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之后，许辉赶到情报室。王玉超和小千恭候在门口迎接许辉。
“什么事，老王，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火烧火燎的？”许辉边说边穿过南间，走入北间，在房间中央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小千为他端上一杯热茶。
“没想到你这么晚还没睡，还在忙吗？”王玉超寒暄道。
“是还在忙。我手下一个人发现了羽的线索，我刚布置完人手。”许辉停顿了一下，解释说，“今天他们在对面必胜客餐厅吃晚饭时，有一个服务员从照片上认出了羽，说他和他女朋友经常去吃饭，两个人好像都在附近工作。作为一名职业杀手我想他已经被他的女朋友‘腐蚀’了！”
“噢，这么巧，我找你就是要问羽的事情。”王玉超道！
“是吗？”许辉迅速瞟了王玉超一眼，“你怎么也和羽有关呢？”
王玉超朝小千做了一个手势。小千立刻取来王玉超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王玉超翻开电脑，微笑着向许辉招呼道：“你看一看就知道了。”
晶莹透亮的屏幕上并列着两份图文并茂的ＰＤＦ文件，色彩清丽悦目。许辉身体微微前倾，盯着看了一会儿，侧过头，疑惑不解地望着王玉超：“这不就是羽公布的揭发材料吗？”
“是电子揭发材料。”王玉超对许辉深不可测地一笑，“你再仔细看看，两份东西有没有差别？”
许辉受了惊似的，迅速回转头，重新盯向屏幕。一分钟之后，他宣布放弃：“我看不出来，我不懂这个！你也是知道的！有什么区别你跟我说说！”
王玉超起身，挪动了一下位置，紧挨着许辉坐下。他伸出右手，指向屏幕左侧一份ＰＤＦ文件的左上方边角，对许辉说：“你看这里，边上有一条２毫米的色差，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一页文件是用数码相机拍摄的，这一条２毫米的色差是垫在下面的一张白纸和这一页文件的纸张之间颜色的差别。你看下面也有一条色差，就是短一点，细一点，大概只有１毫米。”
王玉超落下右手，握住连在笔记本电脑上的鼠标，轻轻点击一下，滚动鼠标滑轮。许辉看见屏幕左侧的ＰＤＦ文件立刻向上翻滚，白纸黑字，彩色照片，纷纷闪烁。
王玉超突然停下，又抬手指着屏幕上的一页文件说：“你看，随便哪一页，边上或边角上多多少少都有色差，这是用数码相片做的ＰＤＦ文件。我叫它数码相片版。”
“你再看看右边的文件，”王玉超横移右手，指向屏幕右侧，“四周边上全都是光挺挺的，十分整齐，这说明这份ＰＤＦ文件是直接从ｗｏｒｄ文件转过来的。我叫它纯文件版。”
“这种细节上的小差别重要吗？有什么区别？”许辉被王玉超说得一头雾水。
“我先问你一句，羽手上的两份电子揭发材料，你有没有亲眼看见过？”王玉超道！
“你问这个干吗？”许辉道！
“我当然知道规矩。不过，这件事实在太重要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半夜三更急于惊动你大驾光临。我过一会儿再给你解释。你先回答我问题，只要回答有或没有，就可以了。”王玉超道！
许辉下意识扫了王玉超一眼，目光异常警觉。今夜倒是奇了，他想，刚发现了羽的踪迹，又有了似乎重大的新线索。
但他头脑清醒，知道他绝对不能向王玉超透露枪杀单通和刘立国的细节。
他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从望远镜里观察云生饭店的镜头：贴满菜单和啤酒海报的玻璃橱窗，有两张海报之间，裸露出一块书本大小的玻璃，透过玻璃，他正巧看见有一双手在快速翻动小背包。当时他立即意识到，这一双手是刘立国的。刘立国正在验收他到手的猎物。
“我只在望远镜里看见过，一闪，就不见了。”许辉说。
“你看见的，装订成册的打印文件呢？还是一个笔记本电脑，或Ｕ盘之类的移动硬盘？”王玉超道！
“应该是U盘，装在蓝色文件夹里。打印文件我没有看到过！”许辉道！
“你肯定吗？”王玉超猛然兴奋起来，直起身子，眼睛闪亮，盯着许辉。
“我不会看错的。东西后来落在羽手上，惹出了现在这么多麻烦。”许辉道！
“我再问一遍：你肯定落在羽手上的U盘吗？”王玉超道！
“基本上可以肯定。”许辉道！
“那就好，我可以说出这两天我的研究结论了：最早在网上公布这两份揭发材料的，不是羽的，而是另有其人。”王玉超道！
“我被你搞糊涂了。你说的什么我完全听不懂！”许辉摇摇头，吃惊地瞪着王玉超，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你想，羽手上只有U盘，羽在网上公布的只能是纯文件版的ＰＤＦ。我查过了，纯文件版的ＰＤＦ是在前天晚上才突然大量出现在各个网站的ＢＢＳ上的。而前天晚上之前至少二十小时，数码相片版的ＰＤＦ文件，就已经在网上流传了。”王玉超道！
“我懂了，难怪羽会准时和我们碰头，会来送死：他当时还不知道，他要卖给我们的东西已经一钱不值，被人在网上公开了。是不是？老王！”许辉道！
“是的！你有没有注意到时间上的巧合？”王玉超说，“不早不晚，纯文件版正好是在羽预约的交易时间之前十二小时公布的。”
“你是说有人是想破坏交易？”许辉道！
“我也只是猜测。不过这个人知道羽预约的时间，这个人手上早就握有录像和两份揭发材料，而且还不是存在电脑里的电子文档，而是打印文件。你不觉得问题非常严重吗？”王玉超道！
“你怀疑这个人出在我们内部？”许辉道！
“这也就是我这么急请你来的原因。第一，我是你引见给老大的，我信任你；第二，我知道你最熟悉情况。我懂规矩，有好些事情你不便说给我听，我也不想打听。不过，我一定要你了解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们应该马上和韦老板联系，提醒韦老板一声：让他千万小心，而且，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出这个人，否则可能还会出事，出大事！我有预感。”王玉超道！
“老王，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够意思，我心领了。”许辉使劲拍了一下王玉超的肩膀。
许辉用手机拨打韦华强的号码。手机关机了。此时，韦华强应该已在上海了：或入住宾馆，或正在吃夜宵。但他为何要关机呢？和女人在一起？也许吧。他沮丧地发现，男人越有钱，越成功，就越迷恋女人。
韦华强也一样：现在他有许多时间和精力已不再用于解决江湖恩怨或建设关系网络了，他比以前更风流，更好色，也更疯狂。录像内容及其曝光便是他自惹麻烦的典型一例。
他转而拨打小芳的手机，想问一下她是否知道韦华强的行踪。小芳也关机了。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凌晨１点１５分了。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难道是“她”？他突然想到一个人。他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他知道，这个人他绝对得罪不起。
他的推测太离奇，也太阴暗，更不符合逻辑思维。即便韦华强当面质问他，他也不会坦白说出来。
猜不出是谁，不是他的错，猜错了是谁，或者猜对了是谁，倒有可能为他招来杀身之祸。况且那个人是他绝对惹不起的人！做人要难得糊涂。
（许辉这次真的猜对了！但是迫于某种压力！他不能说→更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