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处于上风的义军,在看到他们的大将军同他们一起浴血奋战之后,士气更盛,越发英勇了起来。而沈忆清,在发现那些守城的士兵也开始杀红了眼,饶是她武功高强,但也无法面对这些以死相博的人。并且,有些义军,已经因为保护沈忆清而丧命,情势已非她可以控制了。她原本是打算振奋士气,可如今却连累了他们,她不想杀戮已经不可能了,她不能继续让无辜的义军因她而送命。正在思考犹豫间,又有几名义军因替她挡刀而丧命,无奈之下,沈忆清拿起了刚才为她而死的义军用过的刀,开始挥刀劈向那些同样无辜的朝廷军队。
其实,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无辜,但是因为立场的问题,不得不对立。她如果有所作为,势必会死很多无辜的人,但是她如果不作为,会死更多的无辜的人,且来自不同的阵营。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在一片苍凉和血腥中,沈忆清再一次深深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终究还是义军占领了聊城城门,慕容恺为了抵挡在路上的东大营部队,迅速的召集全部的义军入城守城门,刚刚被撞开的城门再一次被关上。同时,慕容恺还派应天虎亲率五千精兵去聊城城内处理那些余下的守军和官员。聊城,这个通往京师的必经之路,就这样被义军占领了。
但此刻,慕容恺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一直神情紧张的守在城门上,既是在盼望那余下七万义军的到来,也是在担心城东大营的军队会来增援。沈忆清瞥见他布满血丝的眸子,心中不忍,便走过去劝慰道:“城东大营虽然兵力多,但群龙无首,又兼之我们行动迅速,他们也未必就来得及发信号求援。你也不必太过紧张了。”
慕容恺闻言,脸上的担忧之色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甚,“这边如此大的动静,东大营不可能不知晓。可这么久他们都没有赶过来增援,倒是十分蹊跷。若说孟轩野麾下的将士贪生怕死,实在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我担心……”
“担心孟轩野已经半路折回,前往东大营整理军队准备再度夺回聊城了吗?”沈忆清也明白过来,立刻问道。慕容恺没有说话,算是无声的肯定。
沈忆清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慕容恺了,的确,形势还是十分紧张的。一时间,整个城门都是一片寂静,将士们脸上没有得胜的喜悦,反而是无尽的担忧和不安,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究竟会发生什么。
过了一会,应天虎回报,聊城的剩余军队抵抗顽强,短时间内难以制服,请求增兵。而守备府里,余下的副将幕僚等无一人愿意投降,故而已全部剿杀。而那些没有制服的守军,则分布在聊城各个角落,实在狡猾的紧。义军中熟悉路径的人不多,所以他们的存在,对城门上的义军来说是极大的威胁。所以应天虎请求再派些人手,支援善后。
沈忆清对应天虎的这个请求感到十分为难,东大营的人随时可能打过来,城楼上的这些人马能不能抵挡的住还说不准。而他们本来就人马不多,加之刚刚攻城时阵亡的,余下的不过尔尔。若是去支援了城内,那这城门又该如何?可是若任由城内余军兴风作浪,又该如何是好?
慕容恺许久没有说话,沈怡情沉思良久,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对着应天虎吩咐道:"你且安排那些熟悉环境的义军带领着其他人去封锁主要街道,防止朝廷军队反攻。记住,只需防守,不必反击。"应天虎对这样的安排有些不满,但是他虽鲁莽,却也明白这其中利害,悻悻的退下了。
"慢着"慕容恺突然叫住他道"我再拨给你三千人,封锁住各个路口巷道,如今我们已经大敌当前,万不可腹背受敌。给你这些人手,你可保证你能将那些余孽全部处理掉?"
应天虎和沈忆清都有些惊讶慕容恺做出这样的决定。应天虎更是吃惊的道:"主公,这……这可稳妥?"慕容恺不咸不淡的道:"你既来向我请求增兵,便是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无法掌控局面。如今我既应了你,如何又犹豫不决,这岂是一个大将应有的风范?"一番话说的应天虎哑口无言,沈忆清也深知腹背受敌之害,见应天虎还有些踌躇,便代慕容恺道:"应将军,战况紧急,莫要再犹豫了,快些去部署吧!"应天虎又望了慕容恺一眼,发现后者已经在眺望远处,似乎像是在等待敌军到来一样,便终于下定了一般向慕容恺行了一礼,默默退了下去。
沈忆清望着慕容恺的背影,沉思不语。虽然慕容恺的神色还是同从前一般戏谑不羁,但是沈忆清还是能感受的到他的担忧和焦虑。她上前一步,也朝着慕容恺的视线看去,黑压压的一片,不知是义军还是朝廷部队。
沈忆清的担忧明显比慕容恺表现的强烈,看到这逐渐靠近的大部队,她忍不住紧紧握住了腰间的佩剑,像是时刻准备着上阵。
"别这么紧张,放轻松些。你也是打过不少仗的,应该知道主帅如此紧张会影响士气。"慕容恺没有回头,却看出了沈忆清的紧张,淡淡的说着,仿佛在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一般。
可是,这番话还是没能让沈忆清放松,她本是想让自己镇静些,却不想越发紧张起来。慕容恺转过身来,与她对视,告诉她"不要事事都往坏处想,这部队目前还看不到旗帜。是我们的人也说不定,如何能肯定这就一定是孟轩野的人了。京城与聊城,说远不远,但也着实不近,未必他就能赶到。而那些剩下的将领,也绝对不能在短时间内集合全部的军队。所以,放轻松些吧!"
"但愿一切如你所愿!"沈忆清放松了身侧的手,神色不似方才肃穆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