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夕颜不时的打量着一旁的少年,虽然坐在大白鹿身上是很舒适,但是心中的疑惑更甚,撇开对这只花孔雀的成见,夕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你和我最近认识的一个朋友可真像,虽然五官都差不多,但是你却比他好看些。”
听到夕颜难得的夸奖,男子自恋的摸了摸脸,喃喃说着:“是吗?那——到底哪里好看?”
某男绝对不是为了套出未来娘子喜欢什么样貌的男子,而改进自己的易容方向。
夕颜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说:“你眼尾比较细长,身量比他要高,只不过沈长卿的气质要更胜你一筹,你如果不那么自恋还是挺好看的。”
见夕颜的回答很是客观,某男不禁有些失望。
夕颜问起某男姓名的时候,他随口诹了一个“慕少艾”,说到底,夕颜也不知该去哪,毕竟她人生路不熟的,只是跟着这男子罢了,虽然善恶不明,又或许有何目的,但眼下,似乎也只能依靠着他,只要能出这青丘,便是怎么都能到月国皇宫,实在不行,把夕颜从小带大的师父还能不要她?普天之下,总归有夕颜的容身之处。
不知不觉,二人走到了一个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夕颜被吆喝声所吸引,一个年轻的妇人正叫卖着布匹,走近才发现都是上好的绸子,而且和妇人身上穿的是同一种料子,打量着布匹,夕颜不免疑惑起来:“看您身上的穿着,想必家中是不缺吃穿的,那为何还要出来买卖布匹赚钱呢?”
年轻的妇人抚了抚顺滑的绸布,含着少女般的微笑说:“当年我家原本就是做布匹生意的,嫁给了同为经营布料的夫君可说是门当户对,我们两家自小就相识,本来是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可谁能想到,最后竟然成了男女亲家,我丈夫在生意上可算是一把手,再加上两家的生意互相扶持,日子过得也算是不错,不过最近,夫家那里的生意出了些问题,虽然奴家是一介妇人,但也想着出一份力,所以我就想着将嫁妆中一些料子上乘的绸缎卖掉,虽然可能微不足道,但总是我的一份心意。
我家的布匹在这一带也是小有名气,如何,要看看吗?”
一匹宝蓝色的丝缎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微光,虽然只有一角显露了出来,但也能看出这丝锻亦属上乘,不过就好像突然出现在夕颜的视线里,挑选好之后,还邀请夕颜到家中做客。
不过有一件事夕颜觉得很奇怪,自己刚才好像是和什么人一起来的,但是旁边明明就什么都没有,到底是谁呢?
年轻的妇人优雅的做着自我介绍:“我叫招楚,夫君姓秋,招楚虽已嫁为人妇,其实岁数也不比你大多少,不如叫我姐姐吧。”
看着眼前的人,夕颜莫名有种熟悉感,不过招楚的确让人亲近。
住在招楚家里已经有五日了,除了几个侍女家仆,夕颜几乎没有与别人交谈过,恍惚间,好像有人对自己说:“你是谁呢?”
我是……谁?夕颜自己也有些迷惑不解。
说起来,我是为什么来这里的?之前好像不只我一个人,是谁带我来的呢?
脑中沈少卿的声影忽现,“白痴啊,第一次见到用头去撞墙的人。”
沈少卿会这么说话么?唔,不对,那是个和他长得相似的人,然后我就在街上买东西,是一匹宝蓝色的布,然后招楚就带我来这里住了下来,不光是我自己,就连招楚也一次都没有提过让我离开的事。
回忆起之前的事情,迷茫的眼神清晰了不少,不过我到底是谁呢?
“吱”开门声响了一下,来人正是招楚,今日的招楚穿了一件血红色的衣服,和那日所见温柔似水的形象有些冲突。
招楚进来之后,房间里就弥漫着一缕腐烂的味道,仔细去闻得话又捕捉不到丝毫的气味。
“招楚姐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好像忘记了,你能告诉我吗?”
腐烂的味道好像又浓重了一点,就算不刻意去闻,那味道也像空气一般,充满了整个房间。
“你是谁?自然是我招楚的妹妹潇雨啊,看来前两天发烧都烧糊涂了,待会姐姐就去请大夫,可怜的孩子。”说完爱怜的摸着潇雨的头。
“唔,是这样啊,那招楚姐姐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招楚为难道:“这……潇雨,你的病刚好,出去见了风病又严重了可怎么办?等过些日子,姐姐就带你出去转转,再给你挑些你喜欢的东西好不好?但是以后你就一直呆在这里,陪着姐姐,好吗?”
“呵”看潇雨捂着嘴,低低的笑着,很是诡异,招楚拍了拍她的肩膀,“出什么事了吗?”
下一刻,担忧就在招楚脸上破碎了,因为这孩子竟敢在自己美丽的脸上添了五个手指印。
忍着怒气,拼命克制着自己,好一会儿,招楚觉得自己心中的杀意淡了些许,方才笑出来:“怎么可以打姐姐呢?我知道你这两天一直闷在这里心情不好,但这是不对的哦,小孩子要懂礼貌才行,要快点向姐姐道歉!”
潇雨天真的眨了眨眼,无辜的说着:“可是,那不是我做的啊,明明是我的右手自己扇上去的,我都劝过他了,打人不好,所以说这不关我的事,潇雨可是好孩子。”
话语刚落,招楚的左脸也多出了五个手指印,和右脸上的刚好对称。
左脸除了火辣辣的感觉,好像还有什么不一样,不会是破相了吧!
招楚急忙捂着自己的脸,跑到铜镜前,还好,没有破相,刚放下心来,就看潇雨歪着头奇怪的盯着自己的脸,一丝疑惑又浮上心头,回头又看看铜镜中的脸,不对!左边指印下好像有什么在蠕动!再仔细一点,招楚会发现那是一只冰蚕的幼虫。
不过就算如此,也足以让她清楚地知道,事情不妙了。
过了一会,脸上的蠕动停止了,只是刚刚倏忽,寒冷就遍布全身,招楚将床榻上的被褥全都裹在身上,但是牙齿还是打着颤,只得不停地对双手哈着气,搓着已经没有温度的手指,持续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起色。这样下去,自己可是会死的啊,要怎么办?该怎么办!
思维稍微清晰了一点,招楚现在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还不想死。
双膝重重的向着面前的人跪了下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握住潇雨的手,卑微的垦求着:“潇雨妹妹,你救救姐姐吧,姐姐好冷啊,你一定知道解决方法的对不对?”
潇雨并没有出声,但是招楚此刻一定不敢再说话了,因为此刻有一把匕首正对着自己的心脏,只要稍稍用力,那颗心从此以后就都不会再跳动了。
先将手抽回,用帕子擦了擦招楚碰到的地方,无奈的开口道:“你也不需如此,只是一只幼虫罢了,你对我做的事情,以为我没察觉到吗?你到底吃了多少人啊,以至于我在这里这里都闻得见腐尸的味道,还有就是,你取名的品味我真的是不敢恭维,啧啧,潇雨?什么破名字!本公主叫夕颜。”
下一刻招楚就听见了利器进入皮肉的声音,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自己居然会被食物给杀掉了,死前还不甘心的拳着早已腐烂的双手。
其实可以的话夕颜也不想杀它,因为这种妖大多数只吃腐肉,食人的就更为鲜见,但是这次遇到的却不同,先是诱拐人类饲养,然后杀掉,等他腐烂以后再去进食。
而且只有杀掉它,自己才能出这个幻境,这比说服那只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从此以后与人为善要简单得多。
出来后夕颜发现自己是在一片荒地里,周围全是坟地。
那只花孔雀一开始就是把自己带到这里的?不会是自己跑了吧,真是靠不住。
夕颜刚想着要走,面前的地上出现了一个身影,想到刚遇见的妖,下意识的转身一个手刀劈去。
“小丫头,真是歹毒,难道说你是想毁掉我如花似玉的脸吗?”
来人制止了自己暴力的行为,原来是那只花孔雀,从爱惜容貌这一点上还真是和那只妖一模一样。
“一转眼你就不见了,果然是小孩子心性,看见好吃的好玩的就去了,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多亏了白鹿,还记得你的味道,这才带着我找到你,下次可不能这么冒失了,知道吗?”
说完后,慕少艾又问了夕颜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夕颜随意编了个借口敷衍过去了。
说起刚才,刚到这街市上,慕少艾就闻见了妖的味道,左右这街市不过就是个幻境,可是还不等提醒夕颜,她就进了这幻境,无奈人一进,生门立关,慕少艾只得花了些功夫把幻境给破了,不过还好,庆幸的是夕颜当初传音入密学的不错,就算是隔着结界,还是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夕颜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其实刚开始她的确受了那妖的蛊惑,但是后来仿佛有个声音把自己拉到了现实中:你是谁?
夕颜这才把所有的事情回想起来,那个声音是谁的呢?
总感觉那声音莫名熟悉,好像有个人也曾经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