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无麒进屋后见到一片狼藉又见凤阳恨像前些日子那般瘫坐在地便慌忙扶起来,“少主,您怎么了?”
凤阳恨知他来找自己一定是有事。整理好衣衫后脸上又恢复了平常,“何事?”
无麒递过手中的一封信,“李易带回来的。”
他正要接过时无麒又收了回去。满脸的警惕,“属下来拆。”
“没事。”他明白无麒担心写信的人会在信里面使手脚。
信拆开后娟秀熟悉的字迹进入到视线里:凤阳恨,我在幽谷等你。尽管没有属名,可他也知道是谁。心跳得有些快了。有种想迫切见到的念头。嘴里却道:“百里予,你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
春天的幽谷很静。一如既往的风景如画。如云似霞的樱花林,漫天飞舞的樱花美得令人窒息。风吹得满枝头的樱花纷纷脱离了枝头,在半空中飞舞着,极是美丽!
百里予站在瀑布前,如丝般的秀发很随意的披在脑后,没有用任何头饰加以修饰自己的美丽。几朵樱花飘落在秀发上,虽然看上去有些凌乱,但却是增添了几分妩媚。脸上平静得好像根本就不曾听见过百里赐的死讯。可手中握着百里赐生前最喜爱的粉色樱花又说明依然沉浸在悲伤中。只是没有显露出来而已。
沈逸君默默站在她身旁。视线始终不敢离开她一下就怕她忽然做傻事。
三道人影出现时他立即警惕的拦在百里予面前。
百里予转身看着几步之外的人,向前走了一步,嘴角是微笑,“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凤阳恨答道也向前走了一步。没戴面具的脸上是平静。但嘴角同样是笑意。
两人的言语完全像是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在其他人眼里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杀意。
百里予向前走着。走得很慢并且是双手放在腹部上。像是刻意要让对方看清楚隆起的腹部。
凤阳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刺眼的腹部。心里是无法言语的伤痛。她竟怀了沈逸君的孩子!不!她是我凤阳恨的女人!她只能为我生儿育女!
百里予站在他面前,嘴角依然带笑。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紧要的话题,“你已杀了我皇兄,那么何时又打算杀我?”
凤阳恨没料到她问得如此直白,一时间反倒语塞了。
两人相对而立。衣袂飘飘,酷似一对神仙眷侣。
倘若时间停留在此时,加上漫天飞舞的樱花,那么,这应该是一幅唯美、永恒的画面!
百里予忽然笑了起来直到笑出了眼泪,“堂堂樱谷少主也有穷词的时候!好笑!真的好笑!既然你回答不出来,那就让我来替你回答吧。其实你这次来赴约就是要杀我对么?你不是要杀尽我百里家族的人么?”她声音低了下来,流着的眼泪不知是因为先前的好笑还是因为伤心欲绝的缘故,“我一直不相信你真的会没心没肺!所以请你看在我对你痴心一片的份上,我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求你放过我的族人!他们真的也是无辜之人!至于我父皇我已修书一封让他退位于你。不过也许他根本就收不到信了。他已经是个垂暮老人了!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而我母后更是无辜之人并且一心向善,所以更不该死……”
“你的意思是你来替你父皇还债……”凤阳恨指着隆起的腹部一字一句地道:“包括你腹中里的孩子!”
“对!”
百里予毫不犹豫地回答吓着了沈逸君,“予儿,孩子是无辜的!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做!不能啊!”
孩子是无辜的!予儿!叫得多么的亲热啊!凤阳恨双拳紧握几乎就要忍不住给沈逸君一拳了。
“孩子的确是无辜的包括月木灵腹中的孩子都是无辜的!”百里予拭着泪水却是越拭越多,“可他们再无辜终究也是流着百里家族的血缘。再无辜也不及那几百个初生婴儿无辜!”
灵儿!凤阳恨心里抽搐了一下拳头也松开了。月木灵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经常在梦中呼喊着她的名字。
百里予紧紧盯着凤阳恨继续道:“好在两个孩子终究是还未出生,用他们的命加上我兄妹二人的命来替父皇赎罪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凤阳恨,你可答应?”
凤阳恨双眼阴沉。自从月木灵点醒了他后他就彻彻底底的没想过要杀百里予。但也没想过要与她在一起更没想过要饶了她的父皇与其他人。良久后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不—可—能!”
百里予抚摸着腹部,悲痛万分地道:“孩子,娘亲真是没用!竟然救不了你皇爷爷他们!那么娘亲便与你先去黄泉路上找你皇舅舅了,然后等着你皇爷爷皇祖母,他们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说完深深看了凤阳恨一眼后用力咬了一下牙齿。很快嘴角便有红黑色的液体流出。
“予儿,你……”沈逸君惊恐万分的冲上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你服什么了?你服什么了?”
“我服了龙蛇涎!”百里予斜着头看着凤阳恨的眼神是万分的不舍。
龙蛇涎!莫说是沈逸君知道这是什么毒药就连凤阳恨也再清楚不过了。那可是比鹤顶红还要毒的毒药。
傻女人,我并没有要你死啊!他抢过百里予连点了几处要穴又用内力逼着毒液。
“丑八怪,没有用的!我也不需要你的怜悯!我家族的人若是都死了,我独自活着也没有意义了还不如随了他们去!”百里予抓住凤阳恨的手,语气悲伤令人心酸,“你走吧!即使你不爱我,我也不希望在你面前留下最难看的一面!你走……”
“不!百里予,我爱你!我爱你!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你!所以才会在你每次有危险的时候奋不顾身的救你!才会为你牵肠挂肚!才会在看见你与别的男子在一起时嫉妒万分!予儿,你不会死也不能死!沈逸君,你医术高明,快点救她啊!快啊……”凤阳恨一边输着内力一边狂喊着把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即使这样会使自己走火入魔也在所不惜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自己深爱的女人离开!
沈逸君早在听见他的表白时就呆若木鸡了。原来他也是爱着予儿的!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拳打在凤阳恨脸上,狂吼道:“凤阳恨,你为何不早说你爱她?为何不早说啊!就是因为你的不表白,你不但害死了她还害死了你的亲骨肉!你这个恶魔!刽子手!”他疯狂的击向凤阳恨直到被无麒两兄弟强摁住了还骂个不停。
她怀的是我的孩子!凤阳恨瞬间想起紫月难产那晚自己的迟疑。由惊呆到喃喃自语:“凤阳恨,你是恶魔!你是刽子手!竟然逼死了至爱的女人和亲骨肉……”
百里予腹痛极了,强忍住,惨淡的笑道:“丑八怪,你终究还是输给我了!你说过不会爱上我的。可是……如今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都听见了你对我的表白。你不能返悔哦。我赢了……”
凤阳恨抱紧她抚着那逐渐变成紫黑色的双唇,泣不成声地道:“我、输了!予儿,求你、给我机会、让我好好爱你!让我、一生一世的照顾你!予儿,求、你不要离开我!求你……”
“丑八怪,我自始至终都不想离开你!可是真的没有法子了!我好冷!好冷……凤、阳恨,若是有来生,你、你一定要先爱上我!一定要……”
“好好好……若是有来生我一定要先爱、上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你……”
凤阳恨心里的痛是难以言喻的,想要亲吻那逐渐变得冰凉的双唇却被百里予偏开了头。紧抱着哭泣道:“予儿,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梦幻、爱一场,如、花的、眷恋,用一生的光、阴,牵动一场、倾城的爱!丑八怪,我曾、幻想在樱谷、用喜爱的樱、花做床,有叮咚的泉水奏乐,把鸟儿的叫声当、成当成祝福语,那么与你身心交融时必定、是、人世、间最幸福、最快乐的洞房花烛之夜!”
“好!予儿,我这就带你、带你回樱谷。如今的樱谷开满了、开满了你最喜爱的樱花。咱们就在樱花林里成、亲!以花为、床,聆听泉水奏响的音律,聆听鸟儿、鸟、儿的祝福,咱们、咱们、咱、们做对世上最、最、最、最幸福的新郎与新娘……”
“丑、八怪,你要、言而有、有信、哦……让、我好、好看看你!我要把、你深深的、印在脑海里!我怕很快就、记不得、你、你的容貌了!我、怕还没到、忘川河、便会忘记了、你……丑八怪,我不想离开、你……”百里予用尽全力说着的同时轻抚着凤阳恨颤抖得极是厉害的双唇,双眼紧紧盯着那无与伦比却又悲痛万分的脸,像是要把它深深的印在脑海里,又像是担心在经过忘川河时便会忘记似的。然后缓缓闭上了美丽的双眼。眼角有泪珠。嘴角却含着笑。
漫天飞舞的樱花,飘飘洒洒落在已无气息的百里予身上,像是在为她美丽而短暂的生命叹息不已。
凤阳恨狂乱地亲吻着那早已冰凉的双唇。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流了出来。蓦地仰天长啸一声后悲痛地喊道:“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