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瞧妈的神情，明明是认出来了。
秦小山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妈妈，狐疑道：“妈，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还在气小川那时说的话？”
秦小山说着一梗脖子，带着点痞气道：“他要是还敢和咱们撇清关系，看我不弄得他身败名裂。妈，你放心。一切有我。我带你去B市找他去。”
秦妈妈被大儿子的话激起一个寒颤，看着儿子的神情多了几许惊惧。
胡乱地擦了把脸上的泪痕，语气含糊道：“你媳妇正辛苦生孩子呢！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小川在人家过得好好的，干嘛再去给他添麻烦。”
秦妈妈说着又对亲家母歉意道：“亲家，你别介意。刚才在电视上看见小川好好的，心里一时高兴，才忍不住掉几滴眼泪。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在家里照应。以后、以后…还要多麻烦你。”
“我自己闺女，有什么麻烦的？丽霞有这么个争气的小叔子，以后可得好好沾沾光。”
左母的话，让秦妈妈的脸皮抽了抽。
语气生涩道：“小川哪有什么出息？现在还借住在人何家，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我想起来，觉都睡不安稳。”
这是什么话，想撇开大儿子一家，独自跟小儿子享福吗？
左母心中大怒。她一向看不起乡下的亲家，以往说话总是居高临下。如今也是一样。
“小山妈，你说的是啥话？当我们是傻子不成？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左母气势万千地站起来，指着秦妈妈数落道：“你家小川能读大学，能有今天。不是小山牺牲了自己换来得吗？你们可不能昧良心。凭什么一家老小都供着他读书工作，临到好了，就撇下咱们小山。”
秦妈妈一向也泼辣爽利，偏在这个亲家母面前没了气势，落尽了下风。嘴角怯懦了半天，也没能在说话像机关枪的亲家母面前，回上半句嘴。一直闷声不响蹲在一旁注视着电视的秦永贵，突然发飙了。
“亲家母，你听谁说是小山牺牲自己供弟弟读书的？一家老小是供着一个人。但绝不是小川，而是你那个不务正业的女婿。”
一向老实木讷的秦永贵，霍然站起，指着儿子怒道：“小川在人家里，看人眼色过活。已经够不容易得了。你不知道在哪里道听途说这等不着调的事，就跑去乱搅合。你让小川怎么做人？老实在家陪你媳妇，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他们一家人当众吵吵闹闹，引来医院护士的斥责。在护士长强势的作风下，秦家父子顺势也就消停下来。秦永贵又蹲在旁边一声不吭地看起了电视。
啥都不懂的土鳖，看什么网球？你们就装吧！
左母鄙视地撇了撇嘴。先不跟你们计较，等丽霞给你们家生个孙子。看到时你们怎么个说法。要是还是不识抬举，可别怪我左家翻脸不认人。
他们这一通闹腾，电视上直播的比赛也进入了关键。秦小川在职业赛场连胜二十二盘的记录，就在他们吵闹之时，被当今世界第一终止。
以3：6丢掉首盘后，第二盘的比赛也一直处于下风。幸好这一盘是秦小川先发，前三个发球局都保得异常艰难。而对瓦赛克的发球局却苦无应对良方，世界第一的发球局保得扎实且又顺畅。不说教练和家人都揪心无比，就连观众们都焦急起来。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在球场上帮不上一点忙。
秦小川以4：3领先进入局间歇，坐在椅子上苦思良策。照这么比赛下去，就是自己的发球局不丢，进入抢七也凶多吉少。瓦赛克怎么会这么厉害？我的球打往哪个落点，他好像都能提前预判，并能及时到位。而自己却常被他的出手愰开。
比赛才进行一个多小时，自己的体能却被消耗得七七八八。瓦赛克仍气定神闲。
在一分多钟的休息时间内，秦小川边喝水边皱眉沉思。脑子里一遍遍地过着自己看瓦赛克比赛的画面。秦小川猛地记起在去年看美国网球公开赛时，国内网球专家说起瓦赛克的技术特点。
“瓦赛克不止技术全面，最要紧的是，善于扑捉对手的肢体语言。他能从对手的击球动作中看出来球的线路，还能从对手的启动中，提前预判对手的移动方向。在出手的一刹那间改变击球线路，选择对手相反方向击球。这才是他傲视网坛的最大资本。”
在下一局瓦赛克的发球局，秦小川决定赌一赌。
瓦赛克的发球在网坛算不上多出色，球速也不快。秦小川接他的发球没有什么问题。但瓦赛克的下一拍衔接做得太漂亮了。一拍接一拍的抽球，不但节奏极快，落点也飘忽不定。让秦小川常常顾此失彼，白白损耗大量的体能。这就是为什么秦小川拥有比瓦赛克年轻的身体，体能却比不过对手。
瓦赛克在这场比赛中，充分汲取上次决赛失利的教训。将秦小川的击球线路和习惯摸得一清二楚。当然这还有秦小川和他赛前一起训练有关。
瓦赛克当时提出这个要求，秦小川还乐颠颠地答应。此时却忍不住后悔。
我怎么这么傻？人家是为了熟悉我的线路才找我练球的。我还傻不愣登地全力配合，全然忘记了我们将是球场上的对手。我当时怎么就不留个心眼？
但火烧眉毛，容不得秦小川吃后悔药。强打精神投入到战斗中。
在这个接发球局中，秦小川在启动重心前，故意先朝相反方向动，然后突然顿住盯住来球。他的这一变化，打乱了瓦赛克的击球节奏。非受迫性失误多了起来。经过七分钟鏖战，秦小川终于取得破发。
不但秦小川备受鼓舞，全场观众也士气大振。欢呼声顿时响亮起来。
贵宾席上的蔡局长点头称许道：“何翰阅读比赛的能力真得不错，应变也非常及时。把握好下一个发球局，将比赛拖入决胜盘。很有夺冠的希望。”
高局长擦着满头急出来的热汗狗腿道：“是啊！是啊！我不是早就跟您说。何翰二十岁的身体，却有三十岁的头脑。您没看见他一直在思考。”
蔡局长目光深沉地看了高明中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是网球中心的领导，怎能附和网上的谣传？国家培养个网球巨星不容易。注意点形象，别给何翰的个人抹黑。”
高局长本来擦干的脸庞，汗水转眼又流下来了。但这回不是热汗，而是惊出来的冷汗。
嘴里忙不迭地赔笑道：“是、是，网球中心坚决抵制不良流言。您没瞧见，我们为了辟谣，专程将何翰的家人都请来了。”
抵制流言有你们这么鬼鬼祟祟的？怕是你们自己都相信了。
蔡局长正准备再多说两句，见比赛又开始了，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高局长看着领导欲言又止，苦笑着和罗刚对视了一眼。
秦小川在自己的发球胜盘局上，果然不负众望。顶住瓦赛克的数度冲击，终于拿下这一盘。将比赛拖入决胜盘。
赛场上顿时欢声雷动，挥舞的彩旗条幅，此起彼伏。观众做起的人浪，更是乐此不疲。直到主裁发话制止，才消停下来。
秦小川虽将比赛拖入决胜盘，但自己的体能却出现了极点。草草地应付完瓦赛克的发球局后，在自己的发球局上，几次因移动没到位，出现了非受迫性失误。在15：40落后的局面下，勉强顶过第一个破发点。在第二个破发点上力不从心，无奈地交出自己的发球局。在瓦赛克再一次强势保发后，秦小川以0：3落后。
赛场上刚高涨起来的气氛，又低落下来。
罗刚坐在位于秦小川身后的贵宾席上，见秦小川下场休息。忙吩咐球童给他用冰袋冷敷，又叮嘱球童让他喝盐水、吃香蕉。
还真别说，罗刚的这一举措，还真立竿见影。本因体力透支，有些模糊的秦小川，冰袋一上头，顿时就清醒起来。在球童主动地递上香蕉，才想起来给自己补充能量。
身体上好过很多的秦小川，在下一个自己的发球局上，终于止住颓势。经过一番缠斗，艰难保住自己的发球局。但在对手的发球局上，仍没能有所作为。
比分一路来到1：4、2：5，局势对秦小川越来越严峻。赛场上都沉默了许多。观众的表情比运动员还焦灼。
在第八局上，王淑娟看着秦小川拖着沉重的双腿重新上场。
心疼地对何治国说道：“不就一场比赛吗？实在不行，认输算了。看把孩子累的。”
何治国也很焦急，但仍低声喝斥道：“不懂别乱说。这场比赛已经不是事关小川本人了。是整个中国网球界的荣誉。运动员都要有不服输的精神，相信小川能挺过来的。”
比赛继续进行，秦小川的发球局又经历严峻的考验。每一个球都要经过十几拍激烈的争夺。
现场观众的愿望很美好，但现实很骨感。在30：30之后的大分上，瓦赛克果断出击，终于*出了本场比赛的赛点。
已经坐不住的陈岚，趴在围栏上，忘情地大声喊道：“小川哥哥，加油。相信你自己。”
她的这一举动惊呆了周围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