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天地齐物志》和“车狼”
晴空万里无云日,阳光明媚正好天……
………………
地点是中林市第三科学研究所。
时间是上午八点。
身穿制服的张栋正站在一个安装了密码电子锁的实验室门外耐心等待,实验室的门上很恶趣味地挂了一个“手术中”的灯,至今仍然亮着。
从早上一早赶过来,他在这个门口已经站立了近一个小时。不过他仍然维持着笔直的站姿,纹丝不动,像极了一根标杆……
终于,门口那恶趣味的“手术中”的灯光熄灭了。
金属电子门从一侧滑开,走出来一位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中年白大褂。
张栋十分严肃地点头向这位中年人问好,紧接着询问道:“曾教授,那把黑刀的研究怎么样了?”
年近四十,因为一投入研究就常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曾博士至今未婚。所以也总是不屑于修边幅的他此时一脸郑重,直直地看着张栋:“你先告诉我,这把刀从哪里得来的?”
张栋实话实说:“是一起故意伤人罪留下的证物,因为伤者的情况有些不寻常,在转移证物的过程中一位警员又出现了些异常。证物科的同事并没有在上面发现有用线索,反而相继生病。上面才让我把它给你送过来研究研究……”
曾茂没有追问伤者的情况,有的时候打破沙锅问到底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他也相信这与自己的研究没有任何益处。
他只是严肃地点点头,表示领会了张栋说的情况,似乎在思考措辞,:“这么跟你说罢,这把尖刀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一把匕首,它的锋利程度一般,但是硬度却高得匪夷所思。而且它并非现今任何材料制成的,就连缠缚把柄的筋线也查不出半点来历。”
张栋的脸色凝重了几分,虽然预料到这把刀会有些不寻常,但是显然其不寻常的程度有些超出他的预计了。他皱了皱眉看来还得找个机会与那个叫李承的小兄弟联系一下才是,说不得还能发现什么重要线索。
“但是,”曾茂继续说道:“制成把柄的木头我倒有些猜想,子不语怪力乱神,党教育我们不要封建迷信,你确定要听?”
怎么可能不听,张栋点点头。
曾茂极为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但是在他寡无血色的脸上却显得那么渗人。他摇头晃脑掉书袋地说到:“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鹓雏就是指凤凰,这你该知道吧。”
张栋也很配合的笑着点点头,展现出另一种难看:“《庄子·秋水》——《惠子相梁》”
曾茂抬眉捧臭脚地说到:“张警官满腹经纶啊。”
似乎被一位真正做学问教授夸讲,张栋也显得颇为自傲,有些自谦地说:“读过些书,还好没有全还给老师,不过想来曾教授你并不只是想给我讲个寓言故事这么简单吧?”
曾茂点点头,似乎在夸奖张栋很能捧场,拿腔拿调地说:“凤栖梧~~~凤栖梧,并非所有梧桐都能入乎凤凰的法眼。必须是千年成木,轮脉均匀无节无疤,枝繁干直的梧桐中的极品才行,凤凰可是眼界很高的呐!而只有这样的被凤凰栖息过的梧桐,才算得真正的凤栖梧。凤栖梧与凡梧相比,浴火不燃,没水不浮,而且会有丝丝缕缕金红色的纹理,是镇妖伏魔功效绝佳的宝贝。”
张栋盯着这位伟大共产主义思想教育出来的科技精英,看他表情毫无异常,不由得面色有些诡异:“您这是在跟我说书!”
曾茂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很实诚地点点头:“是的,我的老师根据各方传说和诸多古籍,还有一些极为珍贵的考古资料,耗时半生编写的《天地齐物志》。各大实体书店和网络书城均有销售。”
张栋被噎了一下不知如何应对,只得说:“你不会让我这样跟上头回复吧,您这有些为难我了。”
曾茂突然没来由地略微生气地说:“我管得你,起开起开,我还要去吃饭。你拿来的这个宝贝疙瘩已经害我好几天睡不好觉了。”把张栋攘到一旁作势就要关闭实验室然后离开。
张栋没有因曾茂的突然发脾气而恼怒,仍然语带诚恳地说到:“曾教授,那就辛苦你了。非常感谢你配合我的工作,我会再来找你了解情况的。”说罢转身离开,步伐一如既往地标准而有力。
曾茂突然觉得这个警官莫名地有些对胃口,难得好心地大声说:“你就说老子还在研究,让那些闲吃干饭的耐心等结果就是了。”
张栋没做停留,只是点了点头径直往外面走去。
看着张栋毫不停歇远去的背影,曾茂砸吧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喃喃道:“凤栖梧~~~凤栖梧!好家伙,可还不是简简单单的凤栖梧呐,没听说过凤栖梧有黑色的。而且,你居然还是把残刃,来头不小啊!”
曾茂转身看着那把放在隔离观察间里的匕首,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谁说话“老师编写的《天地齐物志》,轩辕剑、九州鼎都只分别行(排行)七、行九,你行几?”
有些神神叨叨地碎语完,曾茂关闭了实验室的金属门。
丝毫没有整理仪容和衣着的打算,他抚了抚饥饿得咕咕叫的肚皮。跟着张栋的后脚出门,往庆沣包子铺走去。
………………
转看我们的李大老爷……
李芳菲和小苏雅应该还在和被窝缠绵,李承却已经相当难得地早早起床,昨晚后来被越发活泼躁动的灵元折腾了够呛,好在两位仙子姐姐施法镇压才没有让他爆体而亡,两人答应帮他量身打造一套导引的法门后他便沉沉睡去。
早上起来只觉得神元气足,个人卫生打理完毕之后,第一时间刷洗了姑姑果然一诺千金留给自己的碗筷。他披着围裙给一家人做了简易的早餐——煎蛋、火腿、生菜加牛奶。虽然不如姑姑做的正餐那般色香味俱全,也不至于让人“停杯投箸不能食”。
发现李承还有这等本事的李红绫对左岚清窃窃私语,不知在密谋些什么。
非常规的一家三口愉快地享用完早膳,姑姑开车去上班,则由李大老爷送小苏雅去学校。
由于并不在一个方向上,早上的车流又拥挤异常。不能蹭姑姑的顺风车,他俩便只有乘公交。在这方面,小苏雅向来是不娇气的。只要有妈妈或者承哥哥陪着,哪怕走路去上学她也会很开心。
不得不说,早中晚上下班(学)的人群为公交车创造了八成的收益甚至更多。摩肩接踵的人群将车厢塞成了沙丁鱼罐头,甚至有人会被挤得双脚离地。
可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说法,有时候并不能制止所有有违法律或道德的行为的发生。甚至一些有着奇怪思想的人,似乎还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找到刺激感,难以抑制的罪恶之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于是一个从小岛国传来的文化也在这里滋生,就是让很多美貌女性苦恼不已的——名为“车狼”公车神兽。
而李大老爷,在护着小苏雅退到车厢一角的时候,天赋“狗眼”的他便敏锐地发现了离他们不远处正十分赶巧上演着令人羡慕——哦不,发指的一幕。“靠拉贝尔的,还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啊!”
一个体型壮硕臂有纹身显得有些凶神恶煞的男人,将一个穿着白色套装戴着眼镜的女孩子*在一角。虽然只能看到部分侧脸和几段从熙攘人群空隙中透过来的弧度,也可以断定这是个身材相貌都相当不俗的美女。
那带着眼镜显得文静的女子如同受惊的小兔,在角落瑟瑟发抖。俏脸涨得通红,可是或许是因为天性比较胆小或者害羞,只是敢怒不敢言。
而那面相凶恶的男子想来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手背不住地在女子的套裙外蹭来蹭去,越发地得寸进尺。
靠拉贝尔的,你还来劲了!老李我虽然不反对车狼这种行为,但是绝对抵制在祖国大地上违背美女意愿而强加于她卑劣做法,你想找刺激你可以把租俩岛国妹纸嘛,叫个乐意刺激的小妹也可以的诶。
李承虽然自诩融汇贯通了“揩油宝典”天罡三十六招地煞七十二式,但却是标准的“思想上的巨人,有色心没色胆到不算,只能算作‘风流而不下流’。”他虽然爱好多多研究深刻,但却至今都是使坏未遂让人伤悲。
至于想象力丰富什么的,那又不犯法!
李大老爷身子一侧,稍微挡住小苏雅的视线不让她看见那腌臜的一幕。虽然以现在的情况,小苏雅本来就很难看见除了挤来挤去的腰和屁股之外的东西就是了。李大老爷揉了揉狗啃月牙疤,想着是否该如以前一样用声东击西之法帮那女子解围。
或者,他看看自己的手,现在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摆平了吧,至少可以多挣扎几回合。
看那如小兔般的女孩应该也是面皮很薄的,定然不会如一些辣妹一样糊那“车狼”一脸,那手足无措的样子显然对这样的事完全应付不来,如果自己还不加以制止,指不定她要被占多少便宜。
英雄救美的事情,李大老爷是向来有杀错不放过的。
李承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叫出“谁的手机掉了”或者“谁的钱包掉了”的金玉良言。
李红绫在元空秘境里咬牙切齿地说:“呆子弟弟,过去,拍他肩膀。”通晓了李承的知识和记忆,她怎会不能理解那个“车狼”的行为。
身世“坎坷”的她如何不对那个女子的遭遇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又如何不对那个“车狼”深恶痛绝。
李承深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触了师父姐姐的霉头,掂量着自己现在应该算是在凡人范围内觉醒了天赋“耐草”的,深呼吸两口气,将小苏雅护在怀里一步一步挪向神兽。
“靠拉贝尔的,什么叫英雄救美,天地有正气,老李今天就给你们来一次现身说法。”李大老爷有些鄙视地扫了一眼有几个显然也注意到“车狼”的不轨行为却毫无作为甚至还在看热闹的人。
李红绫正在元空环里结印,嘴里对李承说。“呆子弟弟,你放心,你现在虽然没有武技傍身,但是单论身体强度便胜出那个恶徒。不过,今天你不用出手,姐姐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卑劣的大坏蛋。”
说罢,李红绫有些恶趣味地一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招。
大致能猜到李红绫作法的左岚清虽然略讶于她的小题大做,但以她的性格注定不会多言多语。
听到李红绫这样说,李承完全放心不下来,为这位“车狼”兄捏了一把汗,心说清明重阳我一定会祭奠你的。他借着元魂开口:“本来我还想饱揍他一顿,让他知道欺凌弱女子的下场。既然师父姐姐你出手,想必他一定难受百倍,徒儿弟弟就不献丑了。”
李红绫被捧得心下欢喜,有些得意地说:“好弟弟~~~你且看好了。”声音一如既往地魅惑撩人。
不为外人知的几句说话之间,李承已经接近了体格壮硕的“车狼”,并依李红绫所言将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那恶徒见竟然有人不识好歹地敢坏自己好事,十分不满地转头,凶狠地瞪了一下李承。
于此同时,元空秘境里李红绫将手印推出,一声清脆印引:“咄!”
李承眼睛莫名的红光一闪即逝,顿觉意识一阵模糊几乎要站立不住。他赶紧在小苏雅身上借力才勉强稳住了身体,轻轻说道,“雅雅,承哥哥有些晕车,扶哥哥一下哈。”
小苏雅十分郑重地点点头,像接过了什么国家任务,一双马尾豪气干云地抖了抖,天赋“慧体”发动,很快找到一个最省力的支撑点顶住李承。
看到这一幕,李红绫“哎呀,”一声惊叫,有些懊恼地说:“忘了呆子弟弟的精魂还很脆弱了。不过算了吧,反正也没什么危险就是了。”
左岚清则是十分欣赏地点点头,对小苏雅的出彩表现赞许有加。
而那个“车狼”先是意识一阵恍惚,回过神来发现那个好事的青年被自己一瞪吓得摇摇欲坠,心里甚是满足。他极为不屑地一哂,不再理会那个愣头青,转过身就要继续享受自己的飞来艳福。
不知看见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他“啊!”地一声大叫几乎传遍了整个车厢,只见他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脸上不是惊恐胜似惊恐,双手捂嘴,一脸要吐出来的样子……一下子踩在刚才一心看热闹的一个上班族脚面上,那人也一声痛叫。
公交到站的声音适时响起,“车狼”连滚带爬地下了车,几次都要摔倒,而那个上班族趁机也有些灰溜溜地躲到角落去了。
小兔其实一直都有关注自己身后的情况,发现那个“坏人”终于下车,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搭公交车了。
知道是这个短发的青年帮自己解围,她哆哆嗦嗦地移步到李承跟前,挣扎了好久正要开口致谢。
李承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娇呼:“不行啦不行啦!雅雅撑不住啦,承哥哥你好重啊!”
然后本就摇摇欲坠的李大老爷就一下子倒向了小兔。左手本能地寻些支撑,好巧不巧地按在了那小兔的“小白兔”上,头则枕在她的颈间。
李大老爷完全出于自发行为地嗅了嗅小兔的发间:“嗯~~~好香。”狗爪握了握:“嗯~~~好软。”就这样不省人事地昏迷过去。
小兔俏脸瞬间像煮熟了的螃蟹一样通红通红的,脸上冒出的热气都要把眼镜晕出雾白了。
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这人,好欺负人啊,而且真的好重,还有他的手——哎,怎么还在捏啊。
身子麻了。
好在这时小苏雅挣扎着从二人的夹击中钻出来,抖着马尾“呼啊呼啊”地大喘气。
咦,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注意到了承哥哥扑在一个白衣美女的怀里,有些不确定叫了声:“赵老师?”
「场景补完小剧场」
几天后,宋雅丽正在医院的门厅煲电话粥,眉飞色舞地气氛很是热烈。她略带炫耀地和这个自己学医时的铁杆闺蜜说起自己发现了一个极好的研究对象,并大致说了李承的情况。
那位现在当着心理医生,日进斗金的闺蜜很识时务地恭喜过后,也说起自己身边的一件趣事。
一天前,有一个匿名的人通过网络专家咨询找到她,想做心理辅导。
说是现在的变态实在太多了,戴假发、穿套裙、甚至戴假胸上公交车。扰人视听不说,还极为恶心人。
重点是,那人搔首弄姿地诱惑着他足足摸了半个小时。
待到那个原来满脸痦子长着络腮胡子,脸上还“画龙点睛”地点缀着一颗长着长毛的大黑痣的变态,扣着鼻孔转过脸来对他十分销魂地说了一句“好爽~~~~~~”
他才发现……
他回家吐了整整三天,对那张“俏脸”念念不忘以致茶饭不思。
这对他的人生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心灵创伤之巨大直接导致他的“二弟”全身瘫痪。
好不容易走出梦魇,他专门托人介绍,在网上找到她这个心理专家作咨询。
两人都很默契地猜到了这是个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的无耻之徒。
能想象到那样可乐的场景,心里大为痛快。宋雅丽笑得肚子都痛了,她按摩着有些痉挛的腹部。十分好奇地问道:“后来呢后来呢?”
那闺蜜声音坏坏地说:“我啊,把电线桩子上退休老军医的电话发给他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女花枝乱颤,笑作一团……
………………
不远处的朱戈抹了抹下巴,脸色仍然有些苍白。几乎当了全程听众的他自然而然想到了李承,咧了咧嘴,呐呐道:“好小子,是我看走了眼,还是左使看走了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