如果有谁胆敢反抗,定杀不饶。”

  于五回答道:“想要打劫,要问我手中的枪答不答应。只要你们胜了我们五人,我们就让你们收买路钱。”

  喊话的山匪回道:“哈哈,我们看过了,你们这车队就你们几个人,后面我们还有人,不答应我们就抢。”

  随著山匪的回答,车队后面呼啦啦的也冲出十几个山匪。

  其中一个大络腮胡,身体魁梧,棉布长衫下摆掖在腰间,脚蹬皂靴,整个穿著比较整齐,手持一把开山大刀,看似山匪头子的人走出队列,喊到:“你们被包围了,立即放下你们的刀剑,交上买路钱。自然会放你们平平安安的过去,否则我们就要动手抢了,伤了人也别怪我们刀剑没长眼睛。”

  “对面的大汉,你是让你的兄弟们一起冲上来,混站呢?还是你一个人对阵我们这边三个少年?”

  袁惠新走出队列,向对面的山匪头子问道。

  山匪头子对自己手下的战斗力非常清楚,只有他冲开防线,手下趁乱浑水摸鱼还有用。对阵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对方虽然人少,但队列有序。混战对己方没有好处。

  “好,小兄弟有气魄。我就一个人挑你们三个人。我赢了,你们乖乖交买路钱。我输了,自然放你们平平安安的过去。”

  “就看你们的了,不用紧张,像平时一样,胜利一定属于你们。”袁惠新和秦九韶、于五三人分别拥抱了一下,让三人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大汉和三人对阵,互相拱了拱手。

  大汉让三人先攻,于五不客气,当胸一枪扎出。大汉侧身用刀去砍开枪身。于五顺势枪尖缩回一米。袁惠新一个跃步,蹲身在大汉右下方猛砍大汉的大腿。大汉急忙向左侧闪避,用大刀去隔开秦九韶的剑。这时,于五的枪尖又扎向了大汉的胸膛。大汉不得已,再向左急闪。跳出袁惠新的剑锋范围。这时秦九韶从大汉左侧猛砍一剑,划向大汉的左腰。大汉左右受阻,只能向后急退。未等站稳脚跟,于五的枪尖又到了,右侧、左侧,袁惠新、秦九韶的剑也跟上来了。

  大汉打的哇哇直叫,被三人围著圈子追著打,小半个时辰,身上衣服割破了好几道,幸好大汉手脚快,没有重伤,不过轻伤是免不了的了。

  于五三人长期锻炼,气息绵长,配合也很熟练。偶尔那个大汉抓住三人的空档,拼著受轻伤反击,也被三人有惊无险的化解掉了。

  “停。”大汉跳出三人的攻击圈,“不打了,你们这种打法太欺负人了。打了半天,我都没有找到发力的地方,憋气的很。今天算我们栽了。兄弟们,风紧,扯呼。”

  大汉大叫著,手一挥,山匪们抗著棍棍棒棒又呼啦啦的跑掉了。

  获胜的于五在大家的欢呼声中,感觉到了生命的意义,是对胜利的渴望。

  袁惠新则是感觉有些庆幸,大汉步伐灵活,刀法很严谨,身体也很强壮,只要再坚持半个时辰,胜负犹未可知。以后大家的训练还要加强。

  次日晨,接到通报的金国正副接伴使立马于国境北侧迎接,接伴使——接送陪伴之使也。在两国边卒的肃目兵光下,数十人的大宋使团旌旗振展,车骑相接,隆隆通过大散关。

  小五团坐车内,沉静如湖,内心却起伏不定,一方面心潮澎湃,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跨过国境,踏上被异族侵夺的旧土,另一方面又惴惴难安,归期延迟,徒教家中娘子担忧。

  秦九韶自然没小五这般规矩,把头儿探到窗口,一双好奇的眼睛充满兴奋地四处张望。由于并非战时,两边军卒皆未戴盔披甲,宋军一色鲜亮的绯红战袍,金军则是易融于环境的青色战袍,引人注目的却是那独特的发式,一排望去,头顶皆是编发,就和后来的清朝人差不多,这就是女真人传统的编发。

  前来迎接的金国一正二副接伴使穿著亦有不同,居中的正使头戴皮帽,穿著盘领窄袖长袍,左边开襟,宋人称作左衽胡服,应为女真人。两侧的副使皆戴幞头,穿圆领长袍,金人呼之南朝服饰即汉服,自是汉人。

  趁两国使者互致问候的当儿,秦九韶冲小五挤挤眼,小声道:“女真人端的丑怪。”

  马蹄踏踏、车轮辘辘,明显感觉颠簸许多,金国的官道比大宋差远了。一路所见,行人服饰杂乱,各族人皆有,更具特色的是,道上来往的车驾多为驼车,无论贫富。

  两日后,大宋使队越过秦岭,于傍晚抵达长安南郊。长安乃汉人故称,金国则以京兆府为号。

  其时,起自漠北的鞑靼人建国蒙古已近一年,声势日壮。国势大不如前的金人,对宋人也一改以往轻慢,通远军节度使、陕西兵马都统副使完颜承裕亲自率一队人马候于南亭,设宴款待宋使一行。

  在接伴使的陪同下,大宋使队上下人等皆落马离车,沿一条甲兵沿途列守的石路,委迤前行,转过一片松林,豁然瞧见一座大帐,帐顶飘著一面绣金帅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一个头戴金花毡冠、身著紫黑色窄袍的人,在一班青袍侍卫的簇拥下,大步迎上来,大笑道:“南朝大使驾临,本官不胜欢欣,略备薄酒,聊以接风。”

  为首的袁惠新可谓受宠若惊,恭身一鞠:“怎当完颜大人亲至,折杀卑使。”

  队中的秦九韶撇撇嘴,显然不满袁惠新的卑恭态度。小五却第一次见识如此阵仗,颇有些紧张,以他的身份,原是没可能涉足这等场合,全拜秦九韶所赐。

  一进大帐,才发现里面比想象中更大,居然把一个亭子包在其中,顶若穹庐,遍插火把,将帐内照得如同白昼,亭中摆一方席,亭子外围,沿帐摆一圈围席,长席不分主次尊卑,乃是承袭游牧民族的遗风。

  完颜承裕故示亲密地携手袁惠新步入亭中,分宾主落座,接伴正使陪于末席。两个接伴副使则招呼其他宋人入坐围席。侍卫们皆贴帐而立,纪律森然。

  小五心怀失土之恨,这么多假想敌站在身后,如芒刺在背,他不安地扭扭脖子,压下涌起的敌意。

  同桌的秦九韶早把注意力转到席上,只见桌面摆满了各式碗碟和金银酒器,没配筷子,只在每人面前放了一个木勺,另有一个盘子里装满了梨枣松子,最醒目的是摞在最上面的半块绿皮红瓤瓜,是中原吃不到的,乃金人从西域得到的珍稀之种,状如冬瓜而味甘,名曰西瓜。

  在亭子和长席之间的空地中,均匀砌著几座石炉,柴火烧得正旺,炉上各置三足铁鼎,鼎内汤水热气腾腾。每炉前守著两个童子,皆身著鲜亮洁净的短衣,每人一手拿著白巾,一手握柄牛耳尖刀,从锅边的大铁桶中取出一块块嫩红的鲜肉,动作麻利地切成小块,放入鼎内。

  俄而,一队绿袍侍女捧酒瓶鱼贯而入,沿席斟酒,同时,童子从鼎中捞取肉糜,以托盘盛满,挨桌送上,肉香四溢。

  “肉这么快就烂了?”小五抽抽鼻子,食指大动,又有些怀疑,自言自语道。

  “小五,这你就不晓得了,金人有一道珍味叫貔狸,状如大鼠而极肥,以羊奶喂养。但凡煮肉,只要投一小块貔狸的肉,一锅之肉很快糜烂……”秦九韶自不放过这卖弄识闻的机会。

  两人正低语间,完颜承裕举著一樽酒自亭中站起来,原地转了一圈,中气十足道:“两国议和,从此罢兵,诸位远涉而来,敢请尽酒尽兴,且干杯中酒。”

  袁惠新忙率众起立,回道:“深荷完颜大人厚意,但恨饮酒不多,大伙儿齐干!”

  金人之酒,不喝白不喝,在家中很少沾酒的小五仰脖一饮而尽,嘿,差点儿呛出来,口味类似宋之烧酒,却劲道更足。秦九韶见小五模样,哪敢沾口,顺手倒袖中了。

  众人尚未坐下,便听一阵觱笛丝竹之声,十数个衣著艳丽的歌妓手持乐器,且歌且舞,翩翩现身。两个接伴副使随之忙活起来,招呼围席上的大宋客人吃喝。

  小五被酒辣得口麻,顾不上欣赏歌舞,拿起木勺舀著肉糜往嘴里送,啧啧,几乎把舌头都化掉了。他又心道自己怎能被金人之酒打败,不服气地自饮一杯,这下稍微好些,隐隐品出了酒香,再喝!

  秦九韶不喜肉食,斯文地咳著松子就著西瓜,见小五喝得凶了,不由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臭于五,你要是醉了,谁保护谁?”

  “这点小酒,醉不倒我于五。”小五话这样说,已有三分酒意了。

  酒过三巡,忽听得咚咚鼓声大作,群妓闻声而退,几条精赤上身的大汉跳进场内,杀气腾腾,小五的酒意顿时消了大半。

继续阅读:第23章 南朝岂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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