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知道,他就这样随意撤兵,太后一定不会放过他,可是,让他下手去害沈清时唯一的后人,他又如何做的出来。因为下不去手,所以他选择力排众议撤退,将这到手的胜利和功勋放弃。这也是如今,他唯一可以为她做的了。
他很庆幸,自己的手抖了一下,箭法退步,这本该是他作为军人的耻辱。可是,今日他却感到无尽的幸运,罢了罢了,拼着这条老命也可,只要她没事就好,他十年前,就该死了。论起罪来,他的过错,才是最多的,何况沈清时本就是无罪。
不管何意这边如何,沈忆清的伤势已经是危急到极点了。因为这次的箭伤,和当初她在会盟时受伤的是同一个地方,因为当时她没有对外声张,只是自己简单处理了一番,本来就没有得到好的修整,如今又受了比上次更严重的伤。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可是沈忆清知道自己还是不能倒下,她还要去接应师兄薛郁他们。他们还在等着她!
此刻处在山谷的赵明琰等人,自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援军到了,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出去,与之会合。可是出口处的重兵把守,让他们一时间无法成功。
僵持了许久,却突然发现那些人都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撤走了,赵明琰觉得奇怪,以为其中有诈,劝薛郁不要轻举妄动。可是薛郁哪里肯听,一扬鞭就就出了谷,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薛郁一冲出谷口,便看到了他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人,她就那么骑在马上,一如他梦里的模样。可是,唯一不同是,她的白衣,居然变成了暗红的颜色。看起来是那般奇怪,别扭。
薛郁压下心头的激动,以最快的速度飞驰到她的身边,想要向她道歉,向她保证。可是,他看到了什么?一时间,所有的话语,都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的白衣失了原本的颜色,她的肩膀被伤口压的柔弱,她的眉眼里中除了寒霜还多了一层疲惫。这样的她,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却也是他最心疼的,他恨不得,将她护在怀中,再也不受任何伤害。
可是,他知道,他不够那个资格,他没有那样的能力。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个不能独当一面的孩子罢了,若是无法把自己变的强大,又有什么资格为她遮风挡雨呢?
他一时语塞,眸中的惊慌和担忧显而易见"忆清,你,你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疼吗?要不要紧?"薛郁说的语无伦次,却不知道如何表现自己的担忧和心疼,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而这时,赵明琰也策马而来,看到这样的沈忆清,也惊的说不出话,慌忙的就在袖中翻找着金创药。沈忆清淡淡的道:"师兄不必了,不过小伤而已。方才那朝廷将领已经给了我药了。"她的声音淡淡的,若是平时,他们定会以为是沈忆清淡漠,可是如今,却是没有力气了,被疼痛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赵明琰立刻就沉下了脸色"那人的东西你也敢要?真是荒唐!"沈忆清一边撕下一片衣角将流血的伤口包扎住,一边说道:"他是先父的旧友,得当今太后所救,十年前逃过一劫。"
赵明琰还是不认为那人会这样好心"纵然他与沈公有再大的交情,可是他到底是那越朝太后救的,自然是效忠那太后了,如何会好心对你。你还是把那药别用了。"说完又继续在袖中翻找着他自制的金创药,可是终究是没找到,也许在打斗中已经遗失了。
沈忆清不想看他继续浪费时间,便漫不经心的道:"找不到就算了吧!不过小伤而已,死不了的,还是快些赶路吧!将士们需要找个镇子落脚补给。"二人听她这样说,都为着她的身体担忧,她不甚在意的说:"没事,我撑得住。也只有快些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我才可安心处理伤口。"毕竟男女有别!
拗不过沈忆清,他们只好准备上路,沈忆清强撑着身体,将那瓶药扔了出去。摇摇晃晃的朝前走去。
可终究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她只感到头晕目眩,然后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在赵明琰和薛郁的惊呼中,她缓缓朝着马下栽去。
赵明琰迅速跃起,将要落下的她接在怀中,为她把了脉,才知道她到底伤的有多重,而且自己那么狠的把箭拔出来,对她这单薄的身子,伤害是有多大。可是,眼下他没有对应的药材,便是止血也是不便的。
赵明琰迅速传一名将官来吩咐了几句,然后就抱着沈忆清上马,直接朝着最近的医馆奔去,军中虽有随行军医,但都是男子,她又是受了外伤,无法处理,只有迅速找到最近的医馆,再做打算了。薛郁反应过来后,也迅速追了上去。而大军,则由之前的将官负责。
哒哒的马蹄声一刻不停的响彻在道路上,身后是卷起的飞扬尘土。此刻,望着怀中的女子,赵明琰的心也如同这马蹄一样焦急。心里是内疚和不安,她一直把他当做最亲的亲人,可是他,虽然也像对待亲妹妹一样,却对她有所隐瞒,因为孝道,因为师徒情分,这样做也许是为了她好吧!让她心里好受些,那些真相,她若是知道了,她又该如何?
赵明琰想,或许真相揭开的那一日,他已不配做她的师兄,甚至,不配活在这世上。趁着现在,再为她多做些什么吧!但愿慕容恺,能好好对她,就算是为了江山,也该会好好对她的吧!
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她的伤势,风中弥漫的全是血腥的味道,让人心乱心忧。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唇瓣也毫无血色,眉头紧皱着,显示出她此刻的痛苦。赵明琰也不顾马儿是否吃得消,又是狠狠一鞭子甩在马儿身上,马嘶鸣一声,马蹄的节奏越发快起来。可是赵明琰仍嫌慢,但是马匹的脚力已经到了极限,除了这样赶路,再也别无他法。
终于,眼前出现了一个小镇,他们站在山路上,已经可以看到那熙熙攘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