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朱戈,顶针,尖刀。
脸部线条冷硬眉头深皱,猪哥哪还有半点猪哥的样子,“兄弟,说了的,老哥我从没在女人身上含糊过,这可是原则问题!”
于此同时,那对母女在两人激烈博弈的回合中似乎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勇气和力量,偷偷地摸到了小园门附近,在女儿回头的又一声尖叫后,两人奋力地往外间跑去。
哦……原来是她。李承目光随着母女远去,终于在光线稍好的地方冷面猪哥瞥了眼远去的母女,不知怎么地突然像是失去了兴致,他蹲下来轻轻拍了拍李承的脸,眼神中有一丝难言的沧桑:“看,靠不住的娘们儿!来,给哥说说你英雄救美未遂,以身相许没望的感想。”
李承蜷卧在地上,似乎全身的力气都在不断地消失,但是他很“机智”地并没有破口大骂开嘲讽,或者瞎咧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什么的话。
声音断断续续,还带着一丝颤抖:“大……大哥……,我……别的感想没有,不……不过……你顶到刀把儿了,硌……硌得慌,挪下脚行吗?”
这话说得,也太让人没脾气了……
冷面猪哥低头一看,脸色古怪地挪开自己的膝盖。
他再次拍拍李承的脸:“小兄弟,记住哥哥的名讳,黑水龙头座下暗水堂明阳街分社第一百单八条好汉——朱戈!大丈夫能‘路见不平一声吼’很不错,更难得的是你还没有‘吼完赶紧低头走’。嘿嘿,哥哥看好你,你可别这么轻易就挂了,努力活下去吧!”
黑刀,缓缓拔出,再缓缓插进,朱戈咧了咧嘴,眼中冷冽更甚:“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儿?”
李承浑身痉挛面容扭曲但是却一声不吭,眼神反而那样的恋恋不舍,他盯着朱戈像是在说:“来吧来吧,你捅死我吧,我不怕死,只是天涯难觅知音,只怕我死了,世上就再难有懂你的人了……”
朱戈浑身起鸡皮疙瘩,没有拔刀,留恋地看了一眼那把在二里桥旧货市场淘到的,拿在手里即使当流氓都颇能沉淀半斤多文化气息的“小黑”,起身潇洒地离去。
李承暗暗舒了口气,神色依然萎靡而坚定。
靠拉贝尔的,这人……还真他妹的叫朱戈啊。罢了罢了,那混蛋傻妞说我这辈子总会栽在女人身上,现在倒是赤果果地打她脸了。
倒在地上的李承愈发虚弱,连呼吸都变得极为不顺了。可他的目光仍然“坚定不移”地追随着母女二人跑远中摇曳的身形,像是痴傻了一般赞叹着“啧啧,真挺、真翘、真好看。”
意识渐渐模糊,李承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次,挣扎着睁开眼,留恋地看了一眼那对母女身形消失的方向,彻底昏了过去。
朱戈在暗处看到李承那由始至终都表现得“忠贞不渝”的眼神,咧了咧嘴轻轻一哂,带一丝嘲笑的意味,撤步离开。
……
且说那对母女跑到了公园的地摊市场附近,女儿突然停下脚步。母亲拉着她的手被她往后带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母亲转头看着女儿,女儿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她自然明白女儿的想法,坚决地摇了摇头。女儿咬嘴唇咬得更用力了,刚才被猪哥用尖刀指着都没流泪的眼眶渐渐发红,开始积蓄晶莹。
母亲的眼眶也红了,将女儿紧紧地搂进怀里,两人抱成一团,默默流泪。
最终,她们也没再回去,女孩打了电话给120,并了解到那边已经往这个地方派车了。两人才相互依偎着在一个路灯脚下摆着的套娃娃摊子旁边坐了下来。
听着远远传来似乎是救护车的鸣笛……
恍如隔世。
……
林伯是这公园的门卫,由于夏季总是有些“野鸳鸯”在这幽静的“伊甸园”嬉戏,有几次靠近呵斥过后,反而被变着花儿地骂的狗血淋头,连那女方也是冷嘲热讽丝毫没有半分害羞的感觉。久而久之,他虽然也照常巡逻却不太靠近这块儿了。由得年轻人闹腾呗——到底是为了情趣还是节约,他一个老头子也不用太上心的。
巧的是,李承听到女孩叫声的时候他正巡逻到附近,因为声音明显有些异常,林伯思考再三还是寻过来了。
他在一株树后看到了李承和猪哥的对峙,看到了那一对在墙边瑟瑟发抖的母女,更看到了那把吞噬星光的黑刀,他第一时间迈开矫健的步子……
跑开去报了警。
再回来时,就发现那青年已经倒在地上,那把刀插在腹部,鲜血殷红了他的白衬衫,林伯又急忙打了120。
而那对母女和那个凶徒已经不知去向,凭着敏锐的危机意识和八卦嗅觉,周围一些人陆陆续续的聚集过来,围着倒在地上的李承站成一个圈,摆出标准的混元一气阵型。
大家在互相招呼过后知道有人报警和叫救护车了,就更心安理得地围观起来。有人在地上捡到了一个若基亚也交到了林伯手里,那年代久远的样子倒是实在不能让人生出贪墨的想法。刚刚还显清冷的公园一角,现在因为热闹而聚集了些人气,也因为人气而愈加热闹。在夏日的凉风中,慢慢变得有些嘲杂了。
公园这边离医院近,救护车竟然先于警车之前到来。
场面再次地忙乱起来,医生很快对李承的伤势做了处理,把他收上了救护车。
想了一下,林伯也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看到这个年轻人被伤成这样,他心里不禁一阵唏嘘……确实,当时的情况自己这个老头子的确是不敢站出来的,但是那对母女做的就有些过分了,这年轻人怎么说救了她们母女俩,不说帮忙,叫个救护车总行吧,到现在连面都不露一下。唉……
救护车拉响了长笛“哎哟……哎哟……”地飞驰而去,车上没有一人吭声。
看着这年纪约莫可做自己孙儿的年轻人,林伯心里一柔,不知怎么的就想伸手为他抚平因疼痛而深皱的眉头。
又想了想,怕医疗有诸多顾忌,在工作裤上反复摩挲着双手,最终还是没有伸出去。
随着好心人的散开,热心人开始围了上来,对着地上一滩血迹指指点点,有人眉飞色舞地讲着,似乎比干练的警察还能还原现场。
片刻后拉着警笛的警车姗姗来迟,喧闹的声音有所收敛,刚才还高谈阔论的人也渐渐隐没于人海。
……
李承的父母早在他12岁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在自己刚带孩儿就离婚的奇葩姑姑的阴影——啊不,爱护下生活,至今已经身坚志残地熬过了10个年头。
大学也在她和妹妹的各种鬼怪攻势下屈服最终选择在中林市的就读,虽然对两人各种头疼,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是一家人的事实,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
……
林伯这时也在若基亚里翻找到了李承姑姑的号码,手机里实在没有其他更亲近的称呼了。
他很快拨打了电话给李承姑姑大致说了情况,他听得出来电话那头声音很好听的女人是强忍着焦虑和悲痛讲完电话的,不过表现的却比他预料的镇定和坚强很多,林伯长出了口气——看来是关心这孩子的,这样就好。
救护车上的李承,呼吸微弱却平稳眉头因为疼痛而深深皱起,没有了招牌式的猥琐笑容还算阳光的脸上的线条有些硬,似乎在诉说着这个人某些方面的倔强和坚持。
腹部伤口的流出的殷红鲜血浸湿了身前大半的衣裳。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和肤色都有些发青了。
谁也没有发觉,李承脖子上带的那枚样式古旧如同顶针一般的指环,在浸染了李承的血液之后,发出了淡淡的红光。
红光与血色相比毫不起眼,不断地闪烁却丝毫不引人注目。而指环中,有一个温软的声音惊呼道:“咦?”
指环开始不停地微幅颤抖,抖震之间晕出一缕缕几不可见的淡红色气体浸入李承的身体。
在这时,木柄尖刀上面竟然也散发出淡淡的紫色气息,与红色气体交织、纠缠却不相容,反而像是蛇缠龙斗!
整个过程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医生、护士和林伯都没有注意到这异象,较为靠近的林伯倒是若有若无地感觉到了一丝与夏季当有的炎热难耐截然不同的温暖又伴有奇怪的凉意,四周看了下没看出个名堂,也只当是救护车上的什么救护措施了。
而那微弱的光芒也迅速的收束,随着气晕的散发,指环的斑杂旧迹也开始消失,隐隐有了一些光泽;尖刀的寒光冷芒却有一些暗淡的迹象。
李承的全身都笼罩在了那肉眼难见的混沌气晕之中,最后这些气体全都沁入了李承的身体,而他被应急处理的伤口竟然开始有结痂的迹象。
车外,两团云气几乎贴地渐渐聚拢,湿气凝结,哗啦啦的一道白雷划破夜空。
雨落,变天。
行人躲避路人骂娘,漂亮姑娘们那沾衣欲湿的羞人样儿,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一切似乎都重新恢复了正常,只是李承身上佩戴的那枚像极顶针的指环。
似乎……已经不那么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