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____冥冥之中接受着宿命的安排,摆脱不了的遭遇,哪怕灵魂依旧。
泰瑞年间,当政者暴戾昏庸,宁王府一夜间家破人亡,血腥满天,整个京城间都弥漫着哀怨的气味。
"爹。"宁玄离从噩梦中惊醒,把正在为他擦汗的傅倾堇吓了一个踉跄。
"孩子,你醒了。"一个玄色人影走到榻前。
"傅伯父,我爹呢?"宁玄离紧抓傅华的两袖。
"你冷静下来,听老夫讲。"傅华慢慢将袖间的两手拿开,让宁玄离心中一颤,不好的预感袭来。
"玄离。"傅倾堇秀眉紧皱,一脸忧伤的看着他。
"倾堇,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在这儿?我爹呢?"宁玄离紧紧扣住傅倾堇的双肩问出。
"我…爹,你就告诉他吧,我们瞒不住他的。"
"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宁玄离瞪着发红的双眼吼出。
"宁玄离,你是个男子汉吗?"傅华高声问出。
"是"
"那收起你的眼泪。"
听到傅华的话,宁玄离慢慢冷静了下来,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
"如今奸臣当道,当政者昏庸,你爹宁王忠心耿耿,只因高座上的人听闻闲言碎语,两日前,你…你们宁王府,惨遭无名党派杀害,除了…你出征在外的叔父和你,都未幸免。"
听到傅华的话,宁玄离险些倒下,被傅氏父女扶住。
"鬼都知道这是那皇帝老儿下的手,既然我爹对他忠心耿耿,他为什么还要下此狠手,那狗头昏君,我要去杀了他。"
宁玄离说着便要挣脱他们的束缚,要向外跑去。
"啪~"
"爹…"傅倾堇被自己父亲的举动吓了一跳。
"这一巴掌把你打醒了吗?"
"傅伯父,此仇不报,我宁玄离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去送死吗?我和你爹冒险救你性命,你就这样去糟蹋吗?且说你仇报不成,让他知道是我救了你,你认为我们傅家还能活命吗?这救命之恩,你就这样报?"傅华厉声喝到。
"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宁玄离一拳打在密室的壁上,霎时,鲜血直流。
"玄离。"
傅倾堇想去走上前去,被父亲的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这仇你一定要报。"
宁玄离听到傅华的话,抬起泪眸看向他。
"既然不甘心,那么就去报这屠门之仇,可仇不是像嘴上说的那么简单,没有能力,你就只能被别人踩在脚下,他是君王,你的仇人强大,倘若你要报仇,就要比他还要强。"傅华语重心长的说。
"我懂了,伯父。"
宁玄离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眼神多了一抹清冷,在一袭白衣的映衬下又多了一份决绝,不经意间让傅倾堇的心一颤。
"我要变强,让江山易主。"
宁玄离的话惊到了身旁的两人。
"可孩子,你可知这要付出多大代价,你傅伯父之所以这样说,是想让你明白此事的严重性,意不在逼你报仇啊。我答应过你爹要好好照顾你,收你为义子,给你后半生的平安,让你像正常孩子一样成长,你…"
"伯父你不要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背负着家丑,宁玄离注定无法像常人一样了。"宁玄离用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些话。
"好,不亏是宁王的儿子,有骨气,我傅华定会尽全力帮你。"傅华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宁玄离,宁家世代为武将,其魄力不容小觑。
"谢谢傅伯父,此恩,宁玄离定报。"
傅华扶起跪在地上的人。可听到他们谈话的傅倾堇颊上却有两道泪痕。看到这样,傅华叹了口气离开了,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孩子,报仇之责落在一个仅十六岁的你身上,确实重大,可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自古成王败寇,你强大了,那么,天下便是你的
"玄离明白。"
这一刻,宁玄离仿佛长大了好多,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孩子了。
"玄离"傅倾堇小声喊出。
"我只能这样做倾堇。"宁玄离侧过脸看着身后的人。
"留在府中好吗?我们一起过平安的生活,不要去报仇了,好不好?"傅倾堇拉住他的衣袖,声中带着祈求。
宁玄离握住她的手说:
"那样就不是宁玄离了,倾堇,我们在一起十年了,还有谁比你更了解我。此仇,非报。"
听到宁玄离坚定的话,傅倾堇抽出被他紧握的手掩面跑出了地窖。而宁玄离只能呆愣在原地,为了大局,现在他还不能露面。
宁玄离一个人坐在榻上出神,地窖里微弱的烛火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此时他的心里最多的是报仇的那份决绝。
几日后,宁家风头已过,可龙座上的人却说:
"宁王私结江湖党派,被仇家暗杀,死有余辜。"
一代忠臣就这样被安了此等罪名,天下皆叹:颐泽江山寿命将尽。
得知此消息的宁玄离握拳怒目内心坚许:颐泽江山定由我推,江山龙椅定由我坐。
在傅华的帮助下,宁玄离总算有了出城的机会,也总算不用待在那阴暗的地窖了,只是,这次出去也代表了分离…
宁玄离单膝跪向傅华,双手抱拳:
"傅伯父的救命之恩,引导之情,玄离没齿难忘。此家仇不报,我愧对宁家祖先,愧为人,此次是来向伯父辞行的,待玄离回归之日,就是这江山易主之时,到时宁玄离定报伯父的恩情。"
"好个江山易主。"傅华扶起宁玄离。
"贤侄可有去向,让老夫帮你安排吗?"
"不麻烦伯父了,我去山上找我师父,将师父的本领学到家,再去江湖打拼,我认为江湖才是学习的最佳地方。"
"好,你若主意已定,那老夫自会送你出城。"
"谢伯父。"
傅华背手转过身,叹了口气:
"唉,你让倾堇那孩子怎么办,这几日她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谁都不理。"
倘若宁家没有出事,今年傅倾堇及笈后,两人便会成婚,可如今这个形势,让傅华做了难,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让他情何以堪。
"伯父,我…"
"去看看她吧!"
傅华说完,面色沉重的离开了,自己的女儿他怎会不了解她的品性,恐是数载的等待吧!
此时,宁玄离小心翼翼的穿过傅华支开的人群,惶恐被发现,待人都离开了,宁玄离才忙闪身进入傅倾堇的房间。
听到开门的声音,傅倾堇从铜镜中看到了自己为之发愁的人。宁玄离拿起桌上的桃木梳,另一只手执起傅倾堇的长发,两人沉默许久:
"玄离。"
"嗯,倾堇,对不起,我…"
"永远不要跟我说对不起,爹爹说得对,你本就是志大的人,我不能因儿女情长而自私的羁绊住你…"
"够了,倾堇,你不要说了。"
宁玄离打断了傅倾堇的话,将她从圆木凳上拉起,用指腹拂去她颊上的泪,傅倾堇拥住他。
"等我,好吗?等我回来娶你。"
"好,我等你,无论多久。"
听到傅倾堇的回答,宁玄离紧抱她的手再次紧了紧,在她耳边说:
"再为我跳次舞好吗?"
"嗯,你吹萧为我伴奏,和以前一样。"
"好"
傅倾堇随着箫声踮起脚尖,拂起衣袖,一身鹅黄色衣裙的她此时像丛中飞舞的蝴蝶,倍显轻盈。
宁玄离曾说过,傅倾堇的舞可舞动人心,可现在他必须要变强来保护这个早已如他心的人。
最后一个舞步,傅倾堇跌倒了,跌在了宁玄离怀里,宁玄离吻掉她脸上的泪,抑制住自己要流下的泪,因为自己发过誓,男子汉流泪是懦弱的表现,余生,他不会再掉一滴泪。
"等我。"
"嗯"
宁玄离在傅倾堇额间落在一个吻后离开了,她没有送他,为了他的安全,傅华只能偷偷遣送他出城,在他出城的那一刻,傅倾堇正紧握着宁玄离留给他的玉箫。
踏出城门的那一刻,宁玄离最后一眼看身后这座繁华且充满回忆的城池后,然后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开了。
这一年,宁玄离十六岁,傅倾堇十四岁。
风轻拂谁的发,雪轻落谁的纱,可曾还记否,谁的蓦然回首乱了谁的心?谁的莞尔一笑乱了谁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