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靠近聊城不远的地方。
义军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好几个县城,想必此刻战报早已在送去京城的路上。朝堂上很快就会知道,义军南北齐发,正在步步向京城靠近。
沈忆清独自坐在营地外的一处山坡上,神色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以至于身后有人也未曾察觉。
“你的警惕性最近可是越来越差了,是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突然身后传来这样突兀的一个声音。沈忆清本来还有些警惕,但在听清来人的声音之后就懒得动了,只是淡漠的道:“没什么,不过是年纪大了,听觉迟钝也是常有的事。”
“若你都算年纪大了,那我岂不是该成老翁了?”慕容恺自嘲的说道,然后来到沈忆清身边坐下,见她望着月亮发呆,不由得揶揄道:“对月感怀,是思念情郎了吗?真是奇怪,我明明就在这里,却还要思念伤感,是怕我抛弃你吗?放心吧!我不会的。”
沈忆清嫌弃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冷冰冰的道:“你的脸皮,未免也太厚了些。我没有情郎,就算有,那个人也永远不可能是你!”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大概最后一句话激怒了慕容恺,他毫不犹豫的拉住沈忆清的胳膊,阻止她离开,随后站起来,与她对视。沈忆清可以看见他眸子浓浓的怒气。
“不可能是我,那是穆莳吗?”他狠狠的盯着沈忆清的眼睛,不知怎的,沈忆清面对这双眼睛竟然有些心虚,却还是下意识的道“不是”
慕容恺却轻轻的笑了“不敢承认是吗?这样也好,早早断了这样的念头吧!你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你们之间,只能是敌人。”
“我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用不着你来提醒。”沈忆清面色冰冷的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深夜了,山坡上的冷风呼啸着扑在慕容恺身上,脸上,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冷。简单的道理,是吗?可知古往今来,有多少聪明人,是栽在了简单的道理上呢?
沈忆清疾步走回营地,一头扎进自己的帐子里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刚才和慕容恺说话时,总有种心事被人窥破的感觉,让人很是不舒服,沈忆清知道,自己或许真如慕容恺所言,对穆莳动心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是建康城内,房顶上的那一次初见,还是悬崖深谷,朝夕相处的时候呢?亦或是,如他所言,在更早以前。
情不自禁的,沈忆清将手伸到腰间,摩挲着那块鸳鸯佩,温润清凉的触感,让她总有些熟悉的感觉。脑子里有些熟悉的场景一闪而逝,她努力的想要抓住,却发现只是徒劳。而毫无预兆的,头又开始痛了,和上次一样,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要将她的大脑撕裂。
沈忆清挣扎着想要去找药,却在好不容易触到药瓶之后,放弃了服用。因为,她好像记起了什么,虽然只是模糊的影像,但沈忆清确定,那一定就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一处郊外的亭子,一个甲胄在身的少年正同一个蓝衣女孩告别。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岁的样子,却是大胆的很,只见她恋恋不舍的把一枚自己缝制的香囊挂在少年的腰间,还有些羞涩。少年把玩着香囊,突然指着上面的图案问女孩“这是什么?”,女孩不满的回答“鸳鸯啊!穆哥哥你怎么连这都不认识。”说完还白了他一眼。
少年失笑“鸳鸯,我怎么没看出来?这模样,分明就是水鸭子,不对,连鸭子也算不上。叫四不像吧!”女孩见少年如此评论她的‘杰作’顿时拉下脸来,转过身去背对着少年“哼!你居然嫌弃我的香囊,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少年见女孩生气了,连忙将她转过身来一个劲道歉谢罪,折腾了许久,才终于让女孩气消了,到底是孩子,容易哄。二人又说了许多话,但多数时间都是女孩在说,少年只是一个劲答应。直到有人来催少年启程,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别。女孩还不忘叮嘱少年千万不许在边关和别的女子说话,不然就不要他。
只见少年戏谑的答道:“歆妹放心,边关日烈风急,那里的女子都皮糙肉厚,肤色暗淡。哪里比得上歆妹国色天香,我又不是傻子,怎会分不清好坏,你多心了。”气的女孩作势要打人,少年又连忙求饶,好不和谐甜蜜。最终,少年还是在女孩不舍得目光中,上马踏上了去边疆的路。
这些影像过去后,沈忆清的头也不再那么疼了,可惜,那个少年的模样,她还是想不起来。沈忆清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也有那么小女儿态的一面,那个少年是谁,真的就是穆莳吗?
沈忆清看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药瓶,师父说她的头痛是当年坠崖留下的后遗症,非此药不能压制。可为何,今日她却没有依靠这药而自己恢复了,还因找药耽搁了一阵子而想起了一些往事。难道,师父在骗她,这药不是治疗她的头痛,而是抑制她恢复记忆,可是,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沈忆清实在想不出师父这样做的理由。
算了,也许这次只是巧合,师父没有骗她和不让她恢复记忆的理由。这样想着,沈忆清把药瓶收起,准备看看今日的战报。慕容恺的声音又在这时传来:忆清,你休息了吗?我有事寻你。
真是麻烦多,沈忆清在心中抱怨道,却又怕他真的有什么要事,便道:“没有,进来吧!”
慕容恺的脚步显然很急,脸上也是明显的急切之色。在看到沈忆清安然无恙时,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沈忆清对他的行为感到很奇怪,忍不住问道:“主公有何要事与我商量?”
“没什么,我正准备回去休息。听见你的帐里有什么东西打落的声音,以为是你出了什么事,所以赶过来看看。你平安无事就好。”慕容恺心有余悸的道。
“没什么,不过是旧疾发作,已经没事了。劳主公费心了。”沈忆清淡淡的道,不过对于慕容恺如此的‘关心’,她倒是还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