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篂先是面向自己将画卷缓缓地展开了,他瞧了瞧突然眉头一皱。奇怪的是所有看过这服画卷的人都是先像人群中瞥了一眼好似在找什么人,然后又有些若有所思的模样。现下这一位却是在接收到纳兰彰的目光后,才悻悻地将画卷翻面好叫在场的人都看到。
男子,不不,亦或者是一个女子!长得极美!
一身贴身的藏青色官服穿在身上,官服中间纹绣了一只雉鸡,显然是个七品左右的小官。这身服装还是多年前的款式,如今官服早已不似当年文绣禽、武绣兽的模样的了,更多的地方官是将自己地方的特色绣上去。好比京中绣祥云,蜀地绣稻米。
再一看,那还了得,这个人如今在场的官员里头至少有一大半的人识得。不单单是识得,六部中的刑部曾经在他的领导之下,被他上任头一日便立下了威。
“哦!这画中俨然就是崔承恩崔大人!”崔承恩手下刑部的几个人一早便将她认了出来,虽说不是个经常见面的主,可是那般风姿容貌却是叫人一见难忘。
稍后记起来的还有那些曾经在上书房御审的时候见过崔承恩的一众官员,当时她一抬头,那惊鸿一瞥之间却已经将她记下。
纳兰彰这头难掩小小的讶异,难怪卿奕会如此维护这画卷,恐怕那画中人如今便被他带在身边做了个暖床人。没想到,真没想到那般美色就是名满京城的崔承恩!
这幅画她认得!崔承恩记起来,她进皇帝书房的那晚,在奏折当中无意间发现了当年成交给吏部的官员画像。由于是将将从主簿升为知县,她不免青涩,面上更是难掩的高兴神色。后来火起了,她躲入密室中,就不知道这幅画的去向。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崔承恩生怕自己的面貌被人瞧清,只能畏畏缩缩地躲在卿奕的身后,所幸他颀长的身躯能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纳兰彰一声轻笑,显然并不准备放过面色铁青的卿奕,调侃道,“看来,能为咱们解惑的也只有首辅大人了,这画中人究竟是谁?”
卿奕面对这样明面上的挑衅,不怒反笑,弹了弹手指,道,“你问的是画中人,自然得去问作画之人,问本官作甚?”
大难临头还嘴硬?纳兰彰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够用喜悦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欣喜若狂。当朝一品、同平侯首辅大人卿奕,收留个皇朝罪人在身边,知法犯法更是企图留容包庇。一旦事发,又是大庭广众之下,倒要看看他还能那什么辩解?
“本宫怎么看怎么觉得,你身后那位娇滴滴的丫鬟同画中人长得一模一样呢?”
崔承恩只觉得面上一热,感受到千万道目光齐刷刷地向自己看来,饶是她低着头、饶是她藏身于卿奕的背后,这些目光却是无孔不入。
纳兰彰笑得越发放肆,他的话倒算是婉转。什么长得像?他没有直截了当地将就是崔承恩本人已经十分仁慈。可惜啊,这卿奕这回是在劫难逃!
那一头的人果然面色大变,却佯装镇定,“本官却觉得,完全不一样。”
“像不像,本宫说了不算,首辅大人你的话自然也算不得。若是在场百官都觉得不像,那就是不像。”纳兰彰自然见卿奕这行为视为垂死挣扎,“首辅大人,让开吧,让在场百官好好瞧瞧你身后这丫鬟的容貌。”
眼看得这场战争已经全盘被纳兰彰接手过去,纳兰翎佳也乐得见其成。崔承恩他自然认识,只不过他认识的卿奕真的会是这般碌碌无为、任人宰割的人吗?
只见卿奕回过头去看了崔承恩一眼,正当崔承恩以为他要交代什么或者谋划什么的时候,只见卿奕领着她转了个身。卿奕的背后是那些站列整齐好似上朝一般的官员,可这些官员如今却是各个面对这崔承恩。
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见卿奕突然身影一晃自她面前抽离。崔承恩震惊的表情还挂在面上的时候,突入而来的是百来个人各种各样的神情和面貌。他居然就这么将她置于人前,好似个看戏的路人一般站在一边!
怎么回事?崔承恩觉得有些恍惚,仿佛一切都变了。
卿奕对她的维护不在了,她知道卿奕是个护短的人,怎么能看她这般在人前难堪?一时间她只觉得六神无主,两只眼珠子慌乱地到处看。
她看到庄妩语在前头似笑非笑的模样就像昨夜那般讽刺,她也看到庄旗语皱着眉头嫌恶地瞧着她,可是一转头便甜笑着同卿奕挥手。所有人都惊讶地瞧着她,也有人是认出了她的,刑部的那几个,还有一起上朝的那些人。
好!这一刀在背后捅得不可谓不果断!纳兰彰心想卿奕果然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饶是前一刻还恩爱缠绵、你侬我侬,下一刻立刻便能弃车保帅、冷静决绝。
倒是可惜了这美人……这一腔心碎恐怕还是等着他来填补。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纳兰彰正了正神色,反问道,“如此一来,诸位看这画中人究竟是不是面前这位首辅大人的丫鬟?”
“是!”
“就是她!女扮男装!”
也有人碍于卿奕的颜面干脆就两眼看天当做自己不存在。
“她一定是崔承恩!”有人高吼了一声,换得卿奕横眉冷对,吓得他是立刻噤了声。
卿奕轻咳一声道,“人有相像在所难免,不能因为本官这婢女长得像某些人就盖棺定论。”
若是卿奕一口咬定她不是他,饶是谁都不可能反驳,毕竟一个是关押在顺天府大牢的死刑犯而另一头又是权倾天下的首辅卿奕。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来反驳他?简直是活腻了。
“慢着慢着!”纳兰彰一挥手里面便叫停了一众私自探讨的人,“光是长得像也就罢了,本宫这里却又一个证据可以证明,这个丫鬟她与崔承恩崔大人绝对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