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间过了三年。
三年里,郁离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长成了一个十八岁的青年。在鸣幽峰三年,修为顺利进阶到了凝脉中期,已经有突破到凝脉后期的迹象了。
刚开始听首座的话,去了趟传功殿。结果竟被认定学习符箓和种植有天赋。每半个月去听一次课,领些材料、种子之类的回去练习,其他时间在自家庭院修行。如此三年下来,倒学会不少基础符箓,种植也小有斩获,正好还能和本身的木系和水系法术相合,“生长术”、“催生术”、“凝水术”以及“绽生术”竟都已小成,在同辈之间,郁离还是第一呢。可惜一直以来的毛病没有改变,在攻击的法术方面还是建树不多。综合的实力么,就更低一点。
虽说在小狐仙的陪伴下,日子过得很快乐,郁离独自一人时觉得很好,但到底学得杂了,三年也只到了凝脉中期。看见各位师长时会有些难为情,毕竟他们的资质都比郁离要好不少。但当初首座收徒时就知道这个弟子不喜争斗,心思淡泊,对修行的动力并不那么足,倒也不曾说些什么。
大师兄卓云远倒是找这个小师弟谈过,想让他放弃一些无用的,专心修炼,这才是一般的修士们共同的想法。不过郁离到底割舍不下,还是杂着修了下去。按卓云远的话来说,这个小师弟很奇怪,心思固然淡泊,但在一些方面却是有些“贪”,怕他贪多嚼不烂。
三年来,通过与各位师兄的交往接触,郁离也多多少少了解了几位师兄师姐的性格。大师兄卓云远,真不愧是大师兄,一举一动都风度严谨,又乐于帮助诸位师弟,举止温和,就像一家的兄长一般,对内对外都那么令人放心。修为也到了开光中期,长得一表人才,虽然面孔冷了一些,但还是有几位临峰的四代女弟子喜欢,是个外冷内热型的。
孙师兄名岐,因与祁连师兄的姓同音,常用来打趣。长得精瘦,骨骼修长,但一双眼睛极为有神,一看便知其精悍。性格好胜,修行年岁不大,修为竟也达到了开光初期,经常会与其他各峰的弟子斗法,在罗云门内都很有名。平时笑嘻嘻的,一脸不为意,但一认真起来却是个精于计算的人才。外门长老孙婆婆不仅仅孙师兄的长辈,还是他和朱云怡朱师姐的牵线红娘。只因资质不佳,修行到了融合期修不下去了,便当起了外门长老,还额外把凡间老婆婆爱保媒拉纤的属性觉醒了。听说单单是宗门里已经成功撮合数对了。
朱云怡朱师姐的来头还不小,是周遭一个凡人政权的皇室血脉,在凡俗还有一个郡主的称号。有些贵族的架子,但不令人讨厌,只会让人知道她的家学教养不俗,反而更生敬重。修行到了凝脉后期,只差临门一脚。该热心时热心,该不管闲事时也决不会理,很明显的贵族作风,虽不是人人都喜欢,但也绝不是人人都讨厌。
至于祁连师兄,本不是雍州的人,而是首座外出游历时从荆州带回的孤儿。听说是想偷首座的包时被首座逮住了,但眼中的倔强打动了首座,于是被带了回来。是以,虽说平日里祁连师兄看起来很随和,但内心是极为倔强的,认准的事就一定会做下去,是真正“不撞南墙不回头”。虽然常常让首座摇头,但也常常让首座点头。
诸位师兄师姐各有其脾气,但在首座和各自的包容下,一峰就如一家一般,郁离很是安。,而小狐仙在众人的宠爱下,几年来长得更肥了。不过越来越成傲娇性子,一说她肥就会暴跳如雷。
“郁离,你上山也三年了,按老规矩,你要下山游历一次,也不拘去那,个把月即可,顺便去历劫殿领几个任务做做,对你也有好处。”一日,林首座把郁离召进洞府如是说。
郁离被祁连师兄提醒过了,这是宗门定例,早知道了此事,当即恭恭敬敬地打了一躬“是,弟子明白,明日就下山去游历。”
首座满意地点点头,捻着胡子:“好,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你现在不过凝脉中期,凡人对付不了的你也勉强。我这赐你几件东西防身。”
顺手从边上的架子上拿出一个小锦囊,“正好你也没有什么储物的东西,这个小锦囊就送你了。不过里头空间不大,就两个拳头大小,是传功殿炼失败的。里面有一颗恢复法力的丹药,两瓶除病的丹药,要有哪家患病了可以救治。你自己受伤了也可以吞服一粒,只是不如专用的止血丹。还有这五张符箓,好好用能救你一命。十两银两,在凡间也不算少了,你就出去个把月,这些够了。
记得,你现在是修士,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就帮一把,莫学了大宗门弟子的习气。好了,为师就说到这里。还有,之后几天也别忘了练习法术,纵使凡俗人多眼杂多有不便,各种小法术还是能练的。做什么事总是要持续才有效果的。好好休息下,明天下山。”首座说完,长吁了一口气,笑着把郁离送了出去。
郁离心中感激,又在洞府外拜了一拜,才回了庭院休息。第一次下山,不知这里和家乡有什么不同呢,是否真的和传闻中有几分相似?来的时候乘飞剑匆匆飞过,只瞥见惊鸿一影,我还不知道这里的人情如何呢,好期待啊。我现在修为不够,但去看看婆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正好,还能给师傅他们买点东西,他们又不缺什么,买什么好呢?郁离想着想着,睡着了。
第二天,郁离早早起了身,把庭院一闭,收拾了一点行李,轻装简从就下了山。去历劫殿领任务时,还顺便逛了逛罗云山,小孩子心性,就当游山了。直走到山脚下,那里有设了禁制阵法的密林,郁离这时才挠了挠头。原还以为很简单,就没去问几位师兄师姐,现在怎么离山呢?
正蹉跎着,远远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是要下山的师弟吧,来这边,这边。”郁离远远望去,那边有一个小屋,一位中年汉子正向他挥着手。原来是历劫殿的师兄。由于有阵法守护,还没到融合期的小修士们,都要乘坐历劫殿的仙鹤灵禽出山。那边就是山脚四个历劫殿设立的出发点之一。郁离问了几句才明白,还被那中年汉子打趣了几句。同时也被提醒,下次一定要找有经验的师兄问问,能省很多麻烦。
历劫殿最常见的就是仙鹤了,郁离就选中了一只。远看了不觉得,近看才发觉出它的大来。宽阔的背上羽毛丰满且平整,羽翼强健有力,张开能有三米多。平常的就两米多一些,这里的仙鹤更大,更有灵性。一声长唳,拍了几下翅膀,一人一鸟便飞上了天。
一番折腾之后,郁离终于出了山。询问了历劫殿的师兄,他说宗门的坐骑非得传召不让外出,而自己的脚力又肯定走不过去,只得放弃了去找婆婆的念头,专心于这周边的历练。走上了几个时辰,远远望见一处城镇,知道是罗云门治下的凡人城镇,满心欢喜的跑了过去。
一进城,郁离真如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看什么都新鲜。南来北往是纸醉金迷的销金兽,东坊西市是郁离没见过的繁华,天上是唿哨而过的飞鸽,水上是莺歌燕舞的画舫。几处大庙前挤满了从附近前来的富家太太们,头上珍宝的宝光直射多远,环佩叮当。四下里传来烧的添、速香的氤氲香气,来自周围地方的商品应有尽有,还有扑鼻喷香的各色小吃,一下子把乡下小子,郁离迷住了。
晚上郁离住店时算了下白天花的银两,差点没心疼死,大骂自己不争气,竟被这口腹之欲拐带去了整整二两银子。但第二天,他还是又花了一两买吃的。连带着给师父买的木雕,给师兄们买的镇纸,还有给师姐买的脂粉,两天功夫,身家去了一半。
第四天,郁离出了城镇,漫无目的的向周围的村落走去。大中午的,走到一家茶馆歇歇脚,正吃着茶,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臭小娘,竟敢偷老子的钱,不教训教训你,还当老子是好惹的。”郁离抬眼一看,一个凶神恶煞的醉汉正抵着一位面貌污秽的少女在责打,嘴里还骂骂咧咧不停。
郁离一见,少年心性好打抱不平,立刻拍案而起,喝止那醉汉:“你干嘛要打她?”醉汉本就已经大醉,一听有人劝阻,心中更加厌烦,随手就扇了小姑娘一巴掌:“你谁啊,老子爱干什么干什么,你管得着么?”
郁离一听这话,更是怒不可遏,但总还是顾及不要伤害他人,在掌中施了一个“水光术”亮给那醉汉看。醉汉不看不要紧,一看满腔的酒意都化为冷汗流了出来。这里靠近罗云山,周围的人都知道山里有会飞的神仙,自然是怕的。忙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叩着头。
“我问你,这少女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打她?”郁离有些小得意,看了看少女的肿起的脸,厌恶的问那醉汉。“小人糊涂,不知仙师驾临。但小人的钱被那小娘皮偷了,这小娘皮,之前就因偷东西被抓住好几次了。仙师,我可是个好人啊,一辈子被做过什么坏事。您可要替我做主啊。”郁离一听,顿时犯了难。刚刚没听清那醉汉为什么打那少女,这会子一听是那少女偷盗,有点后悔了。但一瞧少女的惨状,还是很可怜她。
“那他偷了你多少,我让她还你好了。”郁离想了想,对那醉汉说道。“三两银子,整整三两啊仙师。这可是我走了一个多月才卖货赚来的。这小贼,手真快,一不留神……”喋喋不休说得郁离听烦了,转向那受伤的少女,“你赶紧把钱还给他吧,免得挨打。”郁离自己也还有四两多,但是听见是偷钱的,他也不乐意就这样拿出,谁知会不会有一就有二呢?
不想那少女竟是死死捂着怀中的钱袋子,含着眼泪,“不给,就是不给。”醉汉一听勃然大怒,刚想给少女一巴掌,生生的忍住了,大骂:“人仙师都说话了,你还敢不听。仙师,你看到了,这就是一小泼皮,何必跟她废话,直接杀了的了。”
郁离也对这少女有点生气,就直接走到少女跟前,要将那钱袋子还给醉汉。少女在地上打起滚来,用沙哑的声音哭着说:“求求您了,仙师。这可是我母亲一条命。”
郁离愣住了,没想到这少女偷钱是为了救她母亲。顿时升起强烈的同情之感,柔声说,“我能治你母亲的病,你把钱还给这位大叔,我好去救你母亲。”
少女一听,顾不得身子还隐隐作痛,急忙爬起冲郁离叩头不已,“仙师若真能救活母亲,小女子为奴为婢都好。”吓得郁离连往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我不是为这个,你还是先还钱给大叔吧,你赶紧起来,这是做什么呢。”一场原本焰腾腾的官司,就被郁离横一搅合当头一盆凉水给扑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