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暮迟,凉风乍起,悚然惊觉,纱窗晓。潇潇落叶,可叹无人扫。
倒一杯红酒,斜倚落地窗前,含一口慢慢品味,任发涩的酸味充满舌尖慢慢发散,直到整个口腔,不知觉间咽下,清新有点小甘甜的滋味便悄然萦绕在口中如品一杯香茗,直透肺腑。
透过酒杯看向窗外,光怪陆离的景色扭曲纷乱般如此时自己的心情,多少个日夜啊。
煎熬、苦闷、彷徨、无助、自己在别人看不见的阴暗世界中苦苦挣扎,每次都想放弃可内心的不甘、屈辱却迫使自己不断的努力、拼搏。
呵呵,现在天晴了苦难过去了,他妈的终于解脱了。
林轩长叹一口气,狠狠的挥了下手臂,一口干掉杯中猩红的酒,转身来到镜子前,慢慢摘掉自己的眼镜。
夕阳斜下,镜中的自己像镀了一层金色,如寺庙里的金身罗汉。
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无一丝血色,像敷了一层薄薄的粉,倒有几分小白脸的潜质。左眼球大部分漆黑如墨,如一颗妖异的黑宝石,瞳孔内三颗金色光点成三才排列,慢慢旋转散发出勾人魂魄的光芒。右眼成惨白色,只在中间部分有淡淡的黑色光晕,可内里却金色光芒流转。
顾盼间双眼偶尔散发出一种冷冰冰的丝毫不见人类情感的眼神,似天上的神祗正漠然的望着世上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林轩看到自己的双眼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像正常人一样,自己这样出去怕是要吓坏不少人吧,想到街上的人看到自己模样惊慌失措四处奔窜的情形,林轩就苦笑起来。
这时电话突然响起,林轩依然在揽镜自照,丝毫没有想接的念头,可电话响个不停,林轩不胜其烦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外公的,连忙接起,还不等说话,那头一个嘶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小轩啊,外公时日不多了,想见你最后一面,”
“外公,你怎么了”听到老家伙的快要不行了的声音,林轩当场就傻了,怎么会?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嘛,说不行就不行了?
还不等细问,那边便发出了“噗”的声音,随后林轩就听到了表弟胖子歇底斯里、惊慌失措的喊叫:“爷爷你怎么吐血了”
紧接着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和众人的惊呼声从电话里传来,同时电话也在此时撂了。只留下林轩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外公吐血了!手里的电话颓然落地,小时候跟随老头子的一幕幕纷纷踏至而来,老头子的开怀大笑、和风细雨的谆谆教诲,对自己的严厉、喝骂、慈祥让傻傻的林轩泪流满面。
林轩回过神以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订了最快的一趟从北京到青岛的班机。
第二天林轩从机场下车后直接打的从青岛机场直奔高密老家,出租车在乡间小路上辗转腾挪,飞速行驶,司机为了林轩的高额赏金压根就没有顾忌车子的性能是否能够适用小路的颠簸,一路上遇岭过岭,见坑过坑,小小的坑洼向来是直接飞驰而过。
不过一个小时就到了林家村,看到依旧熟悉的村子,林轩火急火燎的心竟慢慢平复下来。
村子变化不大只是环境更加优美了,丝毫没有农村的脏乱杂现象,路两旁到处是还带有绿意的树木和齐整的草坪,清爽的林间小道透过夕阳残照疏影横斜夹杂着一角的红砖绿瓦呈现出唯美的乡土风情,金灿灿的果实挂满枝头随风轻摆扭曲袅袅升起的炊烟和偶尔传出的犬吠声构成了世外桃源般的宁静气息。
虽然是农忙季节但大街上仍是干干静静的,没有一点枯枝败叶。林轩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自然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地方,此时却无心欣赏眼前的唯美画面,只奔老爷子的住处。老爷子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村里凝聚了自己的心血,现在年纪大了,越发的故土难离,林轩的舅舅们几次都想把老爷子接去就近照顾,老头子都不为所动,任儿女们如何的哀求,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大有誓与林家庙子村共存亡的气概,最后没法三舅只好做出牺牲留在了村里照顾老爷子。
林轩下车时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冷汗,开车的拼命坐车的也不容易啊,肚子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简直要将隔夜饭吐出来。直接扔了一沓钱给司机,摆了摆手,扔下傻乐的司机直奔北屋正堂。
进去时便发现了躺在床上的外公,脸色蜡黄、形容枯槁,嘴角还有未从擦去的斑斑血迹,颌下长须凌乱的放在胸前,无神的双眼看到林轩时的一抹光亮和颤抖让林轩双眼发酸,心中悲苦又恼怒无比,胖子怎么照顾的!不知道老爷子一辈子的习惯吗?现在这个样子都不知道收拾一下,自己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个人,待会整死丫的。
林轩跪在床前握住老头子的双手泪流满面、无语凝噎。
“傻孩子,外公今年有八十有六,算得上高寿了,想我玄门一派,到我这岁数而得善终的也就寥寥几人,不要伤心,”
床上的老者抬起颤抖的双手抚摸着林轩的头,叹道:“就是可惜你总不愿意继承玄门一脉,我们玄门传承博大精深、浩瀚如海,传承到我这一代已有五百余年,我研究了一辈子,精通的也寥寥无几,你几个舅舅的心思有不在上面,本来外公看好你,可你——唉!”
老人一脸落寞,任谁看到传承了几百年的门派在手中断绝也会心痛如铰。“外公,我愿意继承”望着老者憔悴的脸,林轩坚定的说道。
“真的?你没有骗我?”老人激动的脸色发红,猛然坐起,吓得林轩赶紧起来扶住老爷子,可别有什么好歹的。
老爷子挥挥手笑呵呵的说了句:“没事,我是装的”。
林轩直接傻了,回想之前的一幕幕才发现疑点重重,自己是关心则乱,林轩很郁闷、老爷子却很激动。
玄门一派的第一条门规,掌门只有血缘关系的亲属才可以继承,其次才要求资质、品性。你可以广收门徒,另起旁门,但掌门一职必须是亲属,宁可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也不能乱传,可亲属中却没有人适合,几个儿子对这些东西一向不感兴趣,无奈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上,而林轩就是选定的继承人,于是便将外孙改姓林,亲自教导了十几年。
林轩的父亲虽然不乐意长子该随他姓但架不住老婆的唠叨,无奈只好同意,于是林轩便有王改成了林,在于是林轩便有个弟弟和妹妹,当然也是父亲妥协的条件。
十几年来一个教的尽心一个学的尽力,林轩的天赋之高让眼高于顶的老爷子都赞叹不已,称自开派祖师以来的第一人。
不管是医术、堪舆风水、符篆还是功夫都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而且常常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就在老爷子得意的庆幸有了衣钵传人时林轩突然对所谓的玄门不感兴趣了,提出让老人另找继承人,让外公沮丧了好久,心灰意冷下变绝了心思,任由玄门一派消失在自己的手中。
可如今年纪越发的大了心思反而没有了以前的洒脱,老是挂念门派的传承,于是憋了几年后想了装病这招,利用林轩的孝心,*得林轩答应,可现在林轩愿意再继承,可让老头惊喜莫名,装病自然无法在装下去。
一个优秀的继承者可不是容易遇到的,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外孙,短短十几年,便将自己的老底掏了个底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改变想法,但这并不能改变自己对他的喜爱。
看到外公激动的神情,林轩心里感慨万千,要不是跟随外公自己也学不到如此神秘莫测的本事,可如果没有这身本事,自己也就不会冒险盗墓,让自己差点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一切好像都是命数,冥冥中自有天定。
“爷爷,猪血给您老弄过来了,我可费了老鼻子的牛劲,这下齐活了,就等轩哥上钩了”
一个胖子急火火的窜了进来,向老爷子邀功,老爷子一脸的羞恼,这不是当面打脸吗。
胖子进屋后看到旁边的林轩时愣了一愣神色立马变成媚笑给了林轩一个熊抱,随即眼中泪水涟涟口中连呼:“哥,我的亲哥,你终于回来了,弟弟想死你了,我知道你回来特意去买了猪血,做个‘毛血旺’给你接风洗尘,等着我立刻去准备”
胖子表情转换极快,堪称川剧变脸,说完转身就溜,却被林轩一把拽住,小样,还想溜?林轩好笑的望着一副可怜兮兮的胖子轻声说道:“咱俩从小玩到大,难道你不知道我不喜欢吃猪血?”
“哥,我这不是听说你要回来,高兴的糊涂了吗?放心,我立刻给你整驴肉火锅去”胖子看到林轩平静的脸感觉冷飕飕的。
“滚,净给我丢脸”老爷子发飙了,恼羞成怒,心里想着赶紧把这货丢出去。
“得令,我先准备吃的”胖子一脸欣喜,赶紧溜了出去,不跑才是傻子,两尊大神一个也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