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吉时,巫师设坛占卦,只见那巫师脸上涂黑红白各三道彩纹,头戴羽毛冠,上身*,腰缚兽皮,坛上放只龟壳和刻着双鱼的木制八卦图,那巫师一番手舞足蹈后便闭目祝祷,过了片刻才睁开眼,将龟壳放于八卦盘正中,然后道:“请大人起卦!”
柳堃走上坛,顺手一拔,龟壳滴溜溜一阵急转,才缓缓停下,坛下众人跪成一片,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等着起卦结果。
巫师清清喉咙道:“大人此卦为异卦!”
“什么是异卦?”柳堃故意问道,其实昨晚他已与巫师串通好,今天只是做场戏给大家看看。
“这个卦是下坎上震相叠,为雷水卦,震为雷、为动;坎为水、为险。险在内,动在外。故曰险以能动,动而免险,”巫师摇头晃脑道。
“按你此说,那不是山神发怒是吗?那险在内,即险在洞内,而地动在外,地动则免险,是吗?”柳堃问道。
“正是,此卦非是山神发怒,而且此卦已解,所以,困难已经过去了,望大人勿忧!”巫师又道。
“众位听真切了吧,这地动不是天意,天意告诉我们,我们度过了此劫难,就迎来了大地回春啊!”柳堃趁机鼓动士气。
坛下众人一听,这才放心,只要没有触犯了天意,那么一切就没有太大的问题,纷纷下跪道:“我等遵从大人令!”
柳堃暗里长吁一口气,亏得昨晚布好此局,要不万一占个下卦,只怕众人离心离德,这掘矿的事情就完了。
现在首先要收殓了死难的矿工,然后再重新想办法开挖铜矿,只是现在的难度比以前更大了一些,想到这,柳堃心内不由暗暗叹气,这按下这个壶,起了另只瓢啊!
姜家四兄弟仗着胆大,深入到洞内,先将洞内情况探明,在确认没有危险地情况下,才组织施救队将遇难矿工尸体一一抬出。看着百具尸体,柳堃心里一阵难过,不管怎么样,总要给这些人风光大葬,也算对得起死难者。
几个木匠连日赶制,做成了一百零五具棺材,将死者一一入殓。按柳堃的意思是就地安葬,但是姒天力劝,说是死者需归葬,也就是说要将一百零五具棺木运回老家入葬,柳堃细想,这也是人之常情,叶落归根本就是国人的品德。于是命魁奴设招魂幡,率三百余人扶棺而回。
这里刚料理完丧事,那边突然传来了工事汇报,说洞内发水已是过膝,柳堃不敢耽搁,先传令下去,所有工匠撤出山洞。刚布置停当,突然间自雍狐山深处传来隆隆巨响,似千军万马奔腾,柳堃心内骇然,这刚刚度过一劫,不会又要临一难了吧?
他不及细想,匆匆走出大帐,听声音似乎从雍狐山的洞口处传出,众人都走出帐外,紧张地看着洞口,突然一道巨大的山洪自洞中倾泻而出,势如千钧,瞬间冲开洞口巨石,山洪裹着浊浪气势汹汹沿着溪路直扑向帐篷而来。
“快向高处跑!”柳堃大喝一声,拉住月牙儿就向临近的山头跑去,可是跑得再快,又怎么及得上水流的速度,不一定会水已经漫到了两人半腰。
整个盆地下一下子变成了水乡泽国,帐篷和一应之物在水面上飘荡,会游泳的已经尽力游到了山边,望着水中的伙伴焦急的大声喊叫着。柳堃紧搂着月牙儿,奋力淌水,向山边靠近。月牙儿攥紧柳堃的手,依偎在他的肩头,轻声道:“老公,我想告诉你,我有多爱你,老天对我还是公平的,起码能让我们死在一起,这是我最大的幸福!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老婆!”
柳堃心内虽然感动,但是现在还没有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他皱眉骂道:“月牙儿,你胡说什么,我们要好好的活着,我们还没有活够,还没有活出本呢!”
水还在涨,已经漫到了月牙儿的脖子,虽然已经是五月,但久在水里泡着,月牙儿的嘴唇微微泛紫,这时拜天推着一根树干汲水到柳堃身边:“大哥,大嫂,快扶稳了!”
两人赶紧抓住树干,心内稍稍定心,快速向山边划去。说也奇怪,积水淹到了脖子却没有再往上涨,过了会儿,慢慢地退了下去,原来山洪从洞内涌出,又自溪道流出山外,只是因为水一下子来得太急太快,溪道来不及泄洪。柳堃心内暗骂晦气,屋漏偏遭连夜雨,前几天地震今天却又遇到了山洪,这再用占卦也难糊弄这些工匠了。
山洪渐渐退去,盆地里一片狼藉,柳堃正考虑如何善后,突然一个矿工惊喜地大叫着:“快看,快看,地上全是铜石啊!”众人忙低头细看,果然地上密密麻麻堆积了厚厚的铜石。
工匠们欣喜若狂,顾不上浑身湿透,就地跪在地上,手捧着铜石,喜极而泣,再次磕谢全能的上天给他们带来了铜石。
柳堃也是既惊且喜,虽然之前的卦是自己设局做的,但是冥冥中是否真有天意,竟然应了此卦。
原先还瑟瑟发抖的月牙儿一下子来了精神,也顾不上害羞,激动地抱着柳堃的脖子,叫道:“真是天助我老公啊!”
“呵呵,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啊!”柳堃早忘了之前的磨难,得意道。
现在铜石储备丰富,就算是不用凿也足够制造所需的兵器铠甲,这或者就是天数吧。
为了进一步解决炼制速度,姒天又发明了一种皮制的鼓风机,取名为“橐”(音tuó),这一发明大大提高了炼取的效率,柳堃庆幸自己在东夷是慧眼识珠,觅得姒天这样的人才。
一月后,柳堃策马回帝都,临行前将死难的一百零五名矿工尽数造册,以便回涿鹿后回鼎大帝,另行封赏。
回到帝都已是六月,婉妗也过了妊娠反应期,肚子早就显山露水,大腹便便,还好有娇娘贴心侍侯,倒也没什么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