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一路南下,面朝大海
南宫瑶的寿辰终于到了。
这次寿辰算得上是极隆重了。依例在南楚的皇宫举行,亲王祝寿,百官朝贺,一派歌舞升平。
危机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比如此刻。
不知何时皇宫便被一批不明的刺客包围,打扮奇特,不似大陆之人。南宫瑶也不意外,只是看着慌乱的臣子,而后一派从容款款从高台之上走下,九层玉阶,九五至尊。
南宫瑶不理会那些臣子的惊呼,也不在意南宫瑜、南宫瑾的眼色。
对着那领头之人便道:“皇兄为何要如此?”没有一丝意外,有的便只是心痛。
在场的人无不惊讶,能让怀玉公主称为“皇兄”的只有献帝了,难道说这领头之人便是献帝?
“皇妹如何知道是我?”献帝南宫珏将面具取下,对上南宫瑶的眼,一丝波澜也无。
在场的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只是惊愕,而那些诡异的黑衣人没来由地使人害怕。
“我只问你为何要如此?如今我们都成你的瓮中之鳖了,你待如何,是把这些人都屠尽么?手刃血亲,杀尽知情之人?”
“呵呵,若不是皇妹说出我来,也许这些人我都收为己用,但如今他们却是难逃一死了,皇妹你说你是不是罪人?”
“我只问你为何要如此。”南宫瑶不怒自威,气势立显。
“我是东瀛人。我母亲原是东瀛公主,但在出海时遇险便来到了南楚,后来因缘巧合便成了灵帝的妃子。这次我是为了我的族人。”
“那你身上另一半的南楚血统,你难道能否认?”
“呵呵,你不过是把把我当做好拿捏的傀儡罢了,那灵帝还不是如此看待我,你们南楚人最是虚伪!谁曾真心待我,你们不过把我看成一个废物罢了。只有我的母族才会珍视我,我在他们的眼中才不是一个废物!”
“难道皇兄以前对我的好都是假装?”
南宫珏并不说话,而身边的人却做了个斩杀的动作,南宫珏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一时间皇宫四处皆是黑衣人,连屋顶之上都是弓箭手,果真是插翅难逃。
皇宫慌乱一片。
“若束手就擒我还能饶你们一命,若是反抗那就片甲不留!”
“是么,皇兄?”南宫瑶依旧镇定自若,仿佛眼前的不过是一场戏,看完便散场了。
在场的南楚人看见南宫瑶如此也便安下了心。
不知何时那些对准南宫瑶及在场南楚人的弓箭手,转眼间便对准了那些诡异的黑衣人。而军队也早已出动,将那些黑衣人团团包围。瞬间一片红色淹没了黑色,
只在一瞬之间,局势突变。
南宫珏似乎没有预料到,只是对着身旁的人道:“为何会如此?”
哪知那人却一把将剑架在南宫珏的脖颈上,然后便伸手揭去了面具,除去易容,正是桑梓誉。
擒贼先擒王,况且南宫珏还不是正真的王。
南宫珏手中的剑坠落在地,面如死色:“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好,果然是好!”
“你可知为何?”
“难道是?”
“没错便是你的母族背叛了你。”
“怎么会?你一定是在骗我!”
南宫瑶不缓不急地走到南宫珏的身前:“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能得知如此详细的计划?我只不过和他做了一个交易罢了,于是他便将你交给了我,你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一种工具。而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政务,却从未把你当傀儡看待,你只是那个会保护我的兄长!为何今日会如此?”
“是么,如此也好。”南宫珏对天长啸,狂笑不止,“我这一生啊,哈哈!”
说完便一把夺过身边之人的剑,自刎而亡,鲜血四溅,染红金色的地毯。
“不!”南宫瑶伸手欲阻止却是不及。
抱住南宫珏,南宫瑶听着南宫珏喃喃道:“你可会原谅我?我曾真心待你,不过权力是真的会让人疯狂罢,我心中对你嫉妒得发狂,一直想取而代之,这其实都是一个笑话。”
“不,是我不好,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若我能早点发现。”
南宫珏气若游丝:“是我的错,只希望你原谅我。我还是你的皇兄么?”
“一直都是,从未改变!”南宫瑶泪如雨下,她从没想过会如此。
“那就好。”南宫珏拭去南宫瑶眼角的泪,而后那手便直直坠落。
“皇兄!”
“阿珏!”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从远处传来,南宫瑶看着那妖媚的男子飞奔而来,正是花眠。
花眠走到南宫珏的身前,看着已经沉睡长眠的他,终究还是颤抖着手抚上了他的脸。南宫瑶将南宫珏交到花眠的手中,她懂得他们的爱情,此时她能做的只是成全。
“你说过要陪我一起天长地久,如今却为何要食言?”花眠的泪水簌簌落下,滴落在南宫珏的脸上,仿佛是南宫珏默默留下的泪,但这一切只是错觉罢了。
南宫瑶看着花眠如此模样,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便想着去安慰他,哪知她刚触碰到花眠,却看见他的嘴角流出乌黑的血,汩汩不断—他服毒了。
“来御医!”
“怀玉公主,不必如此了,我心已死,只想陪在阿珏身边。”花眠接着断断续续说道,“我已在来之前服下鹤顶红,回天乏术。我要去陪阿珏。”
花眠抱住南宫珏闭上了眼。
一旁的人无不动容,而黑衣人已经全部制服,皆是些不入流的武士。
一切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突变不过是一场戏,而这戏现在已经落幕了。
南宫瑶对这个生日永生难忘。
拂曦站在屋顶看着这一切,如同上天之眼。夜风阵阵,风掀起她的衣摆,猎猎作响。桑梓誉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拂曦的身后,却一语不发。
玉如缘看着南宫瑶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不忍,将宫女取来的披风为她披上,而南宫瑶却浑然不觉,即使看见是玉如缘为她披上披风也无动于衷,平静无波。玉如缘从没有看见过如此的南宫瑶,南宫瑶给他的印象一直便是永远充满斗志,似乎从不会沮丧气馁,无论今日发生何事,明日便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你说我如此做是不是错了?”一直不曾开口的南宫瑶突然开口道。
“只要你自己认为对便是对的,你有自己的理由,旁人无法置喙。”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接下来还会有很多事要忙,我是无权再如此颓丧了。”
于是玉如缘便一路陪着南宫瑶到她在皇宫的寝宫碧梧宫,随后玉如缘出宫时便发现拂曦与桑梓誉,三人便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公主府的居所。
这一夜极不平静。
翌日,朝堂惊涛骇浪,而献帝之事最终还是让史书记录了下来,而百姓也知了这件事,但南宫瑶还是坚持将其风光大葬,迁入皇陵,至于花眠则葬于南宫珏棺椁之旁,但这事遭到群臣反对,还未回到封地的亲王们也一致反对,而最终南宫瑶还是顶着压力将此事定了下来,而献帝国葬之后便是储君即位一事了,于是南宫瑶便立献帝唯一的子嗣年仅十岁的南宫海为太子,待葬礼一结束便举行登基仪式,如此一来南宫瑶便十分忙碌了,从那夜起便没有再回公主府,直到李掌事告诉她,过几日拂曦等人便要离开南楚之事,她才回到公主府。
“你们如今就要离开了?”
“我们已经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兰居内,拂曦如此回答南宫瑶。
“那你们要去到何处?”
“沿海。”
“明日便走?”
“是。”
“那明日我便去送送你们罢。”
从兰居内出来后,南宫瑶便去往玉如缘的竹居。
“此去经年,不知何时能再见?”
“有缘便会再见罢。”
“我一直都喜欢你,如今我已经十八岁了,若是这段感情在我二十岁时仍得不到任何回应,我便放弃了。我的一生很长,二十年一过,再长也似乎没有必要了。”
玉如缘明白南宫瑶所说:“这是我自己用这竹居的潇湘竹做的笛子,送给你做生辰礼物。你说过十八岁在你的那个世界十分重要,即便这个世界的十八岁生辰的记忆并不美好,也请你收下这礼物。”
南宫瑶有些意外,接过玉如缘手中的笛子:“这笛子可曾取名?”
“既然送给了你,你便是它的主人,这名字须由你来取。”
“那便叫‘玉缘’罢。我很喜欢,谢谢你让我的十八岁生辰还有一丝值得回忆的美好。”
看着南宫瑶这些时日来唯一发自内心的笑,玉如缘也便莞尔一笑。
拂曦等人离开楚都那天天气很好,一扫近日来楚都的阴霾。
依旧是一辆马车,只不过多了几匹马。
南宫瑶并没有带多少人来,只是一些侍卫,以及潜藏着的暗卫。
“这些时日多亏了你们,南宫瑶无以为报。”南宫瑶对着拂曦等人便行了一个极庄重的礼。而见南宫瑶如此行礼,那些侍卫便立马跪下行礼。
拂曦连忙扶起南宫瑶:“你不必如此。”
“若是以后需要我南宫瑶相帮,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在所不辞。”
“有你这话便行了。”拂曦从袖袋里取出一支玉佩,“这是玄家祖传的玉佩,世代传予女子,便送予你做生辰礼物了。”
南宫瑶有些意外,严格意义上她并不是玄家人,但拂曦这个礼物很合她的心意。南宫瑶一直极佩服她的母后,但她母后的玉佩却遗失了。这玉佩与她母后的玉佩是一致的,她很开心。就像是母后的玉佩回到了她的手中一般,而她也会世世代代传给与她血脉相连的女子。
但她没有想到其余诸人也为她准备了生辰礼物,一时间便十分感动。
“愿君一路平安。”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远方。
浩浩汤汤,一路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