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朕不曾有过。”崇祯再次回答了韩彤的问题,周围众人的心算是又放下了。
“哦。”韩彤挠挠头。“那您说您又不嫖又不赌的,怎么吃得这么寒酸?”韩彤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问道。周围众人再次揪心。而这次,崇祯似乎也被问道了底线,隐隐显有怒色。
“你这小童忒也大胆,从刚才开始一再窥探皇上私隐,皇上看在沈先生的面子上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现在还敢出言谤君,难道你真的不怕杀头吗?”说话的却是杨莲。
杨莲是何等聪明之人,而且久在朝堂,察言观色之能自然不同凡响。崇祯脸上的怒色虽然是一闪而过,但是还是被杨莲看到了。其实,杀了这小童倒没有什么,关键这小童是和沈慕山一起来的。沈慕山的身手众人是见识过的,现在饮宴离着皇上又近,万一双方起了冲突,那么皇上的安全堪舆。再者,皇上是有意要招揽沈慕山的,沈慕山为了这小童居然夜闯禁宫,虽然解释说是因为赌约,但是若非两人关系亲近,沈慕山焉能犯险进宫。杨莲明着是说的韩彤,其实这话时说崇祯听的。其中意思是说,皇上,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啊。这小童胡言乱语不要理会,咱们这不是为了求贤吗?崇祯皇帝也是聪明之人,从刚才的话中就已经听出来了杨莲的意思,当下恢复笑脸,回答道。
“杨卿勿怪,这小兄弟不暗宫中规矩,出言直接了些,也不是什么大错,何必计较呢。”
“是,吾皇宽宏。”杨莲躬身敬道。
“皇上海量汪涵,不愧帝王之尊,气魄不凡。”沈慕山也赶忙的恭维几句,深怕崇祯后悔了。又转身对身边的韩彤说道。“圣上面前,不可胡言乱语。还不快谢圣上隆恩,免了你的冲撞之罪。”还未等韩彤开口,崇祯揽过了话头。
“先生言重了,些许小事不需如此。”
“这娃娃不懂事,沈某代他谢过圣上恩典。”沈慕山恭敬道。崇祯微笑着摆摆手,也不再多说什么。眼光落在韩彤身上,笑道。“小兄弟啊,衣食只为温饱而已,何必奢华。这天下的一丝一缕,一餐一饭,都是百姓辛劳所得,朕岂可为一己私欲铺张浪费,损民心血啊。”
“你这皇上真不错。”韩彤开口说道。“我原来听说皇上老子都是穷奢极欲,一顿饭得上千道菜,还得是有人喂着吃。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哦?莫非民间以为朕是个穷奢极欲,贪恋酒色的昏君?”崇祯笑问道。
“是。”只这一个字,再次叫这文华殿内的众人鸦雀无声。杨莲暗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是没招了,听天由命吧。沈慕山也是又惊又气,心说这么多人费尽力气把你往活路上拽,你非要一个劲的往死路上赶,这次怕是真的要准备夺门而出了。默默地做好准备,只待稍有不对,就抓起韩彤一起逃跑。崇祯也觉得十分的意外,万万不敢相信韩彤居然会这样说。就在崇祯愣神的时候,韩彤继续说道。
“你一天天吃什么,我们怎么看得见。我能见到的,就是隔壁的张大婶为了交赋税,没办法要卖闺女,村东的林铁匠三个儿子都被抓走当了兵,而且一个都没回来。”说着说着韩彤居然眼眶有些湿润。“你这个皇帝再寒酸,起码能吃顿饱饭。可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呢。一个月能有一次饱饭就很知足了。就像说书先生说的灾年一样,日无鸡啄之米,夜无鼠耗之粮。”只这一番话说出,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竟然无一人敢打断韩彤的说话。
“实话告诉你,今天我来就是为了给你这深宫佳酿里面撒泡尿。为天下百姓出口恶气。”韩彤指着崇祯怒喊道。
“大胆,竟敢对皇上无礼。”杨莲怒喝道。“来人,将这大胆狂徒,拿下。”一边陪侍的侍卫就准备上前捉拿韩彤,沈慕山也挡在了韩彤身前,警戒的看着要上来捉拿韩彤的侍卫。
“慢着。”崇祯皇帝开口了。“退下。”众侍卫心领神会,应声退下,侍立一旁。崇祯又将目光看向韩彤。
“没错,你说的没错。朕身为帝王,九五之尊,享有四海,而治下百姓却是这般的凄苦,实是朕之责也。”说着居然起身向韩彤深施一礼,拜了下去。“若非小兄弟,直言见告,朕还不知天下百姓竟然凄苦至斯。”崇祯眼泪夺眶而出,情深至诚。一旁的三位大人也是感动非常,眼睛湿润。
“圣上不必如此,大明版图如斯,岂是那么好治理的。况且最近几年,天灾不断,又有闯贼作乱,关外女真虎视眈眈。圣上每日*劳国事,耗尽心力,实属不易了。”杨莲见到崇祯自责,劝谏道。
“卿家不必多说,朕实在难辞其咎啊。”崇祯凄然而笑。“传朕旨意,昭告天下,朕要罪己以正视听,诏天下百官克己奉公,为民谋福。”
“遵旨。”一旁内侍应声退下,草拟诏书去了。
“皇上以天下万民为己任,下诏罪己,责育百官,实在是万民之福啊。”沈慕山开口说道。这话倒也不算恭维,在古代皇权至上,神圣不可侵犯,皇上随便说一句话就是圣旨,握有生杀大权。换句话说,皇上对是对的,不对也是对的,无人敢说,崇祯皇帝下诏罪己实是需要莫大勇气的。所以沈慕山是真心觉得崇祯的确是个可敬之人。
“皇上,我刚才说着玩的。”一旁的韩彤这会儿又开始说话了。“我不是真的想往您酒里尿尿,我开玩笑的。”
“哈哈,朕活到如今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刑法,也算长了回见识了。”崇祯爽朗一笑,众人也不觉而笑,刚才的警长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就连韩彤也跟着笑了。其实韩彤本来就没想到能进宫来,谁知道讥讽了沈慕山两句,还真进来了。虽然一开始洋相百出,颇为滑稽。但是男儿终有三分血性。想到自己既然进来了,就不能白来,反正皇帝已经饶了自己一次死罪,自己就算又活了一回,这条命算是白捡来的。以前看大戏,英雄无非两种,一是能杀人的,一是能骂人的。自己武功平平,想要杀人别想了,不被人杀就算是好了,既然杀不了人,骂骂人也是好的。但是英雄好汉,要骂也要骂个厉害的人物,否则不够豪气。所以韩彤就认准了皇帝了。众人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是怎么样的,但是众人却是对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娃娃刮目相看。小小年纪,敢上殿见君,直斥君王之非,倒也算得上是个贤德之人,日后不可限量啊。沈慕山更是觉得这娃娃与众不同,越发的喜欢。就连崇祯也觉得,这孩子言辞虽然粗俗,却是为国为民所想,十分难得。竟也觉得十分喜欢,便向韩彤问道。
“小兄弟,你叫什么啊?”
“小人韩彤,给青天大皇上磕头。”韩彤说着便跪下磕头,梆梆作响,甚是实惠啊。而且这一句“青天大皇上”更是叫众人大笑不止。崇祯笑着对韩彤问道。
“何为青天大皇上啊?青黄不接,可是不太吉利啊。”崇祯心情大好,有意调笑韩彤,众人心领神会也都微笑着看着韩彤如何回答。
“嘿嘿,回皇上的话,青天大老爷呢说的是好官,那么青天大皇上自然说的就是好皇上了。韩彤是在夸你呢,”韩彤解释完就连沈慕山也都笑出声来了。这小子解释的真是绝了。亏得他有这般的心思。
“哈哈,”崇祯也是大笑不止,甚是开心。“好好好,那么,韩彤啊。你愿不愿意做朕这个青天大皇上的干儿呢?”众人大惊,完没有想到皇上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其实崇祯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先不说韩彤和沈慕山的关系,与他亲近了,就算沈慕山不能为大明所用,至少不会为敌。再者,这韩彤为人聪慧,有急智,且胆大,年纪轻轻已经颇有魄力,细心雕琢日后必成大器,我大明正是风雨飘零之际,这样的人才一定要抓在手里。所以才会有这么一个请求。
“韩兄弟大喜啊。还不赶快谢恩。”一边杨莲赶忙催到。
“皇上恕罪,韩彤不能答应。”只这一句话,又是满座皆惊。众人心想,感情这小子不但不会说话,喜欢找死,还是个不识好歹的傻子。皇上的干儿子,就别说给封官进爵了,就光有这么个干爹,也是光耀门楣的,这么好的事情送上门,还往外推,这不是傻子是什么?就连崇祯也忍不住问道。
“怎么?难道我皇家的身份还高攀不起你不成?”
“不是的。”韩彤马上解释道。“皇上,我自幼父母双亡,无人拘束,闲散惯了。要是做了您的干儿子,还得顾全您的面子,忒不自在。请皇上体谅。”
“原来是这样。”崇祯点头道。“既然如此,朕也不便强求。只怪你我无这父子的缘分。”说着竟然隐隐露出些许悲凉,叫人不忍。
“皇上不必介怀,虽然韩彤不能成为皇上义子,但是有今日之交,也算是交了朋友,只要皇上乐意,视场角我们来皇宫串个门,也是好的。”韩彤嬉笑的说道。
“好好好。如此甚好。”崇祯大喜,将随身佩戴的玉佩解下,交内侍交予韩彤。“以后只要再想入宫,就执这玉佩,必定通行无阻,不用再高来高往了。”
“哈哈哈,那是那是。”韩彤笑嘻嘻的收下玉佩,众人继续饮宴。有了刚才的种种经历,大家不经意间,似乎数落了许多,气氛高涨,一场酒宴不知道喝到几时才做罢休。
第二日,崇祯派人来邀请两人共同早膳,却发现人早已不在了。崇祯知道沈慕山高人行径,不愿再这皇宫禁苑多做逗留。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随他而去。
“前辈,前辈,您吃不吃大包子啊?”官道之上就看见韩彤手中拿着两个包子,跟在沈慕山后面“前辈前辈”的叫个不停,甚是谄媚。而沈慕山却是一直微笑不语,闲庭信步般的赶着路。却原来,韩彤看到沈慕山的本事,心下艳羡,想要拜沈慕山为师。而沈慕山呢,虽然也有这意思,但是觉得韩彤散漫成性,野性难驯,想要磨一磨他的性子,这才有了韩彤如此谄媚的一幕。正在两人这样行路间,前面突然跳出一个人来,大喝一声。
“呔,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说不字,老子一刀一个,管杀不管埋。”沈慕山和韩彤同事愣住了。这个是…….
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