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边忻申家别墅之夜已经成为行川市上流社会中难以磨灭的伤痛,五起爆炸,共计死二十一人,伤五十余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行川三大家申家家主申家达,晚会的主办者,死于爆炸中,次日申家旗下产业股价大跌,申家二子,申俊桦和申俊荣爆出不和,因事先申家达未定下遗产分配,兄弟两人反目成仇,申家内部四分五裂。
另外,日向财团高层人员小野次郎死于爆炸中,因此日向财团来华的一切商业事物暂停。
行川市市委书记纪清国亲自下批示严查此事,但是至今还无任何人员或组织出面为此事负责,似乎这一切都成了一个谜。
黒曜十八层,从未有银蛇会之外的人进入,而今日却迎来了一批哀痛的访客。
“娟子姐,是我害了左芠啊!如果我不硬拽着他去,或许,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娟子姐,我·····”穿着黑色风衣的齐麦思说着说着再也止不住泪水,两眼红肿,明显哭了不知多少时间。
“快,别那么说!左芠不是现在还下落不明吗,左芠人这么好,这么年轻,老天爷怎会忍心——”杜娟子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努力扯出个完全称不上笑的笑脸。
但是她也明白,左芠存活的几率已经微乎其微,搜救黄金四十八小时早已过去,就算是没有被炸弹波及,但是被压在废墟之下如此之久,没有水,没有食物,更关键的是没有空气,一个人哪能支持下去!
这时,黒曜总经理徐明敲开了十八层的大门,然而他带给众人的依旧是个噩耗。
“杜小姐,纪书记来电话说已经清理完了最后一处废墟,还是没有找到左先生,希望能够节哀!”
蜷缩在沙发上的纤细身影终于难捺不住一直压抑着的沉痛,失声叫道,“左芠。”,豆大的泪珠从丽人的脸颊滑落重重地砸在地上,紧握着胸前平安扣的小手都快抠出了血。
从最开始悉悉索索的哭声,到之后越来越响,越来越凄厉!
“啊!少主!少主···”在爆炸中为保护齐麦思,失去右臂的阿水仰天喝道,这是一个男人最真挚的泪水。
黒曜十八层已经汇聚成了一片哭声的海洋,为的只是一个人,一个与之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值得所有人尊敬的人——左芠。
齐家大宅三楼的书房中,一个枯瘦的老者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对面的男人,眼神之中除了伤痛,更多的是惋惜。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终于开口,语气微微有些激动。
“恩公,告诉我,这一次也是你的计划之内的事!”
桌对面男人也就是左士天,沉默一会儿道,“不是。”
“那么,左芠他——”老者浑浊的眸子中闪着泪光,这年纪再让他敞开了哭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毕竟,他已见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
“老齐,我,回上海了!”左士天的声音微微有些干涩。
齐傅有些错愕的看着左士天,面部表情一如往常,似乎死的并不是他的亲亲儿子般。
“恩公,再等等吧,就算真的是阴阳两隔了,也要——”
“老齐,这就是命,谁也无法逃脱!左芠的事,麻烦你料理了,道上局势这么不稳定,我必须要回去了!”说罢,左士天离开了书房,身后两个黑衣保镖紧紧跟上。
齐傅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五天后,左芠的葬礼在行川市殡仪馆举行。因为在爆炸现场没有找到尸体,或者说是被爆炸发生后引起的火灾给彻底吞噬了。
原本应该盛放尸体的棺木中摆着一副油画,夜空下怒放的向日葵,这正是左芠从英国带回来的画作,母亲切尔西亲手所为。
除了杜娟子,没有知道这幅画的来历,也没有人问起。
如果在场有记者,或许会兴奋地大叫,因为在这里汇聚了行川市大部分的重量级人物,绝佳的独家报道。
市委书记纪清国,女儿纪竟蓝,齐家家主齐傅,孙女齐麦思,孙子齐心龙,申家长子行川银行行长申俊桦,云鼎集团副总经理,宋如歌,财务总监,秦方舟,黒曜集团副董事长,杜娟子,总经理,徐明,原银蛇会干部阿水,陈汉德,孔家孔念慈,孔父,谢家谢雨嫣,同情好友,柯跃涛,萧铭海,张权,苍露,行川大学学生处主任单佳······
生活总将要继续。
行川大学应用心理一班的学生们,除了和与左芠相近的几人,其余人似乎早已忘了班中原来还有那么一个人,而一班的班主任,混沌度日的中年男老师更是早就忘了左芠。
左芠,这个名字,这个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无疑在慢慢地淡出在世人的视线。
孔念慈,一边自学经济学,一边在云鼎工作,准备一年后的考研,在宁馨小区里找了间房间,陪伴年岁已高的老父。
杜娟子将黒曜的事物下放给了秦方舟和徐明两人,向左士天说明一声,独自去了藏区,看莽原,翻雪山,走走停停,偶尔会寄来一两张明信片。
阿水,重回少林,发誓要勤学武技,这回不再是俗家弟子,而是彻底拜入门下,成为了当世仅存的武学大师星云的关门弟子。
···左芠,这个名字,也只有在这些当事人聚在一起时,才会被提起,而提起之后,众人眼圈红红相顾无言,再次离别走上各自的路。
不知在何处,一张雪白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上身*的男子,左手小指上戴着一枚黯淡无光的黑色指环。男子身上满是伤疤,虽然都已经结痂,但还是掩盖不住这伤口留下时的惨烈。
男子的手背,胸口,脖颈处插满了粗细不同的导管,连接着床榻边不知名的仪器。
突然,男子醒了,睁开了漆黑的瞳眸。
“你醒啦?”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款款走来,脸上是说不出的温柔。
“你!”见到女子的面容,男子突然失声叫道,“边忻!你这么会在这里?我,又是怎么了?”
“不对,那叫小野的日本人在申家别墅里布置了炸弹,边忻,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被称作边忻的女子怜惜地抚平男子凌乱的刘海,“别急,他们很好,都很好!告诉我,你是谁?”
“我,我是——”男子突然一头垂了下去,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边忻温柔将男子的脑袋摆正,在男子的额前留下轻轻一吻,随后起身走出了房间。
这几个月来,如此的对话已经进行了上百次,而男子并不知道。
每天在同一时间醒来,开始一模一样的对话,然后在同一时间“睡去”。重复,上百次单一的重复。
走出房间后的边忻脸上的柔情瞬间消失,仿佛突然变成了一个毫无生命的机器人,划着手中的平板,对着身前披着褐色长褂的外国女子呆滞道,“报告,第三佰壹拾次试验,确认通过!”
“哈哈哈,做得好!这真是上帝赐予我卡特琳娜的礼物啊,如此完美的素材!A43号,继续下一步*作!”外国女子张开双臂兴奋地原地转了圈,灰蓝色的眸子中净是疯狂之色。
“是,主人!”边忻从保险柜中取出一支黑色的针剂后,完全没有任何迟疑地离开了原来的房间。
“哈哈,格林一帮目中无人老家伙,你们绝对想不到吧,被你们遗弃的子孙又回来了!谁说那是被诅咒的一族,哈哈,就让我卡特琳娜证明给你们看吧!”
男子所在的房间中,白裙飘飘的边忻正温柔地扶起床上的男子,递来一个空玻璃杯给男子,道,“渴了吗,喝吧!”
桌上摆着一个空针管,里面的黑色液体已经消失不见了。
男子接过玻璃杯,没有一丝犹豫地将杯子至上而下地翻转,似乎真的是渴极了。
“边忻,谢谢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哟!”男子将玻璃杯摆在一边,将边忻揽在怀里小声呢喃道。
“真坏!”边忻娇嗔一声,红着脸拉开了男子那只深入裙衫的手,“喂,你看这夕阳下的泰晤士河是多么的漂亮,上面有好多游船,我也想上去乘,你陪我,好不好啊?”
“我的忻儿说泰晤士河漂亮,那她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河流!走,我们去乘!”男子揽住边忻的细腰,想要起身往前走,而前面正是闪着各色信号灯的仪器。
“算啦算啦,说说而已嘛,人这么多,我才不想去呢!”边忻按住了男子,“艾文,告诉我你叫什么?”
男子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再一次看了眼怀中笑靥如花的丽人迟迟道,“艾—文。”
“你是艾文,我是边忻!呵呵呵!”边忻掩嘴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艾文,还记得,我告诉你我要回国的那天,就在这泰晤士河河岸旁,你跟我说了什么?”
“那个,很重要吗?”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在女子耳边轻轻道。
“你又戏弄我!快说嘛,否则我就生气咯!”
“好好好!”男子似乎招架不住,不再说话像是陷入了回忆中,漆黑瞳孔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爱德华六世在江山和美人间选择了美人,你问我,是选择江山还是美人,啊啊!边忻,我头好痛···”
男子突然抱住了头,面目狰狞似乎在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我帮你揉揉!”小手抚上了男子的头轻轻搓揉着,“好了点吗?”
“恩。”男子应着,放下了抱紧头的手,眉目也慢慢地舒展开去。
“那好,艾文,告诉我你的答案!”
“我既不要什么美人,也不要什么江山,我只要你!”男子眸子中第一次跃出了疯狂之色。
“哟,不错的答案!”
穿着褐色长袍的外国女人突然冲了进来,一手拿着一把沙漠之鹰,语调一转喝道,“看我不杀了你!”,把枪头指向了边忻。砰砰两声,银色的枪膛中两枚子弹同时飞出,朝着边忻的方向射来。
“哼,不自量力!”男子冷声道,伸手虚空一抓,那已经射到空中的子弹竟然硬生生的飞回了枪膛中,由于摩擦产生的庞大热量点燃了其余的子弹,女子手中两把沙漠之鹰瞬间变成了两团火球。
“呵,很好很好!速度还行,控制力也不错!”两手已经被烧灼得不成样,但从女子的脸上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反而像是在庆贺这件事。
“你敢伤边忻一分,我便教你死无全尸!”
“诶,艾文别急别急!先自我介绍下,我名叫卡特琳娜,人们常称呼我为‘医生’,是边忻的,呃,直属上司吧!你可以这么理解!”女人甩了甩手,那双原本被烧灼得焦黑的手忽然变得白皙,在伤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粉粉的嫩肉。
不到半分钟,女人的手又恢复到原样,这简直比这世上最先进的外科技术还要来的神奇,快速。
“边忻,她说的都是真的?”艾文疑惑道。
“‘医生’是我的主人。艾文,记得她说就等于我说!”边忻坚决道。
“好了,我走了。边忻好好照顾我的‘素材’!”话罢,卡特琳娜走出了房间。
“是,主人!”
“艾文,这是今天必须要完成的训练,地点在北区309—402房间。”边忻将一张安排表递给艾文,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训练项目,有射击,格斗等等。
“好好等着我!”艾文又拿起桌边的空玻璃杯,举起对准喉咙倒下,让人错觉以为里面有水。完成这一切后,艾文走出了房间。
“好好加油,否则我会生气的!”边忻不忘又加了句。
“明白啦!”
······训练室的外侧,放置满了各种各样的武器,从刀剑这样的冷兵器,到手枪榴弹这样的热兵器应有尽有,活活一个武器库。
反正现在这一切都难不倒自己。
男子邪魅一笑,随手拾起一把剑,对着训练室内侧里不断移动的玩偶人走去,当下的任务便是取下所有这些玩偶人的首级。
终于可以不用充二愣子了!妄想用药物和女人控制我,笑话!
我左芠也不是这么好愚弄的!
男子左手小指上的指环发出了诡异的蓝光,似乎在回应男子的话。
两人十指相扣,肩并肩走着,虽未说话,但是两人亲密无间的神态表明了这是一对恋人。
过路的行人不由频频回头注目,暗道,好一对俊男靓女。男的,高贵,面孔光洁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眼眸乌黑深邃,泛着迷人的色泽;女的,优雅,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给人一股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之感。
过了许久,暮日西垂,金灿灿的霞光洒落在两人身上。
“边忻。”
“艾文。”
沉默良久,两人几乎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艾文腼腆一笑,道,“边忻,你先讲好了。”
边忻,是佳人的名字,歪过头,宛如瀑布般直顺的黑色长发倾倒在艾文的肩上。边忻神色一黯,咬着艾文的耳根犹豫道,“这学期结束,我就要回到清华了。你,爱我吗?就像爱德华六世一样。”
边忻是清华来的交流生,刚大二,比艾文大两岁,在伦敦大学学习一年。
在一年前的某个夏日,就像现在一样,暖光融融,两人在河畔边相识了,就像无数因泰晤士河相遇的恋人般,两人很快坠入了爱河,相爱,相知,决意相守。
艾文深吸了口气,拂过边忻的脸颊,坚定道,“我爱!”。
边忻深情的看着眼前的英俊男子,不觉流出了喜悦的泪水,叹道,这就是自己的爱人啊!
热恋中的人儿难道不就是这样吗?神情仿佛泰坦尼克号上,即将生死两别的jake和rose。
“走吧,我带你。切尔西一定准备好中式菜点和白兰地!”艾文麻利的绑住西裤宽大的裤脚,小心翼翼地将边忻扶上爱车的横杠,脚一蹬,向自家的帕梅朵画廊飞驰而去。
切尔西常会做一些中式饭菜,在艾文认识了中国姑娘边忻后,更是频繁。切尔西很喜欢温柔可人,话不多的边忻,一年下来,已经将边忻视作了自己的儿媳妇。
一顿丰盛的中式晚餐过后,温存小会,艾文将边忻送回了位于市中心的伦敦大学学生公寓。
回到摆满古老物件,显得狭小的家中,艾文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上,抬头,盯着墙上左士天和切尔西已经泛黄,年轻时的合照,艾文叹了口气道,“妈,爸爸会来吗?”
“或许来,或许不来。”切尔西平淡道,围着围裙,就和所有的家庭主妇般,晚饭后,低头忙着收拾横七竖八的碗筷。
好不容易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完,雕花的木质小圆桌又恢复了十年如一日的布局,切尔西一边取下围裙,一边说道,“艾文,昨天你爸打来电话,毕业礼后让你会国内读大学。”语气就如同平时问想吃什么一样稀疏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