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转手取回了属于自己的毛巾,摇了摇头:“那只是你的想法,实际情况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黄亮抱着臂膀,歪着头似乎想看透眼前这个迷一样的小子,可是这世界上最遥远的就是人心,总是让人看不透摸不清。
“白沙,今天的比试你有没有放水?”
白沙没有回答黄亮的问题,不知何时已经穿上衣物。看到黄亮的衣物旁放着烟草,自顾抽出一只叼在嘴里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吐出了一长串眼圈。
“这烟味道不错,你挺有品啊。”
“家乡烟,喜欢就拿去吧。”
白沙也不客气,直接揣进兜里。
“我知道你很好奇起我这两年的经历,我这人朋友不多,难得碰到合我口味的人。以后有机会我会逐一让你了解一些,前提是你要替我保密。”
黄亮有些迷惑的看着白沙,直觉告诉他: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可能错过的不仅仅是白沙的故事那样简单。
“好,我答应你!”
白沙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黄亮身后不远处,仿佛与什么在交流一般。黄亮回身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以黄爷爷的名义发誓,你会保守所有关于我的秘密。”
“我向我爷爷保证,不会泄露你的秘密。切,搞的神神秘秘,你能有什么秘密?”
似乎得到了某种认可,白沙微微点头收回了遥望的目光。
“既然你已经向黄爷爷保证,那我就让你见证我第一个秘密吧!”
白沙看的并不是别的,正是悬浮与黄亮头顶三尺之上一团浩然精纯的魂魄之力。那正是黄丰老将军对于孙子的牵挂与守护,白沙只是微微感应就凭借魂力感受到黄丰老将军的托付之意。
可笑,白沙还要接受这位已经逝去的长者的托付,去照顾这样一位年长于自己的“兄长”。或许,自己回到地球的原因并非是托斯其的作用,而是冥冥之中有一根命运之索早已绑定在自己身上,无论如何也会回到这个地方。
只是转念间白沙想通了这些,手掌翻腾十指化笔凭空绘制出一长串符文组合,俊美的脸庞渐渐散发出神圣至极的光芒:“呼唤——亡灵显现!”
黄亮只觉眼前一亮,原本漆黑的院子竟然亮如白昼。所有的光芒都是从白沙的身上散发出来,看到白沙闭目不语正欲问个究竟,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黄亮背后传来,生生让他虎躯一振。
“小亮,没想到我们还有相见的机会。”
“爷爷!我没有看错吧……真的是您!”
黄亮看到一身戎装,如生前一般的爷爷笔挺的站在他的身前,浑身散发出淡淡的蓝光。良久,不禁热泪盈眶。
黄丰想要安慰一下黄亮,只不过伸手只得从黄亮的身体穿过。他只是一个灵魂,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到黄亮,只能默默注视这自己的孙子一路艰辛,一路成长。直到他看到了白沙,看到白沙居然将目光朝向自己。也正是他劝住了白沙,留在研究所门前不要离去。
“孩子,我能够与你对话,依仗的就是老白的孙子独特的力量。他说的没错,如果世人知道他有这样的能力,都会蜂拥而至。你这些年来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可能插手。我能做的就是让老白替你照顾你。”
“爷爷,我好想您。您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好吗?”
黄亮哪里还有特战精英的样子,声泪俱下脸上一片狼藉。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要做小儿女态了,你要坚强起来。黄家的重担就落在你身上了,你不仅要替我,还要替你的父母好好活下去。我要走了,孩子,多保重!“无论黄亮如何极力挽留,始终抓不住黄丰老将军那几近透明的灵体。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最终升入了一团光芒中。
白沙的脸渐渐暗淡下来,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黄亮一副痛苦的深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哭过就会好受一些,哭吧。“换来的只是黄亮抱紧白沙之后的失声痛哭,这哭声在夜里格外凄凉。
……
第二日一早,执勤班的战士发现了一个怪事。那位与班长两日来针锋相对的白沙居然按照时间点起床,与大家共进早餐,而且居然与班长坐在了一桌。
这是什么情况?
文书关翔凑过来要给白沙添饭,却被黄亮在桌子下一脚踹了回去:“你小子活腻歪了,我说话也敢不听?”
关翔疼的龇牙咧嘴,一边揉着腿一遍诉苦道:“班长,你怎么还这么暴力?”
“一会儿*课,咱俩先比试一下,看你的格斗有没有退步!”
关翔吐了吐舌头,朝白沙一笑老老实实坐到一旁吃饭不再说话。
白沙清楚的很,黄亮这是为了早晨的事情还在生气。
白沙对面的房间,是执勤班的宿舍。
今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刺耳的哨音好像就在耳边响起,白沙看了看手表,居然才五点半。
“搞毛啊,这才几点钟?”
隔着窗子,看到黄亮笔挺的站在宿舍门口,十数个战士组成的队伍鱼贯而出,整整齐齐站成一排,黄某人走到队伍前训话,那洪亮的嗓门就算隔着双重玻璃窗也听的清清楚楚:“对面房间那个地方人员,没有特殊情况你们要尽量少与对方接触。我们在外执勤,不能受到地方不良风气的影响。今天上午人员保持在位,听通知准备洗澡,都听明白了没?”
“明白!”
白沙心里狠狠鄙视了黄亮一番:狗屁班长,我会有什么不良风气。这是显而易见的危言耸听,居然背后说我坏话!行,惹不起我躲得起!
不过这只是白沙一厢情愿,黄亮解散了队伍就大步流星的来到白沙窗外,用拳头用力敲了敲窗子,白沙皱着眉头推窗:“黄大班长,有事?”
“当然,第一件事就是希望你能够按点作息,毕竟我手下的战士都看着。第二,老爷子通知你去前面。”
白沙脸色一黑:我不找你晦气,你反倒蹬鼻子上脸。
“黄大班长你听好了:第一,我不是你手下的兵,别拿你那付派头跟我说话。第二,下次请走门!”
眼看砰然关闭的窗子,黄亮额头青筋直跳,毅然握紧了拳头。正当他要发作之时,窗子再一次打开。
白沙满脸戏谑的看了看黑着脸的黄亮,托起下巴眯缝起眼睛:“怎么,这就生气了,看来军人的涵养也有限啊。”
“我的涵养如何,轮不到你这个纨绔子弟来评价!”
黄亮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冷不丁一吼吓了白沙一跳。看到这家伙怒气冲冲夺路离去,白沙嘴角提起一丝玩味。
正在这时,关翔这小子出现了。他本来是替白老爷子给白沙送书,刚要从黄亮身旁掠过,就被一声震天吼声吓的腿肚子直转筋:“你小子干什么!”
“班……班长,我是替老爷子送书来的。”
“给我就行了,你回去吧。”
关翔无奈看了看不知道是神经错乱还是吃错药的班长,只好将手里一摞子大部头放在黄亮身侧的窗台上,朝白沙眨眨眼返回宿舍。
白沙啃着馒头,用筷子在粥碗里一戳一戳的。看了看对面这小肚鸡肠的家伙,无奈摇了摇头:“你能不能温柔那么一点,看看把人家新兵都快吓出心脏病了。”
黄亮嚼着馒头,两个腮帮子高高鼓起。嘟囔道:“吃你的饭,管什么闲事!”
白沙无语,只好低头继续吃饭,吃了两口,黄亮突然放下了筷子道:“今晚上执勤班会餐,中午少吃点。”
丢下句莫名其妙的话,黄亮起身离开了座位。正在白沙纳闷的时候,全餐厅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白沙拍了下关翔问道:“为什么这么高兴?”
“白哥,你不知道,这是我们一个月唯一一次能够喝酒的日子,兄弟们都憋疯了,就等这一天了。”
吃过饭,白沙来到研究所白劲松的办公室。看到白劲松桌子上那些大部头书,白沙有了一个猜测。
以前看病时,无聊的时候他也看过些医学著作。特别是关于人类神经元研究的书籍,几乎耳熟能详。不过为了看懂这些书,白沙也费了很多功夫学习专业英语。
看到旁边还有英汉词典,白沙终于明白:估计没有哪个专业翻译敢接这样的活,是个人看到这么多资料肯定扭头就跑———给多少钱都不干,这根本不是人干的活!
看到面前堆积如山的专业资料,白沙顿感一个头两个大。
“爷爷,我究竟是不是您亲孙子?”
“当然了!”
“您这是要把您亲孙子给累死啊,这么多专业著作……”
看到白沙如此幽怨的眼神,白劲松自嘲的咳嗽几声,一张老脸也是憋的通红:“实话说,之前来的翻译看到这些资料扭头就走了……”
“您找我来为的什么事?”
“我和你说了,你要严格保密啊。”
白劲松煞有介事打开了身旁一个防窃听装置,趴在白沙耳朵旁小声念叨了一句话。白沙双眼不禁瞪的铜铃一般大:原因不是别的,老爷子说的项目恰是他比较了解的人类神经元数字化其中的关键———解析程序!
“怎么,你听过这个项目?”
“没,哪有……”
白沙连忙摆手:岂止是听说,在他生病的时候父亲投入了许多精力在这个项目上,为的是从神经元入手寻找医治白沙病痛的方法。
越看这些专业著作,白沙越发心惊。据说这是对方提出的涉及到的一些专业著作,白沙一看对方列出的清单,赫然就是父亲让他所阅读过的一些著作,涉猎人类神经结构,外科技术,电信号在人类脑部疾病中的一些应用等。
Tmd,连父亲提出的清单顺序都没有变!这里面绝对大有问题。
难道是父亲工程文件被黑客盗取了?
前一点几乎可以否定,父亲的电脑技术虽然不是顶尖,也不至于被偷的一干二净。后一种猜测却不能排除,看来爷爷找自己来做翻译绝地只是一种偶然。想要弄清楚这个项目究竟是谁的主意,只能见招拆招了。
爷俩一阵调侃,白劲松又谈到了黄亮:“白沙,下次见到黄亮不要太刻薄了。”
“知道了,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会注意的。”
“哎——他一退伍回家只能和他奶奶相依为命了。”
“父母呢?”
白劲松又是长叹一声:“他爸妈在边境缉毒时都牺牲了,一晃已经四年了。原本大学在读的他,听闻这个消息立刻辍学当兵了。”
白沙一阵沉默:原来是有故事的人,怪不得性格不太正常。
“爷爷,事先声明啊——我不想做什么心理辅导员,不要给我加担子。”
“你小子就是鬼灵精,这件事情我不强求。不过,我希望有机会作为同龄人你能开导一下他。”
事实上也不用白劲松说话,昨晚上的事情白沙还记得一清二楚。自己对黄丰老爷子信誓旦旦保证会管着黄亮的大事小情,跟已经故去的人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晚饭如期开饭,白沙看到饭桌上七八个硬菜,也不仅啧啧称奇。色香味俱全,与昨日的饭菜相比又是天壤之别。
再看不远处微笑着给研究所所有成员一一打菜的黄亮,白沙微微点了点头。
白劲松坐下来很是享受的品了一口油焖虾,喝上一口小酒。心里美的一张老脸笑成菊花,竟然笑出声来。
“孙子,我看黄亮今天下厨是专门为你洗尘吧。”
“他有这么好的心,我可不这么认为。”
“臭小子,话别说太满。我看就是这么回事!”
老人家一幅奸计得逞的表情:他原本就打算让白沙做说客,劝服黄亮考取军校。看来,这两人是应该有了一个初步的接触,而且效果也不错。
黄亮扯下围裙,小跑着来到祖孙一桌。这一次没有刻意保持距离,竟然坐在白沙身侧。
“老爷子,我今天的手艺怎么样?”
“嗯……相当好了,我老人家很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被由衷称赞的黄亮脸上升起一丝腼腆的红晕,身上那种军人的棱角感也淡了许多。拿起酒杯,倒了一杯啤酒递给白沙。
白沙顺手就接了过来,脸上却有些迷惑:黄班长,你搞毛啊?
黄亮的脸上写满了真挚,露出一副邻家大哥般的笑容:“老弟,我敬你!欢迎你来到研究所!”
“彼此彼此……”
白沙含糊其辞的喝了一杯,刚要放下又被黄亮填满。
“我再敬你一杯,觉得和你相见恨晚,以后就是兄弟了!”
“好说好说……”
白沙又干了一杯,脸上已经有了红晕。这时,黄亮又填上一杯。
“还来啊?”
“那是必须,这一杯,祝老爷子这次项目在你的辅助下马到成功!”
“应该的应该的……”
看到三杯下去已经打晃的白沙,黄亮眼角流露出一丝得逞的奸笑:跟我斗,就你个小屁孩子。
白沙虽然醉了,也知道中了黄亮的计:这哥们在部队呆的已经成精了,哎……这天也在转,地也在转。
三个人吃吃喝喝,本来午餐就半个小时,愣是吃了一个多点儿。吃到最后,白沙酒劲醒了不少。出透了一身汗。中间执勤班所有人挨个过来敬酒,都是给班长找场子的。白沙心一横,来者统统不惧。喝到最后,倒也凭着一股横劲灌懵了好几个。
白劲松偷偷溜了,毕竟这是年轻人的战场。喝多了也就一醉,没什么大不了。
白沙一觉醒来,发觉自己并不在自己房间。头痛欲裂的他刚要起身,却被一只大手按回床上:“刚醒酒,别出去吹风!”
“哦……原来是你啊。”
“不是我还有谁,你的酒量实在太差了。”
“怎么?”
白沙额头瞬开三道竖线:老子第一次喝酒,就是跟你们一群酒鬼拼。你们简直就是欺负人,实际就是欺负我这个新人。
“喝多了,躺到床上还没到三秒钟就喷泉一样吐了出来。关翔被你吐了一身,直接跟他们去洗澡了。只好我留下来。”
此时黄亮坐在床边,浑身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白沙突然有了一丝错觉,还以为是黄老将军坐在那里。片刻不由得自嘲一笑,这祖孙俩果然太像了。没准将来黄亮也能成为一个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