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起一柄船桨,猱身上前。众人看那船桨,寒光闪闪,竟是精钢铸成。忽然中间钻出一个女人,将他和那瞎子隔开。定睛看时,却是“巴渝三义”中的黑山谷主谭冰清。刘子峰和“巴渝三义”活动的地盘互有交叉,以往虽未深交,但彼此倒还熟悉。于是一口气憋在心中,不好发作。黑山谷主谭冰清此刻已经回复原样,但见面如满月,黑发垂肩;虽说徐娘半老,然而风韵犹存。
谭冰清道:“刘舵主不必急躁,总得弄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再说,对吗?”不等刘子峰回答,面向那个瞎子:“请问两位大侠,瞽目神丐是你们什么人?”
那两个瞎子不是别人,正是东方双木。然而在场的人都不认识,包括谭冰清。东方木昂首望天:“告诉你们也不妨,瞽目神丐是我们师傅!”
此言一出,群情震动:都想不到瞽目神丐居然还有弟子!要知道瞽目神丐本来就是一个瞎子,武功深不可测,行事介于正邪之间,红黑两道均闻之色变。而他的这两个徒弟看来已得师傅真传,今夜恐怕难以善了。
谭冰清转头问毛一豪:“毛副掌门,今年的巴渝帮会是你在主持。我问你,这两位大侠又不是帮会中人,他们是如何进到会场的?”
毛一豪支吾道:“这个……这个……”
谭冰清道:“按照规矩,帮会期间,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帮会的人。防范十分严密,外人根本混不进来。如果所料不差,定是帮会内部出了内鬼。”
接着又面向东方双木:“两位大侠既然是瞽目神丐高徒,功夫必定了得得很,请问现在是自立帮派呢,还是为其他什么人效力?”
东方木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谭冰清道:“本来我也不该打听。但是今夜帮派聚会,乃是非常之时。如果是巴渝以外别的帮派前来道贺,我们将尽地主之谊;如果是暗藏心机图谋不轨的人,我们就请离开这里。”
东方目答道:“哼哼,笑话,不管什么地方,我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能把我怎么样?”
谭冰清说的话,也正是许多人想说的话。试想,如果这两人是其他帮派还不要紧,然而如果是朝廷鹰犬,那情况就极其不妙。有几个脾气暴躁的嚷嚷起来:“看来得先把这两个混进来的人宰了,再来清查内鬼!”“大家别管什么江湖道义,并肩子上,宰了再说!”
众豪杰“哗啦啦”散开,怒目圆瞪,把东方双木围在垓心。
谭冰清急忙道:“大家别急,听我说。”
转头对毛一豪道:“毛副帮主,今天是你在主持,你说说,怎么办?”
毛一豪踱着方步,走进圈子,后边跟着的却是芙蓉客栈老板。毛一豪说道:“看来只得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两个人是我请来的。”
人群轰的一声,如同炸开了锅。人们七嘴八舌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请他们?”“为什么先不打招呼?”
毛一豪忽然大喝一声,犹如平地起了一个炸雷:“呔!听到!”
接着降低了声调,缓缓说道:“没有什么为什么,只是因为他们是东方双木!”
全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东方双木倒是有所耳闻,是朝廷锦衣卫高官;然而想不到这二人竟是瞽目神丐徒弟,更想不到“巴山虎”毛一豪暗通锦衣卫!静了片刻,周围忽然发出“哗啦啦”“锵啷啷”金铁交鸣的声音,刀出鞘,剑在手,几十把刀剑寒光闪闪。
东方双木负手望天,对近在咫尺的刀剑视若无物。周围都是五大三粗的江湖豪客,毛一豪站在刀剑织成的圈子之中,他瘦弱单薄的身躯仿佛就要被淹没,然而却似乎并不畏惧,侃侃说道:“大家不要动粗。各位都是江湖豪杰,然而只有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虽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家雄踞一方,争强斗胜,不服王化,终归不是了局。而今朝廷派东方指挥使前来,不是为了征剿我等,而是为了让我们上下同心,一起对付那些图谋叛乱的帮派。望大家三思而后行,避免铸成大错。”
想不到“巴山虎”毛一豪一介武夫,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现场一片沉默。
乌龙帮舵主刘子峰手提船桨一跃而前,悲愤地说道:“这样看来,难得毛副掌门一片好心,竟然是招安我等来了。别的门派我管不着,但这两个瞎子一上来就杀死了我兄弟,请问毛副掌门如何处理?”
饶是毛一豪巧舌如簧,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忽听谭冰清说道:“毛副掌门,我倒是有个主意。”
毛一豪道:“什么主意?”
谭冰清道:“在场的都是江湖人士,我们就按照江湖规矩。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只要东方指挥使在尸体面前磕三个响头,然后结棚守孝三个月,这件事就算了了。大家说,怎么样?”
在场众人轰然称是,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东方木森然道:“那如果我们不这么办呢?”
谭冰清叹道:“当然,东方指挥使堂堂朝廷大员,完全可以不这样做。只是,你想招安巴渝各个帮派的计谋恐怕就要落空了。”
东方目“哈哈”大笑:“招安?谁说招安?对你们这样的山野毛贼就是要剿灭!”
谭冰清上前一步:“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我就知道你们压根没安什么好心!然而看看周围,你们今夜还想全身而退吗?”
说完一挥手,外边忽然涌进来好几十人,箭上弦,刀出鞘。
周围是愤怒的眼睛,是光闪闪的刀剑,是黑黝黝的箭镞!
其他各帮派的豪客慢慢后退,东方双木、毛一豪和芙蓉客栈老板完全暴露出来。现在,只需要一个号令,他们立刻就会被刀光湮灭,被箭雨浇透,被怒火烧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