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绝地逃亡
南冥大侠2015-10-27 15:004,712

  咚咚咚!

  眸子般大小的双耳弹丸在宽大的鼓面上紧张跳跃,一阵阵连串的拨浪鼓声激荡在蜿蜒盘曲的崇山峻岭间,急促而嘹亮。这鼓声显然绝非天籁,缘于这噪杂的鼓声中夹杂着人类最原始的情感,是恐惧,是来自于大自然的恐惧,亦或是来自于大自然中某种不名生物的恐惧。

  伴着咯吱咯吱的声响,一个穿着朴素的货郎担儿挑着沉甸甸的担子,颤颤悠悠的,迤逦步行在崎岖曲折的山道上。担子两头各吊着一只一米见方的小木柜子,前面柜子里装着的是一些做工精致的农家日杂用品,如桃木梳子、八仙铜镜、绣花针、锥把子、七彩丝线、琉璃纽扣、祥云手帕、丝质头绳、白土子等;当然也少不了小孩子的玩意,后面柜子里装着的大多是空竹、口哨、小喇叭、泥人儿、皮球、变形木人、爬山虎等儿童玩具;还有包装精美的糖块,花红柳绿的,让人垂涎欲滴。

  林子愈走愈深,山道也早已隐没了踪迹,繁茂的枝叶遮天蔽日,甚至连外面的空气也隔绝了。货郎担儿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开始变得行色匆匆,瞻前顾后,似乎还有两只眼睛正死死盯着左右两边的密林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拨浪鼓突然停了,整个林子登时沉寂下来,死一般的沉寂,甚至沉寂得有些诡异,树叶儿明明在晃动,虫鸟儿也张开了嘴巴,四野却无半点声息,耳边只存留着心脏紧张的跳动声,噗通噗通的,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仿佛闪电如利剑从天边划过后,从远方传来的隆隆雷声。货郎担儿环顾四野,眼神里流露着的满是未知的恐惧。他缓缓收起了拨浪鼓,悬在扁担上,尽力压制已快要跳到喉咙的心脏,生怕一个不小心,心胆爆裂,曝尸荒野,做了个孤魂野鬼。

  货郎担儿自知此地不宜久留,此刻还是白天,勉强认得清方向,若是到了夜里,黑暗无光,又看不得天象,那便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何况深山老林多有妖魔野兽出没,多留一刻,凶险便增添一分,最好尽快穿过密林,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想到此,货郎担儿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不少,呼呼的风声从耳畔匆匆掠过。

  行至密林深处,大地被笼罩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枝叶,宛若一块巨大的遮天覆地的绿锦,炽烈的阳光倾洒在上面,很难有余光透射下来,风吹过,荡漾起无边的泛着晶莹的绿光的涟漪,迤逦多姿,引出无限遐想。

  没有了烈日的灼烤,自是舒适了不少,但密林中蒸腾的热流充斥在空气中,依然闷得人透不过气来。货郎担儿揪着心,挑着沉甸甸的担子,一个劲不停歇地往前赶,仿佛自己正与死神赛跑,倒下了,便意味着永远也爬不起来。

  只见他脸颊上豆粒大的汗珠不住地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身上藏青色的粗布短衫也完全被汗水浸透,变成了灰黑色,上面还出现很多长短不一的裂口,裸露了黝黑的肌肤,黝黑的肌肤上还残留着一道道鲜红的血痕,显是刚刚被树枝刮破的。

  货郎担儿全顾不得这些,此刻对他来说,保住身家性命便是天大的事,一点点皮毛之痛就如蚊虫叮咬,成为微乎其微的事情了。但也不是全然如此,货郎担儿并没有抛弃自己肩上的担子,似乎这一根扁担、两只柜子,还有那个悬在扁担上来回摆动的拨浪鼓就是他存在的意义,没有了这些,他也失去了穿越密林的勇气。也许这些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水乳交融,难分难解。

  失去生命固然可怕,但拥有了没有意义的生命,犹如行尸走肉,更加惨厉可怖!

  “啊”,一声惨嚎打破了密林的沉寂。

  货郎担儿定了定神,偷眼瞧去,只见前面有数具骸骨挡住了去路,或坐或卧,神态各异,瞧得极是狰狞可怖,大多骸骨散开在地,已无具完好人形,旁边更有兵刃、暗器、弓箭之属,想必是这些死者生前所用之物。货郎担儿呆望半晌,暗下寻思:“看这情形,这些人多半是打猎的猎户,只可惜打猎不成,反而身陷密林,尽数化为一团骸骨,还好大伙儿有伴,倒也不嫌寂寞,总胜过独个儿孤零零曝尸荒野,化作孤魂野鬼,对,这法儿挺好!”他一时感同身受,说不定自己也会遭此下场,猛然间悲从中来,不免哀婉叹息。

  突然,货郎担儿发现每具骸骨俱是面目狰狞,躯体扭曲,想必是临死前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总之是死得十分离奇,绝非饥饿或劳累所致。正踌躇间,他眼前忽有一道寒光闪过,心里一凛,惊道:“不好,莫非这密林中真有吃人的妖魔野兽,不然,何以每具骸骨都是如此模样,若真如此,那野兽定是在这里出没,说不准随时会来,若让我撞了个巧,必是九死一生,我宜尽快溜之大吉!”他一心求生,正欲要走,一时恻隐之心陡起,只得草草掩埋了所有骸骨以及旁边散落一地的遗物,才撑起扁担匆匆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货郎担儿还在一个劲不停歇地赶路,无奈这密林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奇妙玄幻,让人捉摸不透,仿佛潜在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一旦陷进去,纵然使出全身解数,也很难从中逃逸。货郎担儿偏偏不信这个邪,以为朝着既定的方向一直走下去,总有走到头的时候,怕就怕没有足够的干粮和水,饥疲交加,随时会客死在半道上,毕竟与大自然相比,人的身体的意志确是弱小得可怜,更何况还有可怕的吃人野兽这个潜在的威胁。也许这是货郎担儿想过千万种方法后留下的唯一行得通的方法,也是最后的方法,要想活命,他必须拼尽全力一直走下去。

  突然,几声噪杂的鸡啼又一次撕裂了密林的沉闷,只见有几只野鸡猛地从右边的丛林里蹿出来,竭力拍打着强壮的七彩双翼,挟着呼呼劲风,又如闪电般钻入左边的丛林中去了。

  货郎担儿心里咯噔一下,面露惊恐之色,全身冷汗直冒,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不由地倒吸一大口凉气。隔了半晌,他才六神归位,重重出了一口气,暗暗庆幸:“还好只是几只野鸡,若是碰到了吃人的妖魔野兽,只怕我的小命就要交代了,唉……”

  庆幸过后,货郎担儿不敢多做逗留,将扁担调换了肩膀,又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

  又行了一程,绕过一块磐石,忽觉凉风拂体,送来缕缕幽香,甚为清爽。货郎担儿闻得这香气,料想近处必有大片奇花嘉卉,隐隐又听得水声,心中大喜:“既有水源,说不准会有人家,我也可逃出这地狱了,纵然天不遂人愿,我也可打些水来解解渴,总要好过一点儿!”想到这里,他耸了耸肩,循着水声找去。

  渐渐的水声愈喧,林子也稀疏了些,一缕缕刺眼的阳光从繁茂的枝叶的缝隙中射将下来,留在了地上一块块明亮的光斑,霎时密林里也变得豁然开朗了。

  货郎担儿精神大振,脚下的步子也瞬间变得轻盈了不少,他穿过一片蜂蝶共舞的花丛,绕过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下了数丈盘曲蜿蜒的山道,前方猛然间现出一条银带似的水涧来。货郎担儿立于涧边,放下扁担,探首瞧去,只见涧宽数丈,水流湍急,水雾氤氲,深不见底,普通人根本无法越过。也不知涧下潜有何物,狂风呼啸而过,发出阵阵隆隆之声,似龙吟虎啸一般,直觉阴森恐怖,不由地哧溜溜倒吸几口冷气。

  货郎担儿心急若焚,慨然回首,自知沿原路返回已绝无可能,无奈面前又猛然横了这么一条山涧,既宽又深,欲要登达彼岸,绝非人力所为,无奈身无双翼,不然,便可如鸟儿一般展翼飞过。

  货郎担儿一时进退维谷,以为自己到了这等天然的绝地,是绝无生还可能了,他又心有不甘,不愿坐以待毙,正踌躇间,忽听得山涧彼岸的密林深处传来一阵阵噪杂的鸟啼声,极是凄厉惨怖,隐隐感觉全身猛然冒出一股寒意来。他不明所以,不自觉用力咽了一大口吐沫,放眼瞭望过去,只见数不清的白鸽恐慌地扑棱棱冲出密林,飞向天空,一个劲不停歇地竭力拍打双翼,莫不是惊恐万状,惨厉的嘶叫声混成一片,似是突然遇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瞬间都成了惊弓之鸟。

  一群一群的白鸽宛若一支支训练有素的飞行队,刚刚冲出密林,尚在惊魂未定之际,瞬间排成一支整齐划一的白鸽长队,远远望去,在蓝天和绿树之间,仿佛架起了一面正凭虚御风的巨大的云帆,阳光映照之下,泛着晶莹的白光,显得分外刺眼。过不多时,白鸽长队又急如风火地飞向另一片林子,缓缓下落,隐没在了南风徐徐下的繁茂枝叶的绿色涟漪里。

  货郎担儿有些吃惊,他的视线随着白鸽长队而去,一直到了白鸽隐没的林子才打住。突然,他眼前一亮,只见林间隐隐有袅袅炊烟升起,萦萦绕绕,向上升腾,似乎还能闻到那淡淡的烟雾中掺杂着的饭菜的清香,心中大喜:“炊烟!对,那就是炊烟!既有炊烟的存在,那里一定住着人家,老天佑我,我终于可以走出这片密林了!常言道得好:吉人自有天相。还好我平时为人坦诚,多种善因,今日终得善果,幸甚幸甚!”

  货郎担儿正暗自庆幸,忽觉凉风拂体,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神智瞬间清醒了不少。这凉风来自脚下的水涧内,货郎担儿呆望半晌,本来春风满面,现在脸上连一丝悦色也没有了。

  隔了半晌,货郎担儿仰天长叹,眼神里流露着的满是无助和绝望。他漫无目的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光景,就在这不经意地一瞥眼间,旁边的杂草丛中隆起的一块石头引起了他的注意,看得出来,这石头的形状甚是古怪。他好奇心陡起,缓缓移步过去,弓下腰来,拨开纷乱的杂草,只见这石头乃是一块人工雕琢过的石碑,露出地面的部分足有一尺见方大小,右上角早已缺失,而断落的石块也已不见踪影。石碑上镌刻的文字也已模糊不清,不易分辨,想必是多年风化所致。

  货郎担儿仔细辨认着石碑上的文字,说不准这碑文里暗藏着穿越山涧的玄机。只见石碑上镌刻着“飞虎涧”三个大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货郎担儿轻轻抚摸着“飞虎涧”三个大字,惊叹道:“飞虎涧!真是涧如其名,也许只有矫健的猛虎才能飞越这山涧!”大字旁边还刻有数行密密麻麻的小字,可惜石碑风化得厉害,多数小字皆已辨认不得。货郎担儿却不肯就此放弃,只见他直愣愣盯着石碑,一个字一个字的抠,嘴里默默念道:“十里飞虎涧,宽足三丈三,飞石落水中,沉底九重天……凡人过不得,白骨堆如山,阴世新添鬼,新人到阳间,曾有飞虎越,羽化而登仙……有缘来相见,流传在坊间……游者立碑传,始成飞虎涧……”

  石碑上能辨认的小字稀稀拉拉的只有这些,可惜这些文字只单单介绍了飞虎涧的来历,却并未透露半点穿越飞虎涧的玄机。货郎担儿不免有些丧气,可他并未死心,于是又反反复复念了数遍,依然是一无所获。货郎担儿心如火焚,越看“飞虎涧”那三个大字越生气,一时怒火上涌,啪的一声,挟着一股劲风,猛地一掌打在了石碑上的那个“虎”字上。不料,凌厉的掌风沿着石碑顺势而下,吹折了石碑旁覆着的杂草,霎时间石碑下面又现出一行小字来。

  货郎担儿顿觉诧异,探首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道:“飞虎天堑,来往无忧,由此往下游复行三里,一木横跨两岸,天堑变通途……然地处偏僻,叶茂林深,常有……出没,伤害人命,来往行人宜结伴而行,须谨慎小心……”虽然有些文字已模糊到辨认不得,但这足以让货郎担儿喜极而泣,他又反反复复念了数遍,遍遍皆是如饮甘泉,自知自己有了一线生机,死神也渐渐离他远去,仿佛黑暗里无来由的一丝光亮,也足以让人看到光明的希望。

  货郎担儿欣喜若狂,重重出了一口气,正欲转身去挑担子,突然眉头紧皱,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心道:“不对,那些辨认不得的文字写的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能伤害人命?莫非这林子里真有妖魔野兽出没?若真如此,我看似尚有一线生机,其实是离死神愈来愈近,可能连个完整的尸身也绝难得以存留。唉,莫非老天真要让我魂归于此吗?”他又看了看石碑上的模糊不清的文字,转念一想:“唉,我真是被吓破胆了,去了可能会丧命,留在这里也是坐以待毙,前方既有活路,我何不去闯一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况且那伤人性命的东西出不出现还是未定之数,我何苦在这里草木皆兵呢?若真是让我撞了个巧,无辜丢了性命,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他又重重出了一口气,耸了耸肩,喝了一声,猛地撑起担子沿着山涧往下游走去。

  这一路货郎担儿走得极是坦然,因为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亦或是他是为了生才这么轻松地往死的路上奔。也许他已没有了生死的概念,留下的只是自己内心最忠实的选择。

继续阅读:第3章 姻缘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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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世神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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