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方文的面,许慎言还不能将王秀英的底细给透露出来,只好说:“为难事倒是没有,只是当日一见以后,那妮子却老是缠着小弟,打听方兄的一举一动。我受缠不过,也只好说说方兄的英雄事迹。那妮子听了,对方兄更是崇拜,日日问我,什么时候可见到方兄,一定要当面向方兄讨教一番。”
方文聪明绝顶,如何不明白许慎言话中的这番意思。他沉吟着,心中好生委决不下,他对王秀英的印象倒是不坏,只是这未免太心急了一些。而且,自己的一些事,也无法对人明说。
许慎言见他为难,连忙说:“方兄不必为难,我只回复她,就说方兄太忙,一时抽不了时间过来,我也未曾见到过方兄,下次再说便是。”
方文还未说话,却见一个声音怒气冲冲地道:“许大哥何其忍心,居然如此欺骗妹妹。我若不是亲自寻来,岂不要被许大哥骗过去?”
话音未落,一个女孩走出校门,不是王秀英是谁?
许慎言大为尴尬,这可是行窃当场被捉贼,被抓了个现行啊。他支支吾吾地向着王秀英说道:“秀英妹子,你怎么也出来了?不是要上课么?”
“我不出来,岂不是要被许大哥骗?”
许慎言见她咬着这个不放,自己说多错多。只好笑了笑,索性不说话了。
王秀英走到方文面前,敛衽一礼,说道:“小妹秀英见过方大哥。”
方文颇为惊讶,这秀英妹子跟上次看到的不太一样啊,大方了很多。他连忙还了一礼,说道:“秀英妹子不必多礼,秀英妹子如何知道我在外面。”
“秀英知道方大哥与许大哥交好,如此重要日子,方大哥岂有不来之理?刚才转眼间不见了许大哥,我猜他一定是来这里见方大哥了。”
“秀英妹子冰雪聪明,果然是料事如神。”方文赞道。
“那日一见方大哥,秀英心中惊慌失措,失了不少礼数。还请方大哥原谅。”
“秀英妹子怎地如此说话?方文不过是个江湖中人,不甚讲究礼数,自是毫不在意的。只是我今日方才看出,原来秀英妹子却也是个豪爽之人,倒是与愚兄性情相投。”
王秀英喜道:“这么说方大哥是不嫌弃小妹了。说来苦恼,小妹自小没规没矩的,也不知坏了多少事,只是一味不知悔改,惹得父母生了不少气。小妹只道今生就这样大大咧咧过去了,谁成想忽然遇见方大哥,小妹大胆,也不知害羞为何物,只是心心念念盼着再见方大哥一面。”
许慎言听得这话,心说妈呀,这就是后世的表白了,而且还是女孩向男生表白。这个秀英妹子当真了得,不过自己是否应该回避一下呢。
正思忖着,只听方文说道:“秀英妹子心直口快,乃是好事。只是方文乃是江湖中人,其中有些莫大的干系,恐怕会连累到秀英妹子,是以心中很是不忍。”
王秀英道:“怕甚么莫大干系?提甚么连累二字?倘若怕担干系,怕受连累,方大哥岂不是连许大哥这个朋友也不能交?许大哥都不怕,我一介女流,怕它何来?”
方文大笑道:“好。秀英妹子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方文喜欢。”
这就成了?许慎言都快晕了,两位果然是成大事不拘小节啊。
方文转过头来向着许慎言道:“今日我此来,倒是来得其所,不虚此行。先生在此,倒是为我俩做个见证了。”
许慎言连忙笑道:“恭喜二位。”
方文笑道:“我是个江湖中人,不喜那些俗套。喜欢便是喜欢,不喜便是不喜,先生莫要见笑。”
“岂敢笑方兄,小弟高兴还来不及。”
“只是我听先生说过一句话,说是‘我妹妹出嫁,必须要满十八岁。’方文倒是觉得此话甚好。倒不是说我不想现在成其美事,只是为秀英考虑,我也想在秀英十八岁以后再做婚姻考虑,只是不知秀英妹子如何想。”
王秀英笑道:“我自然是听方大哥的。”
“如此甚好,所谓男二十,女十八,才算真的成年,才有能力负担家庭啊。我倒是想在相识朋友之间都推行此事,于大家都好。”许慎言道。
“阻力定然不小。万事不可强求,何必勉强别人,自己做了就好。”方文道。
三人说说笑笑,很是快活。
没多久,方文就告辞走了。他的性情一向这样,并不拖泥带水。王秀英也是爽快性子,不会过多纠缠,所以两人倒是极为利落,也不见那凄清悲惨的告别场景。
许慎言和王秀英走回学院。下午还得上半天课。
第二天中午,按照计划,下午是做工的时间。但许慎言吃过饭就将全体学员都召集到原料仓库。时间比较紧,因为得从头开始教起。
原料仓库已经放了很多矿石,都是从山里开采出来的。运输方面贺小勇想了很多办法,最后还是许慎言指点贺小勇,让他去靠山村找二楞,由二楞出面在靠山村里组织了一个运输队。靠山村离山最近,来去都很方便,而且靠山村人大部分都是猎户,民风剽悍,与山里人打交道也多,光靠山里人开采矿石哪能开采多少,因此,靠山村人还组织了一个采矿队,帮助开采矿石。贺小勇对这些矿石按价收购,这项生意给靠山村人带来了很多收益,没多长时间,村里炒菜时就飘出了很多肉香味。
作为直接联系人和运输队负责人,二楞也因此赚了不少钱,因此他都不想来学院上课了。
许慎言将学员们带到那些矿石前,教他们辨认那些矿石,当然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事情。
教学员们怎样在各矿石区域做好标识,教他们怎样认这些标识,就花了许慎言不少时间。最后,他宣布,今天的工作任务,就是破碎矿石。每一种矿石,都要破碎成米粒大小,他将学员们分成几组,每一组负责一种矿石的破碎工作,连女孩子也不能例外,甚至包括许心兰和王秀英他们在内。
工作总是要熟悉起来的,而熟悉工作最好的方法就是亲自参加进去。
总共有五十多人,而初期许慎言的生产规模并不大,目前他只准备用一个坩埚,约二百公斤的产量。并非所有的原料都必须破碎,有些买回来的原料便已经是粉末。但是考虑到部分原料在加热过程中会发生分解,从而失去部分重量,所以经过精确计算,依旧需要破碎两百多公斤原料。分摊到每个人身上,每人也就只有四公斤的量。这个量真心不大,很容易就可以完成。
工艺品的重量一般都轻,大多数不会超过一斤一个,如果是杯子或瓶子的话,重量更轻,这两百公斤铸成产品,扣除一些边角料,可以做出至少四五百件。而按照现在玻璃的价格,顶顶便宜的一件也得卖一两银子一件,否则对不起价比黄金这个称号,若是精美一点的呢,四五两一件也不稀奇。因此,一天生产出来的产品卖出上千两银子轻而易举。而成本呢,不过是些矿石、设备、煤和人力成本而已,与产品的售价相比,几乎忽略不计。
这就是垄断的力量。许慎言垄断了玻璃生产的技术机密,挣钱就只是个时间问题。
所以他才敢豪言,钱,他妈的不算什么东西。
破碎是用一块铁板垫着的,大家每人一把小铁锤,叮叮当当地敲了起来。许慎言在大家周围巡视,不断地大声叮嘱着注意事项。
学员大多是做过农活的,并不娇生惯养,话说这比做农活可轻松多了,钱也不少挣,所以大家做得非常轻松愉快。
不过半个时辰,矿石就全部破碎好了。贺小全将这些原料取去配料。
许慎言带着学员们来到许氏工坊生产车间。
这里的坩埚已经在加热了,许慎言专门雇佣了一些人做杂活。他开的工资高,很多人抢着进来。
贺小全很快按许慎言交待的比例配好了料,他叫了几个人将料搬进了生产车间,然后按许慎言的吩咐将原料倒入坩埚。
学员们都围在坩埚的周围,紧张地看着坩埚。他们都很好奇,那些丑陋的石头打碎以后,丢进这个铁炉子里,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光靠这些石头,难道就可以卖钱吗?谁会傻呼呼地花钱买这些难看的石头呢?
因为未知,所以害怕。
其实他们都是非常希望这些东西能卖钱的,这样许院长就会有钱给他们发工资,这样他们的生活才会变得好起来。
在盼望之中,时间在慢慢的过去。
之前坩埚已经烧得很热了,原料下去以后,过了大约两个小时,坩埚里的原料有了一些变化。
许慎言叫学员们离得远一些,安全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他已经反复向学员们灌输着这一点,因此学员们很听话地保持了距离。
原料变化越来越大,逐渐出现了一些液体状的东西,一些原料塌陷下去,原本非常满的坩埚渐渐空了一些。
“哎呀,怎么越烧越出水呢?”有学员惊叫起来。
“对呀,明明都是一些石头,怎么会烧出水来呢?”又有学员说。
一时间学员们议论纷纷,这个现象对他们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石头里有水,这谁能想得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