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白凰,苏葳,葭儿,夔姜四人便来到了当日的那个井边,只是此时,已经不见那时困住白凰的锁链。
白凰抚摸着斑驳的井口,想起前几天自己还在这里被禁锢着手脚,可是现在却要来救这井下之人。本以为离开这里,就可以和夔姜回到西北,再也不问世事,可是殊不知,自那时起,自己就已经被卷进了更深的漩涡之中。
白凰低垂眼眸,孩童的身体,却承受着如此沉重的灵魂。即使脚上已经没有沉重的枷锁,白凰也为觉得半点轻松。
“我们怎么救悲回?”白凰问道。
“刚才听天帝说,他当年对悲回的封印已经松动,我想悲回已经有了觉醒的迹象,只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罢了。我们要做的,只是将悲回唤醒,剩下的,靠他自己,就完全可以打破封印。”苏葳推测道。
“那如何能唤醒他?”白凰问道,虽然苏葳说过救悲回需要自己的力量,可是白凰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做。
“还记得《悲回辞》么?《悲回辞》是我们与悲回唯一的联系,看来只能靠它了……”苏葳也不是很确定地说道,只是现在,《悲回辞》成了唯一的希望。
“夔姜,你在上面守着,我带着葭儿和白凰下去,唤醒悲回。”苏葳对夔姜说道。
“这……”夔姜有点为难地说道,担心地看着白凰,生怕白凰出点什么危险。
“夔姜,你放心,这井底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算有什么危险,我也定然会以命相搏拼得白凰的安全。唤醒悲回需要懂得运用《悲回辞》的妖,而我,白凰,葭儿皆是鹿城族中懂得《悲回辞》的妖。”苏葳对夔姜保证道。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帝就会追来,我们需要你在上面为我们挡一挡,要是在我们唤醒悲回的过程中,天帝闯进来……”苏葳对夔姜说道。
“那……”夔姜看了看白凰,只见白凰对夔姜笃定地点了点头,夔姜便答应了。
只见苏葳,白凰,葭儿三人相继跳入井中。起初,这井中是十分窄的,只能容纳下一个人,可是不知道三人跳下去了多久,天地竟然变得开阔起来,苏葳便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去寻找葭儿和白凰,让葭儿和白凰和自己拉成一个圆圈。
因为葭儿控制灵力还未成熟,白凰又是这副残躯,苏葳便通过相连的手将自己的灵力不断地传入葭儿和白凰的身体中,以平衡三人。
“苏葳姐姐,这还有多久才能到啊?”葭儿得到平衡之后,看着下面依旧深不见底的样子,问道。
“我也不知道,就这样一直向下,总会到的吧?”苏葳看着下面,心中也不是十分肯定。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终于到达了井底。按理说,这井底应该幽暗无比甚至不见光亮才对,可是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光亮,竟然照得这里不甚黑暗,至少能让人看清这井底的周遭。
三人站定之后,才发现,这井底,是一个十分规整的圆形,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上各有一扇石门,门前都立着一个守护神兽,每个守护神兽的脚下又分布三个星次,让人看着眼花缭乱。
四个神兽不知在这井底存在了多久,灰绿色的石像上布满了灰尘,只是再重的灰尘,也挡不住神兽的狰狞。
青龙盘旋,怒目圆睁,獠牙显露,鳞片片片生硬,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白虎奔跃,吊睛骇人,仰天长啸,长尾如鞭如棍,携着风云诡谲之貌。
朱雀飞腾,神目不死,尖喙鸣叫,利羽如火如荼,夹着浴火涅槃之势。
玄武坐镇,似蛇蜿蜒,似龟沉稳,鳞甲坚硬如铁,杂着恩赐自纠之态。
下属二十八星宿,分别组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样子,惟妙惟肖。
“你觉得悲回在哪扇石门之中?”白凰问道。
苏葳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布局,她没有想到到了井底之后竟然还会遇到这样的考验,实在是让她始料未及。
“我觉得,悲回不在这四扇石门之中。”一旁的葭儿开口道,清脆的声音在井底响起,明明带着童稚般的不成熟,可是却十分笃定。
“哦?怎么说呢?”苏葳问道。
“这四扇石门方向为东西南北,四个守护神兽分别是东之青龙,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下面的星次从西至东分别是星纪、玄枵、娵訾、降娄、大梁、实沈、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木。这十二星次皆是平等的地位。将悲回封印在他们任何一个星次之中,都会打破平衡,若是这个平衡被打破了,天帝的封印根本就是困不住悲回的。”葭儿说道。
“那你觉得悲回被天帝封印在哪里?”苏葳问道。
“既然要维持着星次的平衡,那必然不能偏进任何一方,而且天帝将这些守护神兽和星次放在这里,定然是要看守悲回的。想来,悲回应该是在中心的位置。”葭儿说道。
“中心的位置?可是这中心什么都没有啊。”白凰看着四周,觉得葭儿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又找不见悲回的身影。
“也许只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吧?我们来到这里,只为了唤醒悲回,只要我们离他够近,就算看不见他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葭儿说道。
“恩……”想着葭儿的话,苏葳陷入沉思,“你说的是有道理。”不过……
“不过,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苏葳问道。苏葳心中纳闷,一直生活在鹿城族山林中的葭儿,如何会知道这些东西?
“是宥梨和程彬教我的。”葭儿说道。“他们和我说,我应该早点学会掌控我的灵力,虽然他们没有办法教我如何掌控我的灵力,但是,有些自然知识他们是可以教我的。”葭儿说道。
听闻葭儿的话,苏葳沉默着看着地面,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葭儿。宥梨和程彬的命运,也是和葭儿一样,尚未出生之时便已经注定,这样逃脱不了的宿命的悲剧,让苏葳不敢想象将来……
“算啦算啦,我们现在先救出悲回最重要了,不要先想那些了。”白凰看出苏葳的出神,虽然不知道苏葳在想什么,可是看她那愈加悲伤的神情,便岔开话题将苏葳拉回到现实之中。
三人按着这个井底圆圈,分散开来坐在地上。
“白凰,还记得《悲回辞》么?”苏葳问道。
“记得。”
“葭儿,还记得在你小时候,我让你和荞苛背的那本书么?”苏葳问着葭儿。
“记得,那时我和哥哥不喜欢背,你还把我和哥哥锁在屋子中,那是苏葳姐姐第一次对我和哥哥凶,也是唯一一次。”葭儿回忆道。
“白凰,葭儿,你们将自己的灵力按照《悲回辞》上的说法发出来,然后我们三人的灵力汇入这中心的地面之上,想来这样,悲回便会有感觉了吧。毕竟是和他相通的灵力。”苏葳说道。
白凰和葭儿重重地点了点头,便闭上眼睛,一心一意地按照苏葳说的去做。
“悲回辞兮摇曳之,内心郁结而自发。
物有微兮损益之,闻声有隐而显露。
何彭咸兮造思之,怅然生死而不离。
悲回辞兮悲回反,悲回辞兮悲回即。”
苏葳轻声念出《悲回辞》的第一卷,那时的悲回,伤势未愈而离开鹿城族,临走时留下《悲回辞》,他说,“小姑娘,万事万物,开心时如同花草盛开,春风和煦;难过时如同北风凛冽。你们鹿城族不能将内在的灵力转化为外在的力量,只是因为你们太善良,对于世间万事万物都怀有一颗悲悯之心,不想要伤害任何。不想,便会不能。”
“你们唯有心中有怨气之时,才能将自己的力量激发。”
想起当年悲回的话,苏葳不禁凝眸流下一行清泪——葭儿,曾经的你,就算是背下了《悲回辞》全篇,也不会丝毫运用,那时是因为你的天真无邪;可是现在,你也是对天帝心存怨气了吧?
“悲回辞兮所惑之,窃得万物而明澈。
唯佳人兮独怀之,离合云霓而徜徉。
终精灵兮曼曼之,遂于微风而逍遥。
悲回辞兮悲回思,悲回辞兮悲回念。”
苏葳轻声念出《悲回辞》的第二卷,悲回说过,“你们鹿城族的妖,天生灵力皆源于世间自然万物,若想要攻击别人的力量,必然要取于自然,更要还于自然,这样,才能获得唯有自然才能发出的摧毁力量。”
此时,苏葳,白凰,葭儿三人的灵力已经汇为一股,源源不断地输入中心地下之中。正当苏葳想要开口念出第三卷的时候,只觉得地下有着轻微的震动,使得三人不能再平稳地坐在地面上。
“苏葳!”白凰叫着苏葳的名字。
“应该是悲回感受到了我们的召唤,感受着这力量的来源,应该就是在这中心的地下没有问题了。站起来,你们离远一点!”苏葳对白凰和葭儿说道。
只见苏葳站在了中心的位置上,将浑身的灵力汇于掌心,一掌便拍在地面上,只看坚硬的地面露出一道裂缝,随即这裂缝越来越大,苏葳顺势便跳了下去。
正当苏葳跳下去的时候,从上面又传来了悠扬的笛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更为猛烈的地动山摇。
“你们快点下来,想必这是天帝追来了!我们要快点救出悲回!”苏葳在裂缝中喊道。
白凰和葭儿向上看了一眼,便从裂缝处跳了下去。
果然,下面安放着一个棺材样的物体,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三人都能感受到强烈的封印的力量。
“哼,天帝还真是下足了力气来封印悲回啊……”苏葳冷笑道,“悲回啊,看来这次,我得帮你你下了。”
说罢,苏葳嘴角轻轻勾起,杏目微眯,长长的睫毛洒下危险的阴影。只见苏葳轻抬双手,将浑身灵力运至双掌之上,以瞬息之势,将灵力从身体中散出,直击对面的封印,手法狠绝,绝对没有丝毫的手软。
只见那封印的空间有了点扭曲,紧接着便看见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封印之中不安分地窜动,仿佛想要上天入地可是却囿于这一方封印,十分狂躁。
当那力量感受到外界的重击之时,仿佛更加狂躁而又兴奋,那股力量越来越膨胀,到最后,“嘭”地一声,只见封印中的空间彻底扭曲,那层看不见的封印彻底破粹。紧接着那石棺也不安分地晃动起来,一声破碎,只见无数的石头碎片朝三人飞来。
苏葳连忙轻扬衣袖,将葭儿和白凰护在自己的身后,待苏葳将衣袖缓缓放下,那双微眯的杏目中,倒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黑衣不羁地站在刚才石棺的地方。
苏葳勾起一侧的嘴角,青黛微扬,“好久不见啊,悲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