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旭从旅馆破烂的床上爬起,木床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在厕所马马虎虎洗了把脸,就抓起木匣出了房门。
经过过道,林旭发现整个二楼也太安静了,他仔细感知了一下,周围连个呼吸都没有,也就是说,这个旅馆就住了他一个客人?还真是冷清啊,林旭边感叹边走下了楼。
到了楼下,他就看见老板娘还是坐在那把办公椅上,不过却没把脚大咧咧架在柜台上了,反而一手端着碗白粥,一手拿着一张报纸,静静地看着。早晨温暖的阳光穿过了旅馆斑驳的玻璃门,轻轻泻在老板娘线条柔和的脸上。
林旭感觉这一幕就像一副静物画般和谐,老板娘却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她把一缕头发捋耳后,道:“早上好。”
林旭点点头,伸了懒腰:“早上好。”
老板娘喝了口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要不也吃点儿?”
林旭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道:“那就谢谢老板娘了。”
老板娘也没说什么,只是起身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出来。
林旭接过白粥就靠着柜台,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粥。白粥粥米颗颗分明、饱满初绽,入口即化,冬日里喝这么一碗温热而又香气缭绕的粥,让他感觉全身都有了热气和精神。他喝着粥,老板娘也就不管他了,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报纸,喝自己的粥。
林旭偶尔撇一眼静静看新闻的老板娘,又抬头看一下那把依旧斩在柜台上锋利菜刀,他有些疑惑自己昨天晚上出现幻觉了,不然这真是同一个人能做的事么?
他默默喝完了粥,放下了碗,然后对着还在小口喝粥的老板娘道:“老板娘姐姐,你知道田园中学怎么去不?”
老板娘头也不抬,淡淡地道:“就见过两面,没那么熟,不用叫我姐姐。”她顿了顿,继续说:“叫我姜晴。”
林旭尴尬地笑了笑,摸摸鼻子道:“那姜晴姐,你知道田园中学在哪儿?”
姜晴皱眉横了面前这个面目普通的少年一眼,道:“向东三千米,过三条街就是了。”
他点头:“谢了,姜晴姐,也谢谢你的粥,我就先走了。”
正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姜晴却依旧皱着眉头叫了一声:“等一下,你就这样出去?”
林旭低头打量了自己一下,确实蛮奇葩的,只穿一件T恤还是破破烂烂的,左手缠满了绷带,身后还背了个一人多高的木匣。
姜晴看着林旭身上衣服的破洞,面色有些复杂,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她抿了下嘴唇,从那把宽大办公椅的椅背上取下挂在上面的一件深黑色短风衣道:“你拿着,以后别和人打架了别做坏事,免得被人打死了。”
林旭有些无言,看来自己是被当成了不懂事每天浪迹街头的小混混了。
他摇摇头也没解释什么,接过了风衣披在身上,咧嘴笑着道:“谢了啊,姜晴姐。”
姜晴看着他把风衣穿在了身上就摆摆手让他出去。
林旭眯着眼睛,也挥挥手出了旅馆的大门,他猜测着看来这位彪悍老板娘看着自己想起了什么人了,才对自己好一点。不只是睹物会思人,有的时候睹人也会勾起往事。
向着东笔直走三千米,然后问了三个阿姨,两个萝莉,林旭站在了田园中学的大门口。
他抬头看了看面前高达十米的仿古校门,以及四个大小绝对超过两米的烫金大字;“田园中学”,林旭摇头感叹,还真是土豪学校啊。
林旭边摇头别踱步走向学校大门。大门之下站着两排保安,个个都身高一米八,身穿灰色高档保安服,面戴墨镜,肩顶对讲,腰别警棍,站得如同标枪般挺直。
林旭走近校门,却没有停步,好似要直接闯进田园中学一般。保安中最为高大的一个,看着应该是保安队长的立马迎了上来,不去看林旭的奇装异服,以完全不符他体型的温和声音道;“这位先生,请问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么?”
林旭挠挠头,道;“以后应该是,但现在还算不上吧。”
保安没露出什么表情,继续道;“那先生,我们学校在上课期间是谢绝外客参观的。所以——”那意思很明显了,无关外人,请不要进学校了。
林旭呵呵一笑;“我来你们学校是来找人的,你能去通报一声么?”
“你找哪位?”保安中一个面相略微稚嫩的小保安好奇地问。
林旭道;“田老爷子,全名应该叫田一针吧,他让我叫他老爷子。”
听着林旭随随便便就吐露出的那个名字,七八个保安都面色古怪,互相对视了两眼,,还是那个看着比林旭大不了多少的保安沉不住气,“你真要找我们的田老校长?”
林旭满脸惊讶;“老爷子是这里的校长啊?难怪他让我来读书。你们知道他就最好了,能帮我去告诉他一声么?”
为首的保安对长清了清嗓子,似笑非笑说;“小兄弟,城里人都知道田老校长已经不再当校长了,在家修养,你要找他还是去他家里找他吧。”心里却在嘀咕,哪儿来的小毛孩儿,装什么大人物啊,还敢说自己认识田老校长。
林旭却没管保安的略微嘲讽的语气,有些为难地道;“可是,他只叫我来南水,说有人来接我,我没找到那个家伙,也不知道老爷子住在南水的哪个地方啊。要不放我进去,我应该在这个学校里还认识一个两个人。”
保安队长还没说什么的,那个小保安则跳出来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就你这样,你还真认识老校长,别是来骗钱的吧?”
保安队长把小保安按了回去,却也没说他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只是扭过头来,道;“小兄弟,我们真不能随便放人进学校,要不你在这儿等会儿,等到放学了再看你的熟人会出来不?”
林旭用缠满灰色绷带的左手摸索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道;“看来你们不相信我认识田老爷子啊,也不会放我进门喽?要不我试试硬闯?”
没想到他的话刚一出口,小保安显得比他还兴奋伸出双手,右拳击在左掌上道;“好啊,来吧,在这儿当保安闲的我蛋疼,正好松松骨。”他撇了一眼看着明显没他高壮的林旭又说;“放心我不会把你打残的。”
保安队长却比他稳重多了,他皱着眉道;“小兄弟,你不要开玩笑了。”话虽然是这么说,他的右手却伸向了腰后,看来是去抓警棍了。
林旭摆摆手;“玩笑,当然是玩笑了,我还是过两天再来吧。”他和和气气地转身离开了田园中学的大门,留下了一群感觉莫名其妙的保安。
当然林旭也只是离开了学校的大门,然后就绕着田园中学开始转了起来。对于林旭这样的家伙来说,学校哪里不是门?三米高的围墙对他来说也只是一道稍微高了一点儿的门槛而已。虽然田老爷子现在没在学校了,但林旭肯定学校里应该还有一个熟人在里面,所以趁现在进去找找熟人,不然去哪儿找田老爷子去?
吹着口哨,林旭绕进了一个堆放着杂物和垃圾的死胡同。在确认过周围确实没人之后,林旭站在墙角下,右脚轻轻点地,然后他就如同完全没有重量的氢气球一样,飘摇上升了三四米,刚好越过了满是玻璃渣的围墙。
落脚之处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草皮,在这严冬里也依然翠绿,生机旺盛。
林旭跺跺脚,感觉脚下如同踩着地毯一般,抬眼望去面前则是一大片拥挤入眼帘的湘妃竹林。竹林与草地相接,在冬日里的淡淡微风里,随风轻轻摇摆,此起彼伏形成了重叠不休的竹海波涛。
竹林不仅挡住了林旭想要一睹田园中学风采的目光,只是让几座高大教学楼的楼顶孤零零地探出了竹林顶端,也如同墙壁般切断了林旭前行的路。
林旭左右扫视了三圈,才从十米开外的地方找到了一条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道。他抓了抓木匣,信步踏上小路。走入竹林,林旭顿时有了一种走在长安山中的感觉,一样的风声,一样的崎岖小道。
刚走了不到百步,林旭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用异常坚定地语气道;“对不起,我对你没感觉,我们是不可能的。”
林旭仔细看去,就在不足二十米远的地方,小道回折形成的圆地上建了一个仿古八角梅花亭,而亭中,现在正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俊美异常,穿着一件林旭很是熟悉的小西服,而女的则娇小玲珑,长相甜美可爱,留着及耳的短发,也穿着与男生同款的小西服,只不过下身不是西裤而是百褶裙。
听到男生的话,隔了老远的林旭都看出来了女孩的双肩有些颤抖,她双手握成拳头,压抑哭腔;“可……可是……我喜欢你已经两年了啊。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么?”
男生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重重重复了前面的三个字;“对不起!”女孩再也承受不了打击,抹着眼睛啜泣着蹒跚着跑出了凉亭,向着与林旭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林旭双手抱臂,暗自叹息着这狗血地一幕,然后就听到凉亭中还未离去的男生低喝一声;“哪个家伙,敢偷听我说话。”
林旭也未作隐藏,大咧咧地就依旧抱着臂走上前去,笑道;“你这家伙昨天不敢和我打下去,今天却有胆子在这里伤人家女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