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乘胜进军
江州若失,荆州门户大开矣!
郭昶之可没想到逃跑。
没有退路,那就血战到底!
寻阳可说是桓玄的发迹之地。在江州刺史任上,他励精图治,求贤若渴,高筑墙,广积粮,为完成宏图大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可以说,没有寻阳铺垫,就没有建康登基。
能把城墙修得像长城一样,可见桓玄在寻阳城是下了苦功的。
郭昶之有血战到底的决心,正是有铜墙铁壁的依仗。
但是,他永远不懂,真正的铜墙铁壁不是城墙,而是劳苦大众。
宋珺在城下列好阵势,朗声道:“郭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桓玄倒行逆施,犯上作乱,你又何必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若归顺朝廷,尚不失朝堂之位、忠臣之名。请你三思!”
郭昶之冷笑道:“宋将军,大晋气数已尽,大楚如日中兴,你又何苦为晋室陪葬?你若回头,本将依然敬你是大楚并肩王。”
刘毅见宋珺还要说话,上前道:“队长,跟他罗嗦什么,攻城吧!”
宋珺笑着摆摆手道:“盘龙,不用着急,呆会儿自有好戏看。弟兄们,摇旗呐喊!”
飞豹阵营立即响起震天呐喊声。
城墙上的江州兵心惊胆寒,弓箭拉得如同满月。
可是,紧张了半天,手都有些发酸了,却不见飞豹攻城。
就在郭昶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城里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无数飞豹和百姓向城门处杀来。
领头的正是丁旿。
郭昶之大惊失色。
飞豹什么时候杀到城里了?
时机已到,宋珺大喝一声,飞豹向寻阳城发起了猛攻。
腹背受敌,江州守军魂飞魄散,纷纷弃械而逃。郭昶之见大势已去,不想逃跑也得跑了。
可惜,逃都不好逃。
城里城外都是敌人,他只能顺着城墙跑。
丁旿和几个特战队员一直都在盯着他,死追不放,一直追到了他们那天钻洞脱身的一段城墙。
山还是那座山,城墙还是那段城墙,双方却攻防易位。
而且郭昶之还特别不走运,城墙上,有人早已等候。
大牛和几个特战队员靠着垛口,双手抱臂,懒洋洋地看着郭昶之。
那样子,似乎是鼓励着郭昶之:跑啊,继续跑!
后有追兵,前有阻截,走已无路,那就只有——投。
郭昶之心一横,纵身跳下城墙。
他可不是特战队员。
城墙五米高,下面又是斜坡乱石,这一跳,不死也得残废。
丁旿和两个队员随之纵身一跃,稳稳地站定,然后向郭昶之滚过的方向寻去。
所幸,一丛灌木救了郭昶之一命。不过,他也衣衫褴褛,遍体鳞伤,更惨的是双脚尽断。
寻阳光复,江州光复!
可惜,飞豹遍寻安帝和宗室不见踪影,只找到历代晋室皇帝的灵牌。不过这也是宝贝。
在救护所里,宋珺看望了包裹得像粽子一般的郭昶之。
“郭将军,你这是何苦?好好养伤吧!”
郭昶之嘴唇蠕动,流出了一滴清泪。
是感激是悔恨还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若干天之后,在建康的劳教所里,郭昶之才知道寻阳城里的天降神兵是怎么回事,也由此对飞豹心服口服。
原来,大军出动之前,丁旿已经率领百余名飞豹队员先行出发,从那个脱身的地洞进了城。
当然,他们又一次见到了大牛和那些乡亲们。
乡亲们见丁旿来到,又惊又喜。闻听大军要攻城,大牛主动联络了不少青壮年百姓,参与到攻城行列。
一切联系百姓,一切依靠百姓,是飞豹战无不胜的法宝。
可惜,这个道理,郭昶之只是在接受飞豹教育之后才懂得。
江州失守的消息,迅速传到了江陵。
桓玄大怒。
这么败下去,再大的家业也给败光了。
指望这些败家子是不行了,只有御驾亲征。
仁宝啊仁宝,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欺负我,你还能说是我无情无义吗?
他倒是好记性,如果没有他当初之因,又哪里来宋珺今日之果?
卞范之适时地献上一计,让桓玄将安帝带上出征。
嗯,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四天后,西进的宋珺和桓玄在峥嵘洲来了个冤家碰头。
峥嵘洲,位于湖北省黄冈市西北,是长江中的一个小岛。
本来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岛,因为一场大战而青史留名。尽管现在已经找不到它的踪迹。
桓玄知道,这一仗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命运大决战。胜,大楚兴,他继续当他的皇帝;败,大楚亡,等着他的就是死。
宋珺和飞豹的厉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带的哪是二万人,根本就是二万只猎豹啊!
为此,桓玄倾巢出动,甚至不惜将雍州之兵悉数调回。加上就地征调的新兵和何澹之带回的残部,总计兵力八万余人,战舰二百余艘,号称十万大军。
荆州留守的是桓振。
他不愿与宋珺正面为敌,桓玄倒也没有勉强他。
全天下的眼睛都在关注着这场生死大战,因为这也关系到他们国家今后的走向。
如果桓玄胜了,我才不管你什么感受,对不起,我大秦还得要回雍州。豫州嘛,又是我大魏的版图。至于青州兖州,自然是属于我大燕了。
要打,我们奉陪!
如果宋珺胜了,呵呵,我们睦邻友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既然有这样的心思,怎么不帮帮人家大楚皇帝?
唉,不敢啊!
但不管哪方胜出,对有个人都没有好处。
这个人,就是割据益州的毛璩。
毛璩原是大晋龙骧将军,后任益州刺史,本来就对桓玄篡位很不满,甚至拒绝了桓玄任命的散骑常侍、左将军的官职,依然奉晋室为正统。桓玄恼怒万分,却因担心宋珺,害怕又添劲敌,加之蜀地遥远,无奈只好强作欢颜,温言抚慰,默认了毛璩专制蜀中的事实。
诸葛亮有感于刘备三顾茅庐,隆中赞曰:益州险塞,沃野千里,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劝刘备谋取西川,经营蜀地。刘备称妙,进军益州,与曹*孙权形成鼎立之势,成就了一番帝业。
毛璩打的也是这个算盘。
不过他知道,无论是桓玄还是宋珺,都不可能允许他称王称霸。人家暂时顾不上他,不等于日后不管他。他有心投靠一边,但目前局势不明朗,他也不好押注,只好权作观望。
周围邻居们的想法如何,桓玄和宋珺可没心情理会。
他们都想着“峥嵘”。
两军很快就形成了对峙,但都没有贸然进攻。
这一仗太关键,也太不好打。
对桓玄来说,对方人舰虽少,但宋珺谋不输孔明,武不让关羽,绝对是当今最为杰出的军事大家。而且,飞豹天下第一的威名也不是吹出来的,战斗力之强悍堪称恐怖。更有甚者,大楚军中不少将士要么崇拜敬仰宋珺,要么害怕畏怯宋珺,别说凝心聚力形成铁拳,不帮倒忙或者叛逃就不错了。
想到因耿忠倒戈导致覆舟山大败,桓玄心中就隐隐作痛。
宋珺威望太高了,荆雍之兵曾在他的麾下为保家卫国浴血奋战过,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更不说如耿忠那些本来就和宋珺一伙的人。如果不是这些将士出工不出力或者临阵倒戈,罗落桥之战和桑落洲之战也不会败得那么惨那么快。这一次,绝对不能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于是,一套军中连坐法应运而生。
具体做法是:五人为一伍,如果有一人叛逃或同情、暗助敌军,其余四人皆斩。其所在的队主和五人的亲属也要株连。若队主叛逃或同情、暗助敌军,则全队皆斩,幢主免职。凡举报属实者,就地提拔,连升三级,赏银千两。
这一下,军中顿时一片肃然。说话的人都少了,生怕一不小心说出与宋珺有关的话遭了飞来横祸。
一人死了事小,但要连累其他弟兄和亲人,谁还敢有异心?
这一招很厉害,封住了嘴巴。
但人心封得住吗?
有一个人就在暗暗行动。
雍州刺史郭铨。
在郭铨的队伍中,部分参加过洛阳大战,部分配合宋珺参加过襄城大战。其余的虽然没直接在宋珺的麾下效力,但对宋珺的敬仰远远超过桓玄。
这样一支部队,桓玄是不大放心的。因此,掺沙子是必然的。
他给郭铨派了一个监军,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侄儿桓歆。
监军的职权也提升了,就是最后否决权。
也就是说,监军如果不同意某项行动,你领军大将也无权实施。
桓歆深感责任重大,考虑到势单力薄,还带去了一些人,分别担任各级司马和参军。
这样一来,郭铨就是有异心,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桓玄这么做,也让郭铨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屈辱感和压抑感。
你这般不信任我,我凭什么给你效死力?
当然,也不止郭铨一个,所有的领军大将都领受了这种待遇。明知是掣肘,但都敢怒不敢言。
大战未启,胜负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