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的父皇再不济也是整个大陆除青绝尘、白汜排第三的人,眼前这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青绝尘,自己有几斤几两心中还是有数的,一个月国王女的身份也不值得人家屈尊降贵的来见自己,再说了这开界之帝是自己随随便便就遇得上的吗?
从夕颜一出门就三天两头出事的倒霉运气来看,貌似没有这个福分,那这人就只可能是白汜了。
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行了一个看上去端庄恭敬的礼,行围骑射,诗词歌赋,经史策论,对于皇子,王女来说,都要求样样精通,所以自小都是由各位大臣教导。
这些夕颜自然也是学过的,只不过在礼仪这方面,夕颜只是学到形似,本来教习的师父还要继续往精通了教,只是刚赶上某山人传了口信,让夕颜回去,交代一些事情,这山人和夕颜的父皇又有几分交情,所以在礼仪上就只学到了这里。
白汜好笑的看着自己未来的儿媳妇脸上一会喜上眉梢,一会愁云围绕,不禁觉得有趣,那礼行的不能说不好,却也不能说好,不过自己倒没什么,反正是儿子的媳妇,还是有趣些好。
白汜一想到平日里自己儿子每次见了自己,不是不说话就是随意吐一两个字敷衍自己,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连个笑脸都没有,白汜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未来的儿媳能有趣些,而且,自家儿子唯一的优点还不就是继承了自己这张如玉的脸?不然哪里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儿媳!
愁绪将落,白汜的脸上又漾出了一抹笑意,既然有了儿媳,那孙子,曾孙什么的也快要有了吧,脸上的笑意又柔软了几分,温润的摇了摇扇子,开口道:“儿媳,我那儿子可还满意吗?”
这句话里的“儿媳”夕颜倒是想无视都做不到,忍不住带着疑惑问道:“您刚才为什么叫我儿媳呢?是这里的风俗习惯吗?”
白汜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脸不解的困惑表情,不由也有些困惑:“嗯……,萧陌小儿就没有告诉你什么吗?比如说他自己昔年一些约定什么的。”
夕颜回忆了一下父女二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谈话,认真的摇了摇头。
白汜稍稍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告诉她事实呢?不过也只是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孙子,曾孙重要!
不好意思的咳了声:“其实是这样的,你父皇小时候有一次和吾博弈,赌注是……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或女儿许给赢的人。然后你父皇就毫无悬念的把你……输给了吾的儿子。
本来也只是个玩笑,我劝他说算了,偏偏他还当了真,明明还是个弱齿小儿,非说什么一言九鼎,当然我那儿子小时候也见过你,还说过什么非你不娶,我这儿子生性凉薄,偏在这事上上心的很,所以这玩笑话才当了真。”
夕颜倒并不觉得白璃凉薄,只是有些文弱罢了,非她不娶这种话也无非就是小孩子心性,不过……对于这事的始作俑者夕颜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怪不得自己那爹每每看到自己就有一种内疚感,原来是因为一盘棋把自己女儿给卖了,可是这事本来不是铁板钉钉,对方明明给了你后悔的机会,你还装君子?
夕颜越想越觉得不对,这次出逃的时候居然连半个暗卫都没有惊动,顺利的有些过头,白绒白青偏偏请了自己帮忙,原来是才出虎穴又进狼窝,还是夕颜自愿钻进去的!夕颜不禁腹诽着自己:“好好在皇宫待着有什么不好的?叫你一闲就往出跑!真是活该啊,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
过了许久,夕颜终于接受了眼前的事实,略一思量,那么眼前之人就是自己未来的公公,不过叫一个皮相年龄和白璃不甚相似的人“公公”,夕颜实在是有些叫不出口。
“夕颜才十四,还未及笄,夕颜觉得现在成婚为时尚早,何况我与白公子都还算不上熟悉,成婚就显得有些草率了,更何况婚姻大事,自古便应从父母之意,虽说是早已定下的婚约,但这次小女是私自出宫,他们一定担心坏了,都怪小女不懂事,小女还是先回去和父王母后道别珍重为好。”夕颜一副苦叹自己不孝的样子,戚戚的说着。
“可是你父王已经把书信送过来了。”说着,白汜将一封信递给了夕颜。
内容大致如下,萧女亲启:见信如吾,本帝身为人皇,一言九鼎,既然早已许下诺言,纵然心中有万般不甘,若是现在再比一场,定然不会再输,不过如今,朕觉你二人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亦为良配,若是我儿被别人欺负……唔,不对,若是我儿欺负别人,望诸位睁只眼闭只眼,总而言之,我儿夕颜以后便是青丘的人了,白氏诸人望待她如亲生。”
看完信,其实心里还是有一些感动的,虽然他不说,可是自己知道,他最疼爱的就是自己,夕颜每次回宫都只待一两个月。
可是每次走的时候,包裹里都会多一堆银票,点心,还有各样珍宝武器,这宫里也就自己那爹这么大手笔,不管是什么,只要自己觉得好的,不论数量,全都塞到包袱里。
在别人眼里,父皇淡薄冷漠,待人高傲,可在夕颜看来,这分明就是笨拙,母后说父皇就像一个孩子,喜欢一个人就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喜欢,关心一个人就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关心,偏偏还不想让你发现,因为之后会觉得不好意思。
这些都是夕颜七八岁的时候才发现的,在这之前,夕颜都觉得他是讨厌自己的,明明到了门前,就是不进去,自己生了病,也只是吩咐人煎了药送来,后来夕颜才知道那药是他自己煎的,之所以不来,是怕他自己煎的不好被夕颜笑话。
等半夜自己睡了,才悄悄地来看,等快上朝了才离去,这些都是母后后来告诉自己的,还一边说着,“一国之君,连看望自己女儿都不敢,忒窝囊了。”
可是那脸上分明写着,觉得父皇这样好可爱,也不知道是谁当年没出息的偏偏就喜欢上了这一点,然后就这样被拐到宫里来了。
一向没心没肺的夕颜,遇上了这样的爹,鼻子还真有点酸酸的,想到以前他为自己默默做过的事。
比如说:某一天用早膳的时候,发现蛋花粥里还有没挑出来的蛋壳,包子里的馅不是太咸就是漏了出来,御膳房里的厨子要是做饭做成这样,早该让他回家了,当然是另外一个家。
母后看到自己的早膳,生生的破坏了自己平日里母仪天下的风度,笑的那叫一个花枝乱颤,好一会儿,那魔性的笑声才停了下来,说着:“你父皇以前给我做过早膳,只是想不到这么多年,单单在厨艺上丝毫没有精进,给女儿做次早膳,都能做成这样。”
也就是那次,夕颜第一次在自己母后面前哭了,一边哭一边吃着虽然不怎么好吃,但是越吃越觉得心里暖暖的,也就是这件事,让某人碰到了,抓住了自己唯一的把柄。夕颜绝不承认,自己想家了,不只是父皇母后,就连那些欺负过自己的姐姐都有些想念。
看到儿媳忽然之间变得感伤了起来,想着成婚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吧,白汜对自己儿子还是很有信心的,就算不靠自己,他也是没问题的吧,毕竟他们两个……也罢,就希望真如那人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