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李非鱼心中如压重山。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此时李非鱼的感觉就如同那些身家只有几万的小平民猛地欠了别人千万巨款一般,实在是令人没法不心灰意冷。
随后,李非鱼拿起戒指,看着老和尚的尸体。看来今晚还不能走,得等到深夜毁尸灭迹才行。师父也说过,阿傩寺几乎与世隔绝很少有僧人出来走动。到是我紧张了。不过,这还是要毁尸灭迹的。
担心着尸体被人拖走,李非鱼便靠着墙坐在老和尚身边,静静等着深夜到来。
南海,某一座小岛,岛上有座寺庙。
此时,寺庙的禅房中走出一人,直奔佛殿而去。
一个年轻俊俏的和尚坐在佛殿中打坐。却在此时睁开了眼,嘴角带着微笑。
殿前脚步声传来。
年轻和尚依然端坐蒲团上:“宁海师侄,我要接着打坐。”
那匆忙进来的中年和尚闻言正欲开口,便听年轻和尚的声音传来:“这一任行走可以出岛了,但不是无听,是无心。”
“是,师伯。”中年和尚行礼退去。
年轻和尚静坐在蒲团之上,看着佛祖塑身:“终于走到这一步了,整个第六山的希望就在这儿了,只是,不要如同第五海那般功亏一篑啊。”
这声音带着一股岁月的沧桑,年轻和尚缓缓闭上双目。
禅房外,宁海叫出了无心。
这无心也是宗师境后期,却是不如无听杀伐果断,并不是宁海等几位大宗师心中合意的行走,可师伯亲自定下了,那便就是他了。
无心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长得很是清秀,看着约莫十八岁的样子,其实起真实年龄也只是二十而已,并不像那佛殿中那年轻和尚,佛殿中那人便是道祖见了也得叫声前辈。
宁海看着这小和尚一脸无辜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终究还是耐着性子:“此次,师祖选你做这百年的天下行走,明日便可出岛,记住,多与道门中人讨论。这第六山的佛门却是从上到下的完全败坏了,不可学你那师兄被这小乘佛门骗了去。”
无心双手合十:“谨遵师叔之命。”
宁海叹了口气:“你那师兄分身方才本人毁了,你这一去便直去九州,莫要让你师兄坏了这阿傩寺的名声。”
随即叹了口气,宁海挥了挥手:“你便先去歇着,明日我送你出岛,到时再把这事详细说与你。”
无心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好奇的样子,只是对着宁海行了一礼,缓缓退去。
时间匆匆流逝,一晚就这么过了,李非鱼处理了那老和尚的尸体,只是,始终有一点让他很是疑惑,不知道为什么那老和尚的尸体就是烧不着,害得自己费尽力气给拖到城外给掩埋了。
李非鱼徒步行走着,朝着长白山去。带着一丝如同回家的欣喜。
当一个人喜欢做某一件事的时候,似乎效率会得到提高,而且便是累个半死也会甘之如饴。
李非鱼走到长白山时,才是黄昏,并没有如预料那般是到了晚上。
老远的看见山腰的几间木屋,李非鱼心里忍不住有些怯懦,这或许便是近乡情怯了。
那门前的木椅上躺着一个人影,似乎是在欣赏着落日余晖。那人影旁趴着两只狗,一黄一白。
李非鱼从一步一步往上走。待得他站在小草坪上时,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笑意,嘴角轻扬,背着夕阳的光芒,看起来如同梦幻。
那两只狗低鸣着飞奔过来,一路跑一路摇着尾巴。一路汪汪汪的叫着,似乎,它们很是高兴。
那椅子上的人猛地站了起来,一身白色的兽皮,长发落下,却由一根红绳系住了发梢,如同古时仕女,温婉可人。
赵灵玥双肩微微抖动着,拿手擦了一下眼角,看着那笑意盈盈的少年从夕阳中走来。
李非鱼走进身前,看着赵灵玥:“我回来了!”
赵灵玥忍不住扑进了李非鱼的怀里,紧紧的抱着李非鱼。
李非鱼愣了一下,随后轻轻一笑,反手抱住了怀中的人。
这一幕,美如画!
夕阳余晖洒满整个天地,似乎整个世界都笼罩上了一层梦幻般的暗红光彩。
李非鱼看着地上那拖得长长的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影子,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却是此时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了雅音的模样,那一颦一笑都让李非鱼欢喜莫名。
雅音,你还好么?
李非鱼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句,松开怀抱,看着眼前的清丽少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现出一丝愧疚。
赵灵玥那被夕阳映得如画中人般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带着略微羞涩的笑意,看着李非鱼:“怎么又不走了?”
“我担心你。”李非鱼看着赵灵玥淡淡的回道。
赵灵玥心里如吃了蜜一般甜:“不用担心我的,我这几年都一个人过的,都说外面人心险恶。倒是你让我担心呢。”
李非鱼微微愣了一下,到的确是人心险恶,那勒索钱财的三个人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快上车的时候想起你,便把车票撕了。这就走了回来。”
“撕了?”赵灵玥愣了一下,看着李非鱼的目光就如同看待一个败家子般:“你不知道可以退票么?我那只羊白卖了!”赵灵玥说着嘴角便嘟了起来,看向李非鱼的甚是幽怨。
李非鱼抓了抓头发:“我还真不知道有退票这个说法,不过也不算亏吧,我又赚了一千块,加上剩下的,总共还有一千二百多。这羊卖得值。”说着,李非鱼便从兜里取出所有的钱,
赵灵玥摇了摇头,并不接李非鱼递过来的钱:“这山里,钱还不如纸,你给我干嘛?何况我爸说了,男人得有钱在身上才会有底气。”
李非鱼很是了解赵灵玥,见她这么说,不由得苦笑着收回了钱:“我爸都是要把钱交给我妈的,说是男主外,女主内。”
赵灵玥听了这话,很是开心,这是把自己两个比作夫妻么?不由自主的扑到李非鱼怀里,在李非鱼脸上亲了一口。
如同遭电击一般,李非鱼木木的站在那儿,回味着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温润一点,便如同魂魄惊颤。
赵灵玥羞涩转身:“我做饭去。”说着便往厨房去。
赵灵玥才往前跨出一步,便觉得手腕一紧,却是李非鱼伸手拉住了自己的手,忍着心中悸动,强自镇定着说道:“干嘛?”只是声音中带着的那丝颤抖连自己都感觉出了异样。不由得脸上微微泛红。
李非鱼拉着赵灵玥的手,专注的看着这张面孔:“陪我一起看落日,好么?”
赵灵玥轻轻点头,之后,便低着头,任由李非鱼拉着自己走。
不一会便停下了,是那块石头处,昨天赵灵玥目送李非鱼的那块石头,坐在这,可以把山下风光一览无遗。
李非鱼拉着赵灵玥坐在石头上,两个人初时还有些拘束,没过多久,身后长长的影子却是挨在了一起。
昆仑上,玉虚峰。
道祖,或者道祖分身站在山顶,看着千山飞雪。
身旁跟着一个少年,这少年穿着一身白色道袍,长发束成道髻,很是恭顺的站在一边,陪着道祖欣赏着千山飞雪。
只是,这少年脸上那一股轻狂之意却怎么也遮不去。毕竟才把高自己一个大境界的师叔给打了个半死,任谁都会一脸自豪的,虽然这价值观似乎有点问题。
道祖伸手轻轻一招,空中一片雪花轻轻一顿,随即便如同飞箭一般直射而来,却在临近道祖的时候轻轻巧巧的落在了道祖手心。
道祖轻轻开口:“长风,你看。”
身旁那小少年便看了过来,盯着道祖掌心那片雪花,可直到雪花慢慢化成水流散开去时,李长风也还是什么都没看明白。
李长风抬头疑惑的看着道祖:“师祖,弟子没看明白。”
道祖微微一笑:“你只看了这雪花融化,却没看到其他,自然看不明白。”
“请师祖明言,弟子愚钝。”少年向着道祖轻轻拱手行礼。
道祖抬头看着空中雪花飘舞:“雪,只有在寒冬才会出现,寒冬的天空才是它们该去的地方,那才是它们的世界。我将它拿到我手中,它便离开了它自己的世界,便无从活下去。只能泯灭了它自己的本质。”
“弟子还是不明白,师祖要罚我,我认。可若要我给紫林师叔赔罪,打死我也不可能。”李长风一脸的孤傲。
道祖回头看着李长风,嘴角轻笑:“你与紫林的事我都知晓了,你紫琳师叔本就是个谋与心计的人,却是天机推荐来的,我也不好反驳,你这性子太直,还是下山去历练一番吧。”
李长风猛地愣住了,下山?这也算是惩罚的话,估计这山上所有人都想去犯点事了。
“师祖,莫不是你要逐我出师门?师祖,弟子知错,请师祖不要赶我走。”说着,李长风已是准备跪下。
道祖双手虚托了一下,李长风便是如何也跪不下去了。
“你这一代弟子中,只你最出色,我怎舍得赶你走,要真是赶你走也是你玄义师叔做主,我却不会来见你。”顿了一下,道祖神色越加严肃起来:“阿傩寺那边派了个无心小和尚出来行走天下,这昆仑山也只有你一个拿得出手的小辈,你便出去走走吧。”
道祖不待李长风说话,便又道:“你去剑锋取了那柄纯钧,明日便下山去。”道祖轻轻挥了挥手,便只是盯着空中看起来。
李长风见道祖交代完了这些便什么也不说,只好行了一礼,退下山去。
良久,道祖看着雪花飘舞:“李长风,我等着你长风破浪时。”
李长风下了山来,便直接去找玉虚子。
进了木屋,便坐在玉虚子身旁。
玉虚子坐在蒲团之上,喝着热茶:“师祖说什么了?”
“师祖让我下山历练去,说是阿傩寺出来了个小和尚,大概是去找那小和尚比试比试?”李长风到了一杯茶水喝着,一点也不跟玉虚子客气。
玉虚子轻轻抿了一口茶,想起师祖曾经说过李长风终究不是适合静修的,如今让李长风下山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于是,玉虚子轻轻开口道:“这是好事。”
“师祖还让我拿了纯钧再下山。”
“纯钧?”玉虚子听到这句话,心中很是惊讶,不由得叫了出来。
怎么会如此?难道李长风真是那人转世?可是,转世之说不是被师祖亲自否决了么?
李长风不由得好奇问道:“怎么了?难道这纯钧有古怪?”
玉虚子回过神来:“这倒不是,只是纯钧的原主人是位绝世高人,可惜不幸陨落,也不知道师祖这番决定到底是为什么。”
李长风见玉虚子这话说得模模糊糊的,心下不由得有些不舒服:“连你也会这般搪塞我了?”
玉虚子无奈一笑:“师祖既然没有跟你说,那么我也不能说,你还是取了纯钧剑就下山去吧。”
李长风一听,心里有些郁结,使劲将茶杯砸在桌子上:“告辞。”
玉虚子更是无奈,只得道:“你这次下山,先去青羊宫看看,记得制怒,自省。否则容易入魔。我能说的也就这些,不送了。”
李长风听了这话,心中暗暗记下了青羊宫,却是完全忽略了制怒自省,回头又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师叔,告辞。”
玉虚子不由得再次苦笑起来,也是,这么一个快意恩仇的人的确不适合在这山里静修,也的确只有这样的豪气男子能握得住纯钧那样的至阳之剑。
只是,玉虚子依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师祖既然把纯钧给了长风,便是认为了长风必然会入魔的。这却又如何是好。
魔?什么是魔?当年哪位前辈提剑灭门便是魔么?或者只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去问那提剑灭门背后的故事罢了。
或者,只是防民之口而已!
不知道多少人心中觉得哪位前辈的壮举多么大快人心,只是却没有人愿意出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