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佛散人道:“因此‘河北’就是‘河向北’的意思。向北?向北怎么样?后边一字左边是‘三点水’,那向北流?向北淌?向北漫?向北灌?……并且这个字不仅要与‘漫’‘仙’同韵,意思上要与河水相搭配,而且这个字的结构还比较复杂,所以你才会用手指辨识不了。”
谭冰清灵光一现,大声道:“太对了!应该就是这个‘灌’字!”
金佛散人急忙用手势告诫她压低声调,接着说道:“我也认为就是这个字,其实就是‘流’的意思,为了押韵,才选了‘灌’字。这个字搞清楚了,那这一句的意思就是:‘河向北流’。河水都是向东流,有向北流的吗?”
后一句话似乎在问谭冰清,更像是在问自己。
金佛散人提起茶壶,给谭冰清沏一杯茶,沉吟道:“前三字是‘鸟瞎眼’,鸟没了眼睛,岂不就是一个‘乌’字么?‘河向北流’……”
谭冰清激动得就要喊出来,金佛散人赶快示意她别激动,用手中的烧火棍在炭灰上写下“乌江”二字。二人相视,会心一笑。是的,在巴渝境内,向北流的河只有乌江最大!而且,乌江沿岸山崖陡峭,溶洞很多,非常利于隐藏货物。金佛散人连忙将炭灰拨乱,不留一点笔画的痕迹。接着说道:“如果第一句能做如此理解,第二句就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锦官城’是指成都,离这里上千里路,其空间跨度之大,令人难以想象;这里面一定暗含着我们现在还无法理解的东西。”
谭冰清道:“不错。”
金佛散人站起身来,望着四周苍翠欲滴的青山,以及半山上飞流直下的瀑布,喃喃地说道:“哥哥,愿你在天之灵辅助我们,来完成你未尽的心愿啊。”
身边坐着的谭冰清听人提起戴玉龙,不由泪流满面。
武陵山尊打着哈欠从门内出来,睡眼惺忪:“什么时辰了?你们精神倒好,我可是被饿醒的。”
话未毕,两个小童抬着食盒从青石板小路上晃晃悠悠走来,微笑着放下食盒,在桌上摆好酒菜,说道:“请各位前辈用餐。主人不在家,没有人陪你们,还请恕罪。”说完,垂着手恭恭敬敬地站在侧边。
金佛散人向武陵山尊和谭冰清使个眼色,说道:“孩子们,你们回去吧,我们自己张罗就行了。”那两个童子正巴不得如此,一跳一蹦地原路返回。
金佛散人道:“怎么我总觉得不对劲,好像四处都有眼睛盯着我们,吃完饭我们四处查探一下,找好出去的路。”
武陵山尊道:“师弟总是疑神疑鬼。好吧,吃完饭再说。”
三人狼吞虎咽,一顿饭很快吃完。
宁心居周围被峭壁环抱,无路可通。唯一通向山庄正大门的青石小路缠绕在山间云雾之中,九曲十八回;而且一边是悬崖,十分险峻。两座悬崖之间,由一座独木桥连接。“巴渝三义”此刻正愣在桥边:不知什么时候,唯一的独木桥竟从中断开,只留下对面的半截朽木挂在峭壁上,迎着山风左右摇摆;桥下很深的地方传来隆隆水声。他们的心忽然收得紧紧地:唯一的出路竟被逢中掐断,周围要是敌人,岂不就是瓮中捉鳖?就算没有被杀死,也会被困死!
山下,宁心居方向,竟忽然传出渔歌声:“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侬有几人。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歌声时断时续,好像就在宁心居旁边。金佛散人说道:“不好!”三人急忙返回宁心居,细看周围,人影也没有一个。正在诧异,就听歌声又起,仔细听去,却是在小溪的下游。三人循声而去,在树丛中曲曲弯弯走了半天,终于看见一个人背靠大树,面向溪水,聚精会神地在钓鱼。小溪很窄,但似乎很深;碧绿的溪水静静地向下游流动,沉静得犹如少女的眼眸。
怕是惊扰了对方钓鱼的雅兴,“巴渝三义”立刻站住,一言不发,聚精会神地看那人钓鱼。雾气氤氲中,看不清那人相貌;只见他斗笠斜挂,一袭蓑衣,神情专注,似乎比较年轻。
良久,那人钓竿一甩,一条白花花的鱼竟从水中“泼喇喇”向黑山谷主飞来,来势如风,风声飒然!黑山谷主右掌轻轻挥出,那条鱼竟悬在她掌前三寸的地方,鼓出的鱼眼睛傻愣愣地盯着黑山谷主。
那人缓缓道:“好一招百宝轮掌,领教了。”
金佛散人忽然道:“大江大河钓鱼不好,偏偏跑到这小溪中来钓鱼,可见贵客眼光短浅,目中无鱼。”
熟料那人说道:“老兄此言差矣。大江大河,确实鱼多,但那只是目中之鱼;小溪之内,虽然鱼小且少,但只要胸中有鱼,与垂钓于江河又有什么区别?”
金佛散人抚掌道:“贵客识见超群,果然不虚。想当年,姜太公八十垂钓于渭水之滨,可见只要胸中有鱼,在哪里垂钓似乎并不重要。”
那人鼓掌道:“为你的这番话,值得浮一大白!”
竟从腰间摸出一个酒葫芦,对着嘴“咕嘟嘟”喝了几大口,顺手把酒葫芦抛给金佛散人。金佛散人掌沿在葫芦边上一切,葫芦在他掌中滴溜溜转了几圈方才停下;也对着葫芦口,“哧溜溜”喝了几口。虽知二人刚才已经过了一招,金佛散人用巧力化解了对方的内力,才不至于被对方震倒,不由暗自心惊。
金佛散人轻轻将葫芦抛给那人,赞道:“真是好酒!只是有一事还得请教老弟,这地方无路可通,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那人似乎十分诧异:“无路可通?”用手一指那条小路,“那不是路是什么?”
金佛散人道:“那是一条路,只是可惜,已经变成了一条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