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荷苏醒过来。大家一片手忙脚乱，把她抬到沙发上，灌了她几口热茶水。她虚弱不堪地蜷缩在沙发一角，深埋着头，神情悲戚，泪水哗哗直流，嘴里不断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他不是坏人，你们肯定搞错了人。”
显然，张荷无法接受她男朋友是一名被全国通缉的逃犯这一事实。
她神经质的强烈反应令人恐怖。大家一时不知所措，焦虑不安地围在她身旁，谁也不敢再去刺激她。
许辉也傻眼了，束手无策。他没料到，自己会陷进这么一种无奈的僵局：他要继续维持警察的身份，就不可能*迫张荷此时此刻立即带领他们去找羽，他甚至暂时不便再提张子秋这个假名字，以免刺激她脆弱不堪的神经。
大家全都认为，当务之急是让张荷冷静下来。他只能耐心等待。
他瞥了一眼手表，十五分钟过去了。他痛苦地咽了一口气，望向张荷。
张荷猛然从沙发上直蹦起来。她披头散发，悲伤的眼睛里闪动着疯狂与仇恨。
“我现在带你们去抓他，马上！”她冲许辉嚷道，“他在二十六楼。”
……
“注意８号电梯！”拿破仑大战希特勒高声喊道。
羽切入电梯内的监视影像。电梯内一前一后有两个摄像头，画面同时显示在屏幕上。他看见电梯内韦华强站在一群身材魁梧的保镖中间，脸色严峻，一口一米四五十长短的长皮箱直立在他们身后。电梯已运行到３３层，正在高速上升。
“是韦华强！”羽兴奋不已，叫出了声。
“我应该不会看错人。”拿破仑大战希特勒笑了。
“他们要上顶层。”她接下去说。
“哎，你不是说电梯一般不能直接到达顶层吗？”羽道！
“哦，电梯是电脑程控的，常规指令里没有顶层这一项。不过，现在执行的是一条非常规的特别指令：顶层优先。可能是为了运他们身后那口长皮箱提供方便。我已在最高控制权限上，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暴露在我眼皮底下，我清清楚楚。”拿破仑大战希特勒道！
电梯果然直上顶层。电梯门一开，韦华强和保镖们疾步而出，站在后面三名保镖负责长皮箱的运输：他们三人排成一行，将长皮箱扛在肩上，齐步向前走。
在一瞬间，羽突然联想起电视画面上的安葬仪式：几名美国军人扛起战死士兵的木棺材朝墓地前行。他盯着屏幕左侧的顶层建筑布局地形图，快速*纵鼠标，追踪出去。
韦华强一行左拐，朝Ｌ型走廊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们穿过一道自动玻璃门，右拐，倏然消失在屏幕上。
羽在自动玻璃门外的几个摄像头上来回跳跃，徒劳无功。自动玻璃门里面没有摄像头，在监控范围之外。韦华强一行走进了他看不见的盲区，隐身在黑暗中。
“你认为长皮箱里会是什么？毒品，钱？”羽问。
“不可能。”拿破仑大战希特勒回答得斩钉截铁。
“不过，我也猜不出是什么。”她坦白道。
一阵压力巨大的尿急猛烈袭来，羽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他一直憋着尿，尤其见到韦华强之后，兴奋过度，几乎忘了尿急。现在喷薄欲出的尿意重新涌起，几乎将他的膀胱撑爆。
“我去方便一下。”羽打了一声招呼。
他摘掉耳机，站起身，步出小间，咬牙切齿奔向位于走廊南端的男厕所。
……
张荷，许辉，三名穿便衣的年轻助手，两名图书馆保卫科的干事，一共七人，浩浩荡荡走进电梯里，直上２６层。电梯已比较陈旧了，光线暗，空间窄，启动时还会咯噔跳一下，让人顿生出一种危险的联想和怀疑：这电梯什么时候会下坠？
“到了二十六楼，张荷，你和我一起先出去。”许辉对张荷说。
随后，他侧过身，嘱咐两名保卫科干事道：“你们最后出去，跟在后面。明白吗？”
“明白。”他们异口同声点头回答。
当尿液一泻而出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爽快由丹田油然升起，幸福得浑身战栗。快感中也混合着膀胱因压力骤然消失而弥漫不去的轻微疼痛。
羽顿时如释重负。他的大脑仍漫游在x市大厦顶层的建筑布局地形图里，考虑以何种方式硬进入最为安全可靠。
电梯门上面的电子数字在不断变幻：２２，２３，２４，２５，２６。
到了。电梯门一开，许辉和张荷先跨了出去，三名年轻助手紧随其后。
羽从厕所出来，听见电梯门开动。他站住脚，心想：如果是张荷出来，就骗她说，自己站在这里是特意等她的，因为他和她心有灵犀一点通，知道她会来。
张荷果然出现在他眼前。
羽兴奋的笑容尚未绽开，便一眼看见了和张荷并肩行走的一名男警察。
穿一身警服，三十多岁，面孔非常眼熟。对了，不就是那位经常出现在望远镜里的三十多岁男人吗？他总是站在韦华强的身旁，有一次还被自己误以为是他在电话中假扮韦华强的声音呢。他怎么会是警察呢！就算是警察羽也得跑？
羽出于职业杀手的本能！也是出于对于警察原始的惧怕！
羽撒腿狂奔，箭一般飞向小间。张荷愣在原地发呆。
许辉的反应慢了两拍：首先，他完全没料想到，一出电梯门就看见西侧走廊南端站着羽，似乎在迎候他们大驾光临；其次，毕竟第一次在近距离目睹羽真人，即便经验老到的他，也不免有一刻乍惊乍疑的犹豫。但是他没有想到羽的经验居然比他还要老道→刚看见就跑！
“站住！”许辉大喊一声，拔出手枪，猛追上去。
“站住，我们是警察！”三名年轻助手也拔腿紧追。
羽扑到小间门口时，许辉已快追至西侧走廊的中段。他奔跑速度要比羽快许多。他减慢步伐，举起手枪对准羽射击。啪啪。枪声在寂静的走廊上震响。
羽扑进了小间，子弹紧贴着他的后脑勺掠过。
小间的门砰的一响被关上。羽发疯一样推过写字台，哐的一下堵在门上。他刚躲开门，子弹就穿透门板呼呼直射进来。啪啪，啪啪。连续四枪。
羽匍匐在地，轻轻一滚，接近堵在门口的写字台。他拉开最下面一个抽屉，取出一只硬纸板做的电脑主板包装盒。他打开盒盖，取出藏在里面的两把５４式手枪，一把是刘立国的遗物，另一把是自己的。至于他的弯刀→已经在这种枪战的时刻已经用不上了！
他飞快地将其中一把插入腰后，另一把握在手里。
退弹匣检查子弹，再重新装上，扳击锤，拉套筒推子弹上膛，一连串连贯动作快捷麻利，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有一种本能驱使着他。杀杀杀！杀出一条血路！羽想！
他举起枪，对准门板，连开了三枪。啪啪啪。枪声在小间内震动着空气。这是火力示威，警告门外的枪手们：我也有枪，离门口远一点，别想冲进来，要不然我打死你。
警告有效果了！门外没有声音。他快速而轻捷地移动几个杂物箱，作为掩护自己的屏障，蹲伏在它们后面。他连喘了几口粗气，总算有几分钟时间，想想如何应付自己目前绝望的处境。
为什么张荷会和枪手一起上楼来？难道她和韦华强身旁的三十多岁男人认识？不太可能。
张荷可能是被他们劫持上来的，也可能是被他们骗上来的。
怎么办？自己虽然是职业杀手！但是以一个对至少4个人还是很危险！他们还都有枪！并且随时可能以自己的女友威胁自己！这四个人羽倒是不惧！
对了，以警察制杀手！羽想起了他救过的孙策！
门外又发起了另一波攻击。枪声四起，子弹横飞，门锁被打烂了。听得出，是几把手枪同时射击的。他们企图破门强攻。要和时间竞争，尽量拖。时间长对他们不利。他们毕竟是假警察。
羽坐在地上，掏出手机，在通讯簿上找出孙策的手机号码，拨出。老天爷啊，保佑我。他心里暗暗祈祷了一句。铃声响起，手机果然接通。
“喂？”是孙策的声音。
“我是羽，”羽急促地说，“我现在被韦华强的枪手围堵在x市图书馆塔楼２６层一间小房间内，情况非常危急，我们发生枪战了。我随时可能挂掉！”
“你希望我来救你？”孙策直接了当的问道。
羽心中掠过一阵惊慌：“我救过你！难道你可以不来？”
“万一是你在骗我呢？”孙策道！
这时，门上又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子弹飞过羽头顶。这一次火力集中在门板的上部铰链上。羽明白，枪手们的目的是将门锁和铰链全部打烂打飞，放倒门板，然后依仗着人多枪多，攻击房间内部，用乱枪击毙他。
“你听见枪声了吗？”羽道！
“我听见了。但枪声是可以伪造的。”孙策道！
“你也希望我死，对吗？孙策？”羽满头大汗吼道。
“除非你答应我，你不跑，否则我认为你是在捉弄我。”孙策道！
“我不跑？好吧，我答应你。如果你来到的时候我还活着我肯定不走！”羽道！因为现在的他没有选择的权力！
“我马上就赶过来，我离图书馆不远。”孙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