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野狼都静静的站在旁边,整整两百只野狼,就这么密密麻麻的围住四周,便是一个成年人看见了也会心中发怵,双腿无力的软到在地面。
但,此时的赵灵玥却只是轻轻拔出了小腿上绑着的猎刀,淡淡的看着那只头狼:“你不来找我,我迟早也会去找你。”
那猎刀只有二十几公分长,刀柄便占去了十公分,是一把小化了的猎刀,如果是真正的猎刀,该有五十公分左右。
在赵灵玥手中的那把猎刀,刀尖刀刃都几位锋利,这是赵灵玥养了几年的刀,也是她的父亲在她六岁的时候送给她的。只是,才收到这件让她心醉的礼物没多久,父亲就死在群狼中。
赵灵玥把玩着手中的猎刀,或许该称作匕首。眼神变得冰冷起来:“今天,我就用这把刀给你留下点东西。”
到底是山里长大的孩子,之后又过早承受了那死别的痛,再加上独自在这大山里小心翼翼的活了七八年,这么多年放牧或多或少的会遇到熊瞎子、野猪等山林猛兽。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永远如在许青杨面前那般温顺如水的女子?怎么也会有着那如同烈火的一面。
头狼看着那熟悉的刀具,大小不同却轮廓相似,都是**。似乎觉得脸上的疤痕又变得刺痛起来。
头狼只是低吼了一声,周围的狼群猛地冲向了赵灵玥。
赵灵玥身前那只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小黄狗猛地低吼起来。只是不等它把这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凶威发泄出来便被身后的赵灵玥一手抓着脖子提到了后边放着。
百狼齐奔,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没有真正见过这一幕的人真的很难想象出那样雄壮的一幕,那是丝毫不弱于千马奔腾的,如果只是从局部看,或许那万马奔腾也极难产生出这种让将军心醉,令凡夫腿软的气势来。
赵灵玥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一惊,再回过神时,却是狼群已经冲到了身前。
还妄想着擒贼先擒王的赵灵玥心下只是一叹,现下已经不可能再有擒王的可能了,只能是在狼群中乱战求生,如同当年那个男人一般,在狼群中乱战,待到接近头狼时却是早已力竭,纵然是用尽全力的一刀也没能砍破头狼的脑袋,只是留下了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而已。
莫非自己今天也会像父亲那样,甚至是不如。父亲好歹接近了头狼,还险些宰了它,自己呢?怕是连接近头狼都做不到。
心中泛起无奈,嘴角浮现出一丝丝苦笑。
何必呢?
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会多好?可如今,连跟着许青杨浪迹天涯也成了奢望。真是不甘心,真的是很不甘心。
赵灵玥提着猎刀左劈右砍着,一只灰狼突然飞扑过来,千钧一发之际,赵灵玥灵巧的变砍为刺,一刀极为精准的插进了灰狼的心脏。
轻轻一绞,灰狼停止的挣扎,彻底死去。
赵灵玥左手伸出,抓住了灰狼的脖子。右手轻轻用力,抽出了血淋淋的猎刀。同时左手抓着灰狼的身躯往后一拖,再猛地一甩,借着那股惯性,将这近两百斤的灰狼尸体甩了出去,直直的砸翻了四五只野狼。
赵灵玥眉目含煞,一时间,气势无两。
群狼震慑,畏缩不前。似乎便是凶残至极的狼群也感受到了那股惊天的煞气,所有的野狼都小心谨慎的看着那一身兽皮的女孩,不敢向前。
头狼却在此时猛地吼了一声,群狼犹豫许久,终于在头狼第二声吼叫中向前扑去。
赵灵玥嘴角泛着苦涩,刚才那一甩用尽了气力,此时左臂生疼,如若不是那一瞬间左臂涌入了一股真气,自己又怎么可能厉害到单手甩出近两百斤的东西?
父亲能做到,或者许青杨也能做到。只是自己平常是做不到的。
全身力气用尽,便正应了那句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赵灵玥仍然在跟野狼搏斗着,任何一个还没有心死的人在面对生死危机时都不会放弃任何一点生存的机会,都会奋力去挣扎。只是,最后的挣扎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或者,这只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宰所喜欢的即兴表演而已。
赵灵玥疲于应付着身前的两只灰狼,却不曾注意到身后一只白狼偷袭过来。
在这白狼偷袭过来的一瞬间,小黄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只是,它那弱小得身体,没法去执行心中那高尚的想法。它的飞身扑救,只是亲亲阻止了一下,略微带偏了白狼扑出时的轨迹,它便被撞飞出去,躺在草地上,生死不知。
白狼继续扑出,早已张开准备一口咬住赵灵玥脑袋的嘴,咬在了赵灵玥左肩。似乎得谢谢小黄,或者也正是小人物改变历史的话,小黄暂时救了它的主人,勉强用它那弱小得身躯执行了一个高贵的念头。
只是,这样又有什么区别呢?
赵灵玥捂着左肩血流不止的伤口躺在草地上。
双眼含着泪水,呆呆的看着天空。
青杨,别了。
愿有来生,再相见!
群狼缓缓的分开一条一米见宽的路径。
头狼如同一个胜利者去观看自己的手下败将一般,缓缓的走了进来,带着伤疤的脸似乎在此时绽放出了别样的光彩。
居高临下看着脚下浑身鲜血躺倒的身影,头狼忍不住心中的激动,突地昂起头来对着星空嚎叫起来。
群狼跟着狼王一起抬头嚎叫。
只是月亮还未升空,否则,此时这一幕也会是极为难得一见的雄壮。
赵灵玥正这样开着星空,思绪中闪过从前的画面,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似带着些许解脱。也是,这样的世道,这样的活着,真的会在临死的时候如同解脱。这世间千般万种烦心事从此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许青杨跟着小白一路狂奔到了山腰,群狼嚎叫的声音响彻天空。
许青杨不知道为什么就联想到了赵灵玥父亲被群狼咬死的事情上。莫不是赵灵玥此时也是被群狼困住了吧?
与此同时,小白焦急的呜呜叫起来,拼命的往前奔跑着,跟在小白身后的许青杨并没有发现小白双眼中泛起了泪光,若直面那眼神,任何人都会懂得那一抹伤。
近了,近了。
群狼嘶吼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许青杨猛地抱住了小白,盯着小白道:“你在这儿等我,好好歇着。”许青杨知道这只白狗听得懂自己所说,便将白狗放下。
小白呜呜叫着又跟了上来。
许青杨回头:“你若死了,她一样伤心难过,在这儿好生歇着。”话音落下,许青杨便直奔前方而去,此时的他恨不能已经修为达到大周天,直接乘风而去。虽然可以瞬移,可若瞬移过去,用不了几次瞬移,自己就完全等同于凡人了,甚至,不如凡人。
眼下,心中虽然急得如同锅上的蚂蚁,可也只能一直这样奔跑着赶过去。
小白看了看许青杨的身影,趴在了一旁草地上,伸着舌头喘着粗气,只是,那目中的哀伤却消散不去。
许青杨回头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心下不由泛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这狗怕是成精了。
随即压下心中杂念,直奔前方过去。
一路飞奔三四里,饶是以许青杨此时的体质,也不禁累得有些虚托,只觉得脖子如同火烧一般,肺如同就要炸开一样。
但是,眼前的一幕让许青杨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可以去感受埋怨身体的难受。
群狼汇聚在山坡上,两百余只狼围着那站在石头上的头狼,对着天空狂啸着,如同庆功般肆意吵闹。
可是,入目之处怎么就没有赵灵玥?
赵灵玥去哪儿了?
难道赵灵玥不在这里,还是,她已经被狼群吃了?!
许青杨一瞬间心思百转,却是猛地一撇,看见了那只黄狗,那只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黄狗。
那么,赵灵玥呢?
许青杨只觉得心痛至极,难以言说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痛,随即脑中一空如同失去了理智一般,双眼茫然的看着前方。
呆呆的看着前方,嘴中呢喃道:“你在哪儿呢?你在哪儿呢?”
其实,这不能怪许青杨,到底是赵灵玥被两百多头狼里三圈外三圈的围得严严实实的,许青杨是真的看不到赵灵玥的身影,心下又先入为主,就不可避免的心神失守了。
许青杨突地惨笑起来:“我回来干嘛,我不回来,你还会安安稳稳的,我昨夜吃多了撑着的么?非要修炼,非要弄出这些事来。”
可是,你这贼老天,我没招你,你却偏要惹我?
瞬间,许青杨一身戾气爆发,群狼似乎被这浓郁得戾气惊倒,齐齐回头看着那个人影,那些被人类看做畜生的生物多半都有这样的感受气息的能耐。
头狼停下了嘶吼,双眼看着许青杨,显得很是凝重。在它看来,这发出惊天戾气的人,多半是个过路人,毕竟,在它的记忆和认识中,那山腰就只有两父女,再无其他人。那么,当下,就不应该惹这人。
头狼嘶吼一声,看着许青杨,从容的往旁边散开,群狼也跟着头狼散开,不愿意招惹这在他们眼中戾气惊天的人。
可是,这狼群却是弄巧成拙了,群狼散开,本意是让开路径让许青杨过去,随后再继续捕猎或者做其他的事。
可这一让路,原本让两百多头狼遮得严严实实的那个身影便直接映入了许青杨的眼中,那是赵灵玥。
可此时的赵灵玥躺倒在地,左肩的伤口所流淌出的鲜血沾染了全身,白色的兽皮衣物全都染成了红色,一片暗红,那是血迹快干涸时的颜色。
许青杨看着倒在草地上的赵灵玥一眼。
只是大吼了一声:“我草你祖宗!”
然后,一个浑身泛着银光的身影瞬息间冲入了狼群,不错,是冲了进去,没有瞬移进去,此时失去理智的人,哪还有心思去思考战术呢?
手刀挥动,月华成刃!
群狼避退,血肉飞溅!
头狼双目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却带着迷惑。
不可思议,是因为,头狼感觉得出,这人用的武器,是月光,是它们狼族最崇尚的月亮所发出的光芒!
疑惑,却是不明白此人怎么可以动用月光,怎么会二话不说暴起杀人!
头狼又惊又怒,低吼一声,便往山里跑去,群狼听到头狼的命令,也是转身就跑。
许青杨连番杀戮之下,心神已经恢复过来,看着满地狼尸,心下泛起一丝愧疚,胡乱杀戮终归是不好的,不符合道家无为之意。
只是不合道意而已,切不可认为就不可杀人了。
许青杨双手抓住头发,突然的,便忍不住那股哀伤以及悔恨,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却不愿走过去,不愿意去相信着发生的一切,更不愿意自己亲手去证明自己在乎的人的死讯。
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天地寂寥到似乎举世便只自己一个形单影只的孤魂野鬼。
“还不来救我?”熟悉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愉悦以及些许嗔怪。
许青杨愣住了,看着那染血的身子慢慢的撑了起来,双眼带着浓浓的笑意,好笑的看着自己:“这位壮士为何心伤,快快说来,小女子与你排忧。”
猛然之间,脸上悲伤的情绪还在,如今心里有泛起喜悦,许青杨脸上的表情实在难以形容。只是看着那如玉般的人儿。
浑身染血的女孩不由得笑了起来:“没发现你也会这么呆!”
“还好。”许青杨淡淡的说了两个字,转过身去擦掉脸上那些让男儿认为羞耻的东西,依然声音颤抖着:“还好你还在。”
“你这人真够粗心的,本姑娘身受重伤你也不理。”赵灵玥兴许是撑得累了,便又躺了下去。看着星空,声音变得哀伤:“我以为我会子承父业,跟他一样的死法。”
“还好你来了,看你那么伤心,我都不好意思去死了。”赵灵玥话语又变得俏皮起来,只是随后又低沉下去:“当初我也很伤心,他怎么就好意思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