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冷日三岁。只认识三个最亲的人,一个是师父冷寒冰,一个是师娘云裳,一个是冷日叫过几天爷爷的云排空。
那房前,花圃边。冷寒冰静静站立在花圃前,望着灰暗的天空。眼中流露出莫名的哀伤,抬手摘下一朵红花,呆呆的看着。
“爹,你在干什么呢?”
小小的冷日,跑了过去,揪住冷寒冰的衣襟,问道。
冷寒冰身子一颤,眉头拧了下,随即舒展开来,抱起只有一尺高,却是始终冷冰冰的小孩童冷日,斥道:“说过多少次了,只准叫我师父,不准你叫我爹。”
这是冷日生平第一次叫冷寒冰一声爹,也是最后一次。
从此,爹这个称呼,对冷日而言,便陌生了。
看着冷日眼中似乎含泪的样子,冷寒冰弹了下冷日的鼻子,道:“小冷儿,你自己有爹。我只是你师父,将来你找到你亲爹,你去叫他爹。我……只是你的师父。”
次日,冷日的小身影,躲在云排空的椅子后,看着大厅里,师父冷寒冰穿着大红袍,云裳也穿着一件红衣,盖着绣花盖头。冷日问:“云爷爷,师父和姐姐是干什么?”
云排空揉揉冷日的小脑袋,道:“他们这是成亲,成亲后,他们便是夫妻了。”
成亲?
那时候,成亲两个字,对冷日来说,好陌生,好陌生……夜晚,冷日没有再和冷寒冰睡在一起,而是一个人睡在了房间里。冷日睡不着,趴在窗口,望着天上的星星。
孤独,苦寂,冷漠,愈发的种在心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师父冷寒冰的笑声,笑的是那么的癫狂,道:“我终于得到了,我终于得到了。”
新房尔等门开了,师父冷寒冰跑了出来,云裳也随后出来了。云裳扯住冷寒冰,祈求道:“冷大哥,你干么去,不要走。”
冷寒冰理都不理,拨开云裳腾空而去。
“呜呜……”
云裳伏在地面,手扶在栏杆上,轻声啜泣。
冷日不明白,师父冷寒冰为何会离开了?冷日看她哭的伤心,便走了过去。冷日跪在云裳身边,小手儿轻轻探了过去,拨开她散乱的乌发,掏来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云裳的脸颊,道:“姐姐,不哭。”
云裳望着冷日,开始她对冷日好,是因为冷日是冷寒冰带回来的。自从冷寒冰来了后,云裳便不自觉的爱上了他。
爱他的孤傲,爱他的睿智。
……直到爱上他的全部。
云裳整理下婚衣,抱起冷日,怔怔的望着天边,望着冷寒冰离开的方向,这一看便是看了一夜,而冷日便在云裳的怀里睡了一夜。
日复一年,冷日开始长成一个大男孩。
他再也不能懒在云裳的怀里了,对云裳的称呼,也从姐姐变成了师娘。
长大的冷日,开始干活,开始修炼。
有一天,冷日望着一个身影飞了回来,冷日惊喜道:“师父!”
那个身影,便是冷寒冰,他看了眼冷日,道:“小冷儿?……长大了。”
冷寒冰没有和冷日多说,只是去了师娘住的地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又是离开了。冷日便见到,师娘云裳,又是那般,注视着师父冷寒冰离开的方向,便是一天一夜。
冷日发现,师娘云裳不爱笑了,也不怎么笑了。她常常静静坐着,一坐便是一整天。冷日闲暇时,便看着师娘云裳的背影,一看便是一整天。
冷日想不通,师父到底是在做什么,为何忍心让师娘不快乐呢?师父冷寒冰,一两年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说不了两句话,他便走了。
那是一个冬天。
雪花飘着,寒风朔朔。
师娘云裳坐在风云宗外,一个土丘上,望着师父冷寒冰又一次离去的方向。冷日看着她的背影,便走了过去。
冷日将一件白色棉衣,披在云裳柔弱的粉肩上,道:“师娘,冷。”
扭了下头,云裳轻声道:“小冷儿,坐下。”
冷日便坐在了云裳的身边,轻轻呼吸着那令人迷醉的香味。
云裳面色忧郁,伸出一根葱葱玉指,在雪层上画了几个图形,她望着那图形道:“小冷儿,你也长大了,将来就要娶妻了。你将来一定要真心对待妻子,多陪陪她,千万不要学你师父那样。”
忽地站了起来,冷日道:“我一定不会学师父,做一个负心汉!”
这时,渐渐长大的冷日,对一些常识也明白了。
也知道了什么是成亲。
云裳将冷日拉的坐下,洁白的手,摸了下冷日的脸庞,拨弄了下冷日的长发,道:“傻孩子,你怎么会对你师父有恨意呢。你师父有他要做的事情,我不怪他,更不恨他。我希望你将来,永远都不要恨你师父,他是一个可怜的人。”
师父是一个可怜的吗?
那时候的冷日,真的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云裳很少说话,几乎不说。只有在和冷日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才会陪冷日多说几句。这也是冷日在风云宗,觉得最快乐的事,听师娘云裳说会儿话。
“小冷儿,你师父是有爱的,他爱我,也爱你。不过他却欺骗他自己,他骗了自己的心。他强行杀死自己的感情,他却不知感情是杀不死的。它就像种子一样,一旦种下了,迟早有发芽的一天。你师父告诉我,他不爱我,他一直都在骗我。他说今日走了后,便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回来了。我不信,我会等下去,一直等下去,等到种子发芽的那一天。你看,冬天过去了便是春天。痛苦过去了便是幸福。你看,夕阳下山了,黑夜便会来临,黑夜过去,便是白天。”
无论那时候,师娘云裳说什么,冷日都觉得听不懂,也不愿意听懂。冷日只认为,师娘太傻了,为了那样的男人,将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不过,师娘越是这样,冷日对她的爱怜之情,便越是增厚。直到莫名的情愫,埋在了心底,再也抹不去。冷日内心,越来越像保护师娘云裳,越来越想让她快乐。对于那个感情上越来越淡的师父,冷日会时不时的痛恨。
冷日不痛恨别的,就痛恨他无情无义,辜负了师娘云裳。枉费师娘云裳,对他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