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桃之夭夭，逃之夭夭
拂曦打开来信时，不由得一笑。她没有想到玉如缘也会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不过更让她觉得出其不意的是南宫瑶的做法。
她的这个表姐一向是不按常理来的，这样的一场婚礼，哪怕是南楚之人也难以意料剧情是如此的突转急下，天下之人怕也是难以想象的罢。只是拂曦相信一切终究还是在她的掌控之中的，这个人呐，他们会有自己的幸福的。
雒迦来进来的时候便看见拂曦对着一纸书信笑着，那样的开心。而拂曦见雒迦来了也便将信拿给了他看，他也不由得笑了。
“这当真是极有趣的一对。”雒迦如此评价。
拂曦不置一词，想起的却是叶舜与杜玉生。于是便和雒迦一同出宫前往万言堂，但还没有进到万言堂内便发现了垂头丧气的叶舜，叶舜把他们引到万言堂的一处房间，还没有等拂曦开口询问，叶舜便已经说起了了自己的事。
“玉儿的师父来信了，玉儿便抛下我去找她师父了。说是师父，其实还不是为了许文笙之事。如今她已经走了几日了，却连个信都没有，等我终于等来她的信时却没有想到是一纸和离书。”叶舜苦笑。
拂曦也有些瞠目结舌，这还没有过一个月，便要和离？
“和离？”
“夫妻不和，和离，其后是其签字。”叶舜也不知杜玉生是想做什么，但这对他来说无异是晴天霹雳。
叶舜将和离书拿给拂曦看，拂曦看完之后便对叶舜说道：“她也是极不舍的，这字迹看得出来。”
“我知道她有难言之隐，但没有想到她不愿与我说，而是一个人独自承受。”
叶舜并不知道杜玉生去了哪里，他们神医一族向来不见踪影，哪怕他出动万言堂的势力去寻找还是无果。
叶舜一个人盯着和离书，而此时拂曦与雒迦已经离开了万言堂。
“雒迦，什么才是你想要的生活？”拂曦突然说道。
雒迦却是一愣，随后便看着拂曦说道：“和你在一起的生活。”
拂曦了然。雒迦永远都是这样的出其不意。
“只怕叶舜接下来便要出演一次江湖追妻记了。”拂曦话题一转又回到了叶舜与杜玉生的身上。按照叶舜的性子这是极可能的，只是现在万言堂的势力还没有找到杜玉生等人的踪迹而已。
“不过，现在我们可以去看看流枫与上官涟了。”拂曦告诉过雒迦上官涟便是涟裳，这但上官涟才是她的本名本姓，或者说这才是她的真正身份。
“许久不曾见她了。”上官涟在雒山上呆了多少年？十几年的岁月，雒迦对于她还是有几分看重的，虽然那时的他不食烟火，于人情这方面极浅薄，但如今他却是堕凡了，有了真正的人情味。
不一会便来到了流府，相比于叶舜与杜玉生的鸡飞狗跳，流枫与上官涟却是一派安然。
上官涟看见雒迦时当真是极惊愕的，她绝对没有想到雒迦在某一天会走下雒山，不过随即她也便反应过来了，能让雒迦这般做的只有拂曦了罢。
然而上官涟却不知道如何与雒迦进行谈话，只是向着他点了点头。
“上官勤这些日子的动作有些大。”拂曦说道。
上官涟却是明白他这次是下定决心要整治上官府了，即便将本家迁到盛京，但还是不乏野心勃勃欲取之家主之位的人，那次上官勤是极大意了才会遭到设计，但这件事无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所以他才会如此大刀阔斧地整顿上官家。
但或许他只是为了她而已。
“我知道。”上官涟知道上官勤有自己的想法，而他的做法也没有损害到拂曦的利益，所以她并不担心。
“你们以后如何安排？”流枫现在为流家家主，而流家却一心护主，然不理政事，远离盛京，上官涟此次怕是要与流枫一起回归宗族。
“我会与流枫一起。”这便是上官涟的选择了。
回到宫中时，拂曦才发现她的身边除了雒迦之外，其他人都或即将离开她，或者已经离开她。
桑梓誉寻踪不见，玉如缘去了南楚，叶舜前去追妻，流枫与上官涟即将离开盛京。
如今她可真是算得上孤家寡人了，但拂曦的伤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雒迦还在她的身边。雒迦似乎察觉到什么，只是拥住了拂曦，哪管那么多。
“一个个离我而去，父皇母后，桑梓誉还有杜玉生与叶舜，上官涟与流枫，那么你呢？又会在什么时候离我而去？若要离开，请告诉我一声，我不要那么手足无措地被留下。”拂曦突然便这样说道。
拂曦从没有这么脆弱过，只是因为别离。第一次生离是与雒迦，后来的别离总是毫无预兆地接踵而至。
只是人生哪有不别离？
人生总是如此的悲喜交加。别离之后便是重逢，只是重逢却并不意味着与离别之人的重逢，或许是另一拨人代替的重逢。
丹县的许文清已经成为名震一方的名捕快，也是昱朝第一女捕快，而她如今却是准备嫁给丹县县令庄珴了，这次前来盛京只是为了举办婚礼，拜谢高堂。庄珴的父母俱在盛京。
诚然许文清已经知道了拂曦等人的身份，那微服私访的玄祯帝是这样的人物，而她也便心甘情愿为其奔波，这样的帝王值得臣子如此。
但许文清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婚礼拂曦与雒迦前来，帝王与国师，这样的规格，实在是太过隆重。
拂曦只是对她说：“这样的礼遇你受得起。”
拂曦对许文清的如此看重并非没有理由。她想着借此让昱朝人看到作为昱朝的帝王她是如何看重女子出仕，或许再过不久，她便可以推行女子出仕的主张，然让昱朝的女子也能真正顶起半边天。
庄珴即使成了新郎也还是有些木讷。
等到许文清与庄珴成亲不久准备离开盛京的时候，拂曦的圣旨便下来了，许文清被任命为第一捕快在盛京任职，而庄珴则成为了刑部侍郎，于是这两人便留在了盛京，也算是拂曦对庄珴在丹县两年的弥补，让他能在盛京侍奉双亲。
许文清的背御封为第一捕快的事情确实掀起轩然大波，但是玄祯帝的为政风格这些臣子也算是了然了，所以并没有引起震荡。再者昱朝也并非没有出现过女子为官，陈靖安便是昱朝的第一女将军，不过那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故事了，五十几年前有女子为官，官至丞相，不过是女扮男装，而这直到其辞官归隐，不见踪影之后皇帝与众人才知道。
时隔如此之久出现第一女捕快，虽然官衔不大却是陛下亲封，这意义不可谓不大，百官也就见风使舵。
昱朝女子的地位不低，不然也不会有和离一说，但女子为官无疑是极大提高了女子的地位。
这事过去半个月后拂曦便下了一道圣旨道：女子可进入女子学堂读书参加科举考试，换言之，女子亦有出仕资格。
南楚的清言书院天下闻名，昱朝也曾开办女子书院，但只限于闺阁之术，如今这一纸圣令下来，昱朝女子书院遍地开花，人人都想成为清言书院任素清那般的传奇女子。
玄祯帝对女子的看重也让世家眼前一亮，于是盛京也算是焕然一新了。此后几年科举取士也频频出现女状元，女子为官已经成为昱朝朝堂独特的风景。
这事过了一个月，虞塱回京述职，而他这番回京带上了宋芳华。说来他们如今还没有成婚，虽然当初拂曦赐婚，但成亲的时间却留给了他们自己，拂曦不知道虞塱在担心着什么，为何还未成亲。
虞塱回京述职之后，拂曦便让其暂时住在驿馆。
虞塱从驿馆出来之后便去了一家客栈，小二领着他进了一间雅间，立马宋芳华的表哥司马朗清正等着他。
虞塱知道宋芳华与司马朗清有些渊源，而且他也知道宋芳华并非司马朗清的表妹，她的一切他都知道，只是他不去戳破。
谎言有时候不需要刻意去戳破，就这样维持着他原来的面貌也是极好的，到了时机谎言就不再是谎言。
“你找我有什么事？”虞塱直接说道，也不喝茶，他想把话说完便直接离开。
“你为何迟迟不与我表妹成亲？”司马朗清一直都有派人监视着虞塱与宋芳华的一切，但是他也看不懂虞塱对宋芳华是何种感情。
“我在等她做出选择。”虞塱知道司马朗清在猜测着什么，只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若她的选择不是你，你会如何做？”两年，可以让司马朗清看清很多事情，比如玄祯帝是怎样的一位帝王，他不需要如此战战兢兢，还有宋芳华对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我会让她离开。”虞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但是总被其他左右，他愿意为她摒除选择的障碍，让她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
“我知道了。”司马朗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只是愈发觉得虞塱是一位正人君子。
从客栈出来后虞塱没有回驿馆，而是去了万言堂。叶舜千里追妻，现在万言堂的堂主由他亲自挑选的青年才俊担任，气度风华丝毫不逊于叶舜，隐隐有叶舜的风范。
“江枫。”新任堂主名江枫。
“虞塱。”虞塱报上自己的姓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
“阁下找我何事？”江枫开门见山。
“无事。”
于是两人便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下午，只是江枫看着书，而虞塱望向窗外。
“你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只是不敢去面对。不知我说得可对？”江枫放下书册，对着沉思的虞塱说道。
“你说的没错。”虞塱反而有些释然了。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你自己，也不相信她？”江枫反问。
“不，我只是不敢而已。”虞塱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不敢。
虞塱离开万言堂时天色已晚，但等他回到驿馆才发现宋芳华已经不见踪影。
她应该是看见了那封信罢，既然这就是她的选择，那么他会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