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雨说得如此恳切,柳毓儿一时到被她如此直白的关心,弄得有些无措起来。她因为忘记了先前的事,所以并不能深切的体会柳含雨同高泽被殷丽妃算计差点闹得两家家破人亡的恐怖后果,于是也就自然是不太能了解此时柳含雨对她一片赤诚的感激之情了。
不过,柳毓儿黑亮的眸眼动了动,“你……”她盯住柳含雨的眼睛,“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她眼波沉沉,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带了些许破釜沉舟的味道。
柳含雨初入宫时,虽然还是个宫廷小白,这会儿皇宫里生活了四年,该懂的不该懂的,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些。所以,她没有立马回答,柳含雨右手搅了搅她放桌上的那方绣帕,这才鼓足勇气说道,“姑娘你对我有大恩,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想办法帮你做到。”
“我想让你帮我送两封信出去。”她不兜圈子,“一封送去平阳路齐府,一封送去朱雀大街的花阁”
“这……”柳含雨握紧手中绣帕,“我能问一句,姑娘送的这两封信,所为何事吗?”
她却没有立马回答。柳毓儿站起身,望着满园子绿柳扶风的景致,浅淡一声轻笑,“我想离开这里。可是,现在的我,没有那个能力。”她有些忧伤的回过头来望着靖国的柳嫔娘娘,“我不想在这里做一个身不由己的傀儡。”
柳含雨喃喃自语,“身不由己的傀儡。”这说的,岂不就是现在的她吗?!她与太尉之子高泽,青梅竹马,可她身在官家,秀女大选逼不得已,一入后宫,更是身不得已。她现在活着,已不是为了自己,她的荣辱关系的已是整个柳氏族人的兴衰,而他呢?他如今,也已娶妻,也已生子。想到这里,一向温婉贤淑的柳嫔,竟是落下泪来。
这真是一个气质贤淑的女子,纵使眼里已经落满忧伤,可她面上依然保持着宫中妇人该有的华贵气韵。纵然泪盈余睫,她面上的表情仍然只是淡淡的忧伤。
柳毓儿突然有些怜惜与可怜起对面的这个女人起来,想到可怜这个词,她却是兀自叹息了一声,说道可怜,彼时的自己,岂不是比谁都要来得更可怜更不值一些。
兴许是那句身不由己,触碰了柳含雨内心深处的一点点不甘心,“过两日,我母亲会进宫一趟,倒时,我让我母亲帮你把信带出去。”她也不迟疑,一口答应。
“不行。”柳毓儿摇头,“最晚,明天傍晚前就得送到。”她眼里有些伤感,“我也不瞒你,明天晚上,我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柳含雨一直都有听宫里很多女人们背地里议论昭阳宫里住着的那个女人,人人都在猜测,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将帝君迷惑着允许她住进了昭阳宫。甚至的,连她自己都免不了在猜测,那个女人到底有何等的风华何等的魅力,才能成为帝君大人心底里,谁都企及不上的白月光。
帝君大人是爱着这个女人的,柳含雨来宫里这么些年,自然是知道帝君大人心里是有住着一个女人的。用明珠的话来讲,那女子便是她家兄长心底里一粒朱砂痣,抹不去,化不开。却原来,那个令后宫三千佳丽歆羡的女人,对于帝君的爱,竟是这般不屑一顾。
柳含雨还在发蒙,柳毓儿却已经从怀里掏出两封折叠完好的纸笺,“如果可以的话,你能马上宣你母亲入宫吗?”她把纸笺递给柳含雨,“这件事,拜托了。”她鲜少求人,自入得离默山庄,更是庄子里人人疼爱的小师妹,下得山来,凭着一身武功,江湖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何时求过人,这会子她看向柳含雨,却是郑重地一颔首。
“行。”柳含雨也不再多话,“我这便宣我母亲入宫。”说着起身正欲离开,下首月洞门那边,却听雪儿高声唤道,“见过宁贵妃,贵妃娘娘千岁,见过公主,公主千岁。”柳含雨于是赶紧将纸笺悄悄收入怀中。
柳含雨回身见礼,“宁贵妃,长公主。”
柳毓儿侧过身来,同样见礼道,“民女见过宁贵妃,见过长公主。”
宁朝阳皮笑肉不笑道,“哟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柳姑娘啊。”
“是你?”明珠同样吃惊不小,看柳毓儿一身装扮,却是宫中女子的寻常打扮,雪白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沣哥哥喜欢你那么久,本宫还以为,这次你又走掉了。”她对柳毓儿的态度,显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皇甫明珠的不喜,已经十分明显。柳毓儿有些不明白,这个十五岁的少女,变脸怎么如此之快。凤凰楼里她还一脸欢喜跑过来送她一个大大的熊抱,今天怎的就变了脸。“呵,明珠你想的哪里话……”
“大胆!公主的名讳是你随便就能喊的吗?!不知规矩的东西!”容嬷嬷一早就不喜欢这个宫外来的女人,这会子高声喝道。
若是往常,明珠一定已经帮了柳毓儿的忙,制止住身边人一板一眼的训斥了。然而今天,长公主嘴角挂笑,却是只管同身边的宁朝阳道,“沣哥哥一向迁就她,所以才导致她入宫这么些天还是不知晓宫中规矩,朝阳你以后却是要多费些心了。”
“明珠你……”她实在是有些不懂皇甫明珠对她的不喜是怎么来的,也就五六天的功夫,她对她的态度何至如此。
“呵,”十五岁的姑娘面上一绷,“你这个良心狗吠的东西,沣哥哥为了你,差点中毒死掉!连我去昭阳宫想看看沣哥哥的病情,你都舍得不让,你都不爱沣哥哥,又凭什么霸着沣哥哥的喜欢!”她眼白一翻,十足的不屑一顾,“我都听嫣儿说了,你死乞白赖要嫁到齐府去,如今又赖在宫里不走。不知廉耻!”明珠瞪着柳毓儿,“枉我以前那么喜欢你!是我看错了你!”明珠说着话,转身看也不愿再多看柳毓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