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移动望远镜,稳住,瞄准在大办公室。他轻轻转动目镜视度转环,将画面调整到最清澈明净状态。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在玻璃幕墙后面晃动,是韦华强。他看见韦华强的脸了。韦华强在玻璃幕墙后面来回踱步,陷入沉思状。
他韦华强真的已对追捕自己不耐烦了吗?羽微微一笑,心想:他肯定没料到,我正在偷窥他呢。
羽掏出颜色绚丽的低价手机,拨出号码。刚才来图书馆路上,他已在手机上插上了SIM卡,拨号充值,开通了一个新号码,并且将昨天记下的手机号码也存在手机上了。
“是你吗?”手机里,是昨天傍晚给羽打电话的年轻男人在问。他口气平静而老练,仿佛早料到羽今天一定会打这个号码似的。
“对,是我。”羽平静道!
“我们谈话不要涉及人的名字,对大家都好。也避免点子扎手!”年轻男人抢先警告道。羽明白,他是预防万一,怕x市警方对无线通讯信号进行拦截过滤。
“好的。”羽道!
“你考虑好了吗?”年轻男人进入正题。
“我要你们头亲自和我谈。”羽提出了条件。头是指韦华强。
“那是不可能的。”回答是斩钉截铁的。
“那我们免谈。”羽还以干脆利落,挂断手机。这是第一回合较量,他想。
在望远镜里,羽看见韦华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听。韦华强倾听着,表情冷淡,不时插进几句话,脸上依然一副思考状。
电话是不是和他谈判的年轻男人打的?他向韦华强汇报了自己刚才提出的条件?他们在商量对策?羽兴奋起来。他换了一种姿势,让自己身体放松,站立得更舒服一些。随后他俯身贴近目镜,目不转睛盯着韦华强。他要观察韦华强下一步作何反应。
几分钟以后,羽看见韦华强离开了玻璃幕墙,往大办公室深处走进去几步,但仍露出他的脑袋。接着,在他脑袋旁边又多出两个脑袋,全是男人:一个二十七八岁样子,陌生面孔;另一个四十多岁的样子,羽非常眼熟,因为这一张脸他常在望远镜里看见,有时候会与韦华强并肩站立在49层大办公室的玻璃幕墙后面,边看风景边交谈。现在,三个人面对面交谈片刻,消失在大办公室深处。羽猜想,二十七八岁的陌生面孔,应该就是和他谈判的年轻男人。
又过去三分钟,羽的低价手机响了。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新号码。他们还真是谨慎那!羽想!
“喂?你好!”羽问道。他感到纳闷,自己这个手机号码刚刚启用,只有那位年轻男人知道,难道他又换了一个手机号码?这么小心戒备,倒也难得。
“我们再谈谈吧!”果然是年轻男人,他口气比上次客气了不少。他们大概商量好对策了。
“我说过了,我要你们头亲自和我谈,你不配和我谈!我只和你们头谈!其他人一律免谈。你听不懂人话吗?”羽道!
“你先掂量一下自己分量,搞清楚自己是谁。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年轻男子道!
“我不是不相信你。和你们头谈,代表我有诚意,我希望大家消除所有误会,一了百了,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羽道!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是代表我们头在和你谈。”年轻男子道!
“你干吗不让你们头接电话呢?我警告你不要骗我!后果很严重!我能听出他的声音!”羽将声音提高八度,装出烦躁的样子。
安静了片刻,手机里传来一个和蔼的男中音:“你好,我就是你要找的头。”
羽偷偷笑了。他猜想,这声音肯定是他眼熟的那位四十多岁男人的。他在电话里假扮韦华强,自己亲耳听见过韦华强的声音!不对啊。韦华强不可能亲自出马:万一他的声音被监听了,或被自己录了音,记录在案,不就等于自找麻烦吗?自己目前占了上风,该将计就计把这桩讨厌的事情了结了。管他谁谈呢,只要能谈成就行。
“你好,我想听听,你有什么条件?”头道!
“东西你肯定看了,对吗?”头继续说道!
“我看了。”羽承认道。但他心口突然一收紧,有一种看到自己名字被列在死亡黑名单上的绝望无助感。
“怎么样,感想如何?”对方问。
这时,羽看见韦华强再次出现在玻璃幕墙后面:他手里握着一部造型厚重粗放的灰颜色手机(不是羽刚才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的那部),右耳朵上新挂了一副无线蓝牙耳机,一个弧形的话筒柄从耳机上伸出,垂向嘴边。他眼睛朝下望,俯瞰下面街道。在30倍的望远镜里,韦华强的脸部表情清晰无比,尽收羽眼底。
“坦率地说,相当刺激,肯定会引起轰动。”羽回答道。
“你指哪方面?”韦华强道!
羽看见韦华强嘴巴动了动,同时声音在手机上同步传出。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这个你应该最清楚了:比如你和当官的上床,你和你的香港朋友喝茶聊天,都是大卖点。”羽含含糊糊说道。他也担心谈话被监听,或被拦截过滤。他暗指自己手上有韦华强和习凌羽上床的录像电子资料,以及韦华强在香港与王军会面的照片。他清楚,以韦华强的智商!应该听得懂。
“我可以先打听一下吗,除了一盘电子录像,你手上有多少关于我的揭发材料?”韦华强道!
“总共120章的电子揭发材料,图文并茂!一共有一百多页。有文字,照片,图表,统计数据,对你了解得非常详细。”羽道!
“这么说,你的要价不会低喽?”羽又一次看见韦华强的嘴巴在动,在说话,脸上掠过一丝轻蔑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