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走出酒楼后就看到一个白衣素衫的女子跪在地上,神情凄婉,旁边放着一块木质的牌子,上面写着娟秀的几个字:卖身葬父。
当那个女子看到夕颜时,便似疯了一般向她跑了过去,紧紧拉住她的衣袖,像有什么深仇大恨般,眸子中淬满了仇恨与委屈,衣袖轻掩,梨花带雨般啜泣了起来。
“呜,我父亲不就是欠了你的银子吗?你竟然狠心将他杖打至死,父亲他就这么没了还不算,你竟还想让奴家做你的第七房小妾,要不是我抵死不从,只怕奴家这清清白白的身子就被你给糟蹋了!天理何在啊!”
继而又像再也忍不住这天大的冤情,凄凄惨惨的泣着,周围的人不知何时聚集了起来,对着男装打扮的夕颜指指点点。
那女子突然嘤嘤的说:“各位,奴家名唤柳莺,家父是绸缎庄的伙计,前几日不小心扯坏了一匹丝锦,不得已才向这人借了银子。
三天后他来家里让家父还钱,开始借了二十两银子,家里本就不宽裕,再加上出了这事,想着先还一部分,可谁曾想!这人非说父亲借了五十两银子,要是还不上就得拿我去抵。
父亲哪肯让我受这般委屈,就和他们打了起来,有个人从后面捅了父亲一刀,再后来我父亲他……他就没了!可那禽兽并未就此作罢,竟想着占了莺儿,还好奴家跑了出来,各位公子小姐要给莺儿评评理啊。”
白衣女子哽咽着好不容易说完了一段话,便又哭了起来,虽是哭,却哭的极美,表情泪水都恰到好处,果然引起了在场不少人的怜惜,纷纷为她打抱不平。
一个衣着青衣的年轻公子表情愤愤的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指着夕颜说:“当今世道竟还有你这种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不说,还强娶强嫁,今天我一定要主持这个公道。你若留下一百两银子,我便放你离开,不然就将你的小命留下。”
见夕颜不说话,以为她是怕了,就提着步子走了过去,谁知刚走到那人面前时,那人便像是鬼魅消失不见了,揉了揉眼睛,正疑惑着,耳边传来话语:“唉,真是世风日下啊,连骗子都可以如此大义凛然,你娘没教过你吗?撒谎时不要一个劲的眨眼睛。”
看到说这话的主人突然在身后出现,心中也惊了一惊,回过神来,思索着刚才那话,这那青衣男子听罢居然真的低头沉思,想着自己刚才是否真的眨眼了,过了片刻,他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怒骂道:“你诓我?!”
似察觉到不对,急忙改口补救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你给我拿命来!”
语罢,青冽的剑锋就指向了夕颜的脖子,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人仿佛不是她一般,意味深长的看了对面盛气凌人的少年一眼,接着淡定的在袖中摸索着什么,那人以为她怕自己真的要了她的性命,决定破财消灾,拿银子给他,便伸手去接。
夕颜将一朵绿色的花放在他的手心中,只见这花为罕见的绿色,精致小巧,在掌心中发出莹莹的光,花型似月季却又像玫瑰,在空气中溢出淡淡的味道,极为舒心。
男子似受到了蛊惑使劲的嗅着花的味道,男子的脸色愈发的苍白,花儿的颜色竟由嫩嫩的绿变为鲜血一般的颜色,似乎是在将男子身上的魂气当做养料,但那人却无法将花移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中的花儿绽的更加妖艳。
在旁人的眼中可以极为清楚地看到男子逐渐透明的血管,血液仿佛被什么引导着从鼻息消失在空气里,看到这极为恐怖的一幕,不少人对着夕颜的目光都变了不少,而这时的始作俑者却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似那血花般妖艳的瞳孔里亦未掀起半点波澜。
站在一旁的柳莺眼中溢满了恐惧,身子已然抖成了筛糠,看到夕颜向自己走来,步子便不自觉地向后退,口中的句子断断续续的说着:“你饶了我吧,我错了,这全部都是那个男人的主意,他说你是萧二爷的朋友,家中肯定非富即贵,想让我演一出戏,从你手中套些银两。
我也是迫不得已,奴家本是楼子里的姑娘,前些天我儿时的一个青梅竹马来找了我,说是想带我走,可妈妈说除非我拿一百两银子赎了自己的买身契,否则就别再想着离开。
我真的不想这样做,可他又催得紧,再过几日他便要离开月华了。崔二,就是这青衣男子,他宽慰我说自己身上有刀,还有一两招防身的功夫,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必定不是他的对手,这时只要我配合得好,银子就一定能到手。”
见夕颜并未要杀自己的意思,柳莺更是不敢保留,将二人的计划和盘托出。
原来这叫崔二的男子虽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却并非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平日里劫富济贫的事也干过不少,见到醉水阁中出手阔绰的夕颜不仅是个纨绔子弟,又有萧二爷这个皇亲做后台,便想着宰他一笔,顺便帮帮柳莺。
事情到了这里,众人也就明白了不少,这一男一女原是一伙,勾结起来诈这小哥。
围观的人都为自己刚才听信了白衣女子的一面之词误会夕颜而感到愧疚,但一想到让自己这般是非不分的二人,看向他们的目光更加不善,再无半点心软。
男子的气血还在被花汲取,亲眼目睹着自身血液不尽的流逝,眼中的绝望愈加深邃,只求这花快点了解了自己的性命,好摆脱这残酷的折磨。一直汲取养料的血色小花突然停止了吸血的行为,不再发出好闻的味道,反而像普通的玫瑰静静地躺在男子的手心。
一声叹息自耳边响起,“哎,这七月樱华越来越挑了呢,你若再如此下去,我可怎么养得起你呢?盼只盼再多些找麻烦的人吧。”
听到此话的众人前一刻还在为这公子的遭遇而同情,一言不发的行为被视作受了委屈又被男子威胁所以受到了惊吓,下一刻,这懦弱无害的形象就破碎了个彻底,暗想以后走路都要避着些她,不然一不小心人家看自己不顺眼,心情不好让自己去闻那花怎么办?
看着众人的表情,默默地想着,他们一定是被自己让七月惩罚坏人的勇敢表现给深深的震撼了吧,绝对是这样的,以后自己定要多做些匡扶正义的好事,看着手中的七月,“你的任务还很艰巨,千万不能因为只是取得了小小的成就居功自傲,不思进取,还是要谦虚些的,知道吗?”
事情得到结束,围观的人群已经疏散了,夕颜看到颜色愈加鲜艳的七月,不知怎的,突然有些伤感,想起多年不见的师父和师哥师姐,那段记忆一直保存在夕颜心中最重要的地方。
回宫的那段日子,每天晚上夕颜都会做一个关于那里的梦,就连刚离开皇宫的时候,夕颜都没有如此,毕竟自己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和父王母后加起来的时间都多。
只愿,你们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