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山风飒飒,风雨欲来
清欢别院中,拂曦与桓子彰再一次会晤,只是这一次却不同于上次的不欢而散,只因这事关于谢珉,而不是桓子彰口中所称皇室秘辛。
拂曦将谢珉私造兵器的所有证据都交予桓子彰查看,桓子彰顿时呆若木鸡,这事确实不得不让他如此惊讶。因为若是这事果真如此并且被揭发的话,那么对谢珉而言便是诛九族的谋逆之罪。
“你太子之位被废,不单单是因为你所说的那件皇室秘辛,更因谢珉因此事泄露风声,便将私造兵器的罪名推到你身上,明帝为顾念父子之情,将这事抹去了,但为防谢珉泄露此事,便废了你太子之位,改立桓子何为太子,至于明帝和你所说的皇室秘辛只是为了安抚你罢。”拂曦将其中的缘由长话短说。
桓子彰如遭雷劈,他当真不知其中还有这么多缘由。若真如此只怕谢珉必不善罢甘休,既然他都已经私造兵器了,那么只怕是蓄谋已久。从三年前便开始运作许家村一事,那么谢珉必然还有后招,至于这后招定然是与他有关,如今只能尽快,必须在谢珉开始动手时将这事解决,如此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危害,以防东昭内政动荡不安,引发百姓骚乱,还好此事目前只有他们知晓,而谢珉在明,如今他们却在暗,这么一来他们还是有优势的,只不过却不知谢珉下一步是要如何了,但无论如何只能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
“这毕竟是你们东昭的内政,即便我是你表弟,也不能随意插手你们的内政,但涉及到昱朝之事,我不能不管,而且我也不能容忍小人趁此当政,引起两国边境难安。这证据我便交给你罢,至于如何处理却是你的事了,事已至此,我只能帮到这里了,东昭如何,全在你手上了。”
拂曦看见桓子彰几经变换的脸色,也知他是领会了些珉的意图,她能做的便是如此,再插手这接下来的事,总归会引起猜忌,无论是明帝还是桓子彰,若是她对东昭内政显得过于热心了,难免留给他人别有用心,动机不良之感,而这接下来的事她也能预料得到,那么这事即便不是经她手来做,结果也会是她想看到的了,那么如此她何乐而不为?
拂曦起身离开,留下房内神色莫辨,一脸深思之色的桓子彰,对着那一堆证据出神。
这次叶舜并没有来,于是回去时只余拂曦与桑梓誉,两人骑马并进,却不急不缓,似乎是要来踏春一般。昱朝的春天来得晚些,而东昭却春意盎然,一派生机,一路上两人颇有踏花归来马蹄香之感。
桑梓誉看着身侧的拂曦但笑不语,似乎他们已经许久不曾如此了,今日却是一个极好的时机。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
春光正好,莫辜负这春光韶华。
他们在城外一座长亭停下,系马树下。
“这些日子怎生不见大白了?你派他去做甚了?”
自从盛京出发以来,小白便飞往各处传递信息,大白自体态轻盈之后也分担些任务,但如今事情基本已经告一段落了,小白已经清闲了下来,甚至有些无所事事地去捕猎了,而大白却不见踪影,这着实有些奇怪,除非是桑梓誉另有安排。
“无。只是让他的体态再轻盈些。”
“这事结束后你将如何?”桑梓誉问道。
“那便前往南楚,南楚那位摄政公主着实有趣,我很想去会会她,此后便是去往屹羅了,待到三国局势皆稳之后,我便再回盛京。此次出行便是为三国来,若三国之事皆解决了,那么我也没有了继续滞留的理由。”
“此后你将如何?”
既为帝王,便习惯将一切掌握在手。而拂曦身份特殊,对于今后的安排她有自己的一番考量,但世事难料,或许在哪一刻事情便会发生偏差,让她措手不及。对于未来之事,拂曦向来也是以不变应万变,但这事却兹事体大,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于是也不能给桑梓誉一个切确的回答。
“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皆顺其自然,事实变化无常,且行且看。”
“无论你的未来会如何,我都将一直在你身边。”
猝然听见桑梓誉这话,拂曦有些愕然,随即便言笑晏晏:“我的未来自是有你相伴,不离不弃。”
桑梓誉笑靥如花,比之滟滟春光也不遑多让,似乎刹那间,周遭便繁花似锦,拂曦沉溺在他这样的笑容中,再没有比之更为幸福的了,再所爱之人满是笑意的眼中,倒影出自己安乐的模样。
意料之中的吻落下,薄如蝉翼,甜若花蜜,轻似蝶落。
玉如缘来到这长亭外,见到的便是两人相偎相吻的场景,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若那人不是他的迦玉,或许他会如此感叹道。
玉如缘就那么看着他们一动不动,犹如石像,只有坐下那马偶尔晃动,却也渐渐停歇。玉如缘下马,系马树下,走进长亭时,拂曦与桑梓誉已经分开了,对面而坐。
“迦玉,近来可好?”玉如缘并不看向桑梓誉,只是对着拂曦开口道。
拂曦看着有些风尘仆仆的玉如缘,说不出,她不知他为何出现在此,没有任何征兆。
“我无事,一切皆好。”
还未等拂曦出口相问,玉如缘便在一侧坐下:“夜城一事我皆已安排妥当,至于此次前来,你以后便会懂。”
既然玉如缘已经如此说了,那么拂曦也就不再过问,只是看向薄暮对他们二人道:“天色渐晚,我们且回客栈罢。”
于是三人三马一齐向昭京城内行进,回到客栈时,其余人等对玉如缘的出现总归是有几分好奇的,于是拂曦便代为解释了一番,至于上官涟与流枫已经有惊无险地从谢府打探回来了,那老狐狸并没有在府中留下任何线索,不过他们也有了其他的发现,而这个发现或许可以预见谢珉下一步的动作。
“我和流枫在无意中发现谢府一处隐秘的院落里,有一批工匠在赶制印章,而那印章有些熟悉,似乎都是官印,而且似乎还有虎符,但因怕惊动他人,我们便匆匆离开了,至于谢珉的书房内并无任何发现。”
上官涟向拂曦汇报此次的所见所闻。
拂曦听后低头不语,而叶舜叶猜想到了谢珉所要图谋之事了,按照如今他的进度来看似乎还要些时日。
“你们继续监视谢府的动向,及时汇报。”
庄王府桓子彰书房内,桓子彰将拂曦给他的一并证据摊在桌上,王右丞王勉在其示意下查看了,脸色越来越凝重:“这谢珉果然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图谋此事。说来既然敢陷害太子,欺瞒陛下,他还有何事不敢?老夫果真是看走眼了,几十年来与他斗法,原本以为他是个人才,只不过政见不同而已,却不想他居然生了这样的心思,也怪老夫识人不清,居然一直被其蒙蔽。但此番老夫定然要将他绳之以法。”
“王右丞不必自责,如今之计唯有尽快将这证据上呈给父皇,让父皇识破他的真面目。但只怕打草惊蛇,让他狗急跳墙,如此那便是东昭的大祸了。必须尽快将其党羽一网打尽,如此才能最大程度免除东昭内乱,给别有用心之人以可乘之机。上交证据给父皇一事便寄望于王右丞了,如今孤不便出现在父皇跟前,至于谢珉一事,王右丞便不必担心,孤自有安排。”
王右丞王勉虽是桓子彰的岳丈,但在政事一事上两人却公私分明,即便是在私下里,若是商量朝政也秉持君臣之礼,但桓子彰对其亲厚,一般便免除了其行礼。
王右丞拿过证据便在护卫的护送下回了丞相府,至于他将如何处理此事,也不是桓子彰该考虑的了,如今他要做的便是应对谢珉。
庄王妃王葳见桓子彰自回房便一直眉头紧皱也知其是遇上难事了,而这事必定是政事。她虽是女儿身,却在清言书院习过书,更是院长任素清的得意弟子,何况还在闺阁时王右丞便十分注重其教养,对于政事她还能适时地为桓子彰献言建策,见状她便问道:“夫君如今遇上何事?”
“明日我派人将你以及王蕤、闵在丹以及昭明、昭庆还有月儿送往隐秘之处,我把他们都托付与你,你且护他们周全。昭京将发生大事,你们权且去往安全之处,如此我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听闻桓子彰这话王葳也之事态严重,便答道:“一切交由我,夫君不必担忧后宅之事,我都会安排好。夫君万事小心,我们等候你接我们归来。”
王葳乃王右丞王勉嫡女,当初与妹妹王蕤一齐嫁与太子桓子彰,姐姐王葳为太子妃,王蕤葳太子侧妃。王葳诞下桓子彰长子桓昭明,已七岁;而王蕤则诞下桓子彰长女桓清月,如今六岁,至于,后来进门的闵在丹则是闵大将军嫡女,为太子侧妃,诞下桓子彰次子桓昭庆,如今已经五岁了。
说来桓子彰向来清心寡欲,而他后院之中更无争风吃醋之事发生,说来他的太子妃与侧妃皆出自清言书院,如此他从不为内宅之事伤过神,而王葳也向来有一国之母风度,他的后院一向祥和,如今他却不得不将他们暂且安置在别处了,此番诸事凶险难料,必须保证她们不会成为他的负累。
于是两人便相偎睡下,一室月光清凌凌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