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的大草原上,骑士如风,战马如云,
战场上,陈决满身浴血,他看了一眼倒在身边的兄弟。默默地摇了摇头,他的周围是如墙一般的敌人。在他的前面是北元帝国的三太子赵策。他满脸关切地说道:“陈决,你走吗。小蝶需要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小蝶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不希望你们人鬼殊途,天人永隔。”
陈决看了看远处的其燕山,高大险峻延绵千里。轻轻地叹息一声。目光移向站在他前面的赵策,这是他同窗三年的好友。情同手足,义同兄弟。他放下他的鬼头大刀重重地插在地上,轻轻地说道:“赵策,我三十万铁骑被你的百万大军围困了整整百日。现在全军覆灭。我无话可说。今天你敢冒着被杀头下狱的风险放过我,我不敢承你这份恩情。我唯一的要求就你不要动的我的尸体,让我和我兄弟们永远地呆在一起。这就是我最后的要求。如果我们是曾经的兄弟,你就答应我。如果不是我不话可说。按照你们北元帝国的习惯是不会为人收尸敛埋的。我只需要你让我成就这份我的兄弟之情义。另外你好好替我照顾小蝶。”
赵策虎目含泪,定定地看着陈决。轻声地说道:“陈决,小蝶需要你,我的生死不算什么。你走吧。你带着小蝶流浪天涯。不要再回到这个血腥的战场。这里不适合小蝶。她要的不是这些。她的心中只有你。你知道吗?”
陈决眯缝眼睛看着赵策。沉声说道:“赵策。我不希望你是一个婆婆妈妈的男人,按照草原的规矩,按照我们战场的惯例。你做到你的本分。你和小蝶初一十五给我烧上一段香。你就尽到你兄弟的情分了。这些我会记住的。”说着,他向赵策眨眨眼。
赵策心中重重地一震。同窗三年,他何尝不知道这位大智近妖般的同学。他曾经帮助自己无数次的逃过了来自他亲兄弟的谋害。是他亲手把他从千丈深崖上背上山,为他治好了几乎殒命的伤。他们的情已经远远地超越的简单的同窗和兄弟之情。他们是过命的交情。现在即使让他用他的一条命换回他这个兄弟的一条他是绝对不会不皱一下眉的。这就是兄弟。
他们曾经抵足而眠,朝夕相处。陈决的一个小小的动作所代表的意思他是在明白不过的事情了。于是他开口大声地说道:“陈决,既然你不愿意投降我们北元帝国,我想你即使活着回到你们的大延王朝,以你们皇上凉薄的性格你必逃不过一死,还会连累你的家人。你这样死了也许还是最好的结果。罢了。我就初一十五为你敬香吧,算是尽了兄弟之情。”
陈决点头,低声地说道:“谢谢兄弟了。我就上路了。”说着他抽出他的佩刀。毫无犹豫地刺入他的胸口。
血慢慢地沁出。打湿他的战衣,让他金色的甲胄闪出红色的血光。他的脸上带着一缕似有似无的微笑。
巨大威猛的身躯轰然倒地。北元的将士们齐齐地跪下。这不是来自于他们主帅的命令。而是他们发自他们内心对敌人的尊敬。
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他的敌人甘愿下跪?是什么样的胸襟让敌人拜服?是什么样的战力让他的敌人惊骇莫名?是什么样的人品让他的敌人有着发自内心的尊敬?
天空阴云密布,近百万大军悄悄地离开。
远处是无数的草原狼群,还有野狗和猎豹。更远处是密密麻麻的秃鹫和乌鸦。
陈决微微地睁开眼睛。嘴角带着一抹让人胆寒的微笑。他伸出手轻轻地拔出他胸口上的佩剑。站起身来,微眯眼,看了看天空之中漫天的乌云。伸手脱下他的重甲。扔下他的佩剑。向着大延王朝的方向急步走去。
……
大延帝国都城——天京城。坐落在大延河上游,土地肥沃,方圆万里。一个京城的土地面积就远远地超过南方的一些小国的一国的土地总面积。可见这个大延王朝的强盛。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家族被满门抄斩。这个强大的家族就是黎阳陈家。这是一个近十万人的家族。当其燕山战役兵败的消息传来,人们都不相信百战百胜的边关先锋,身为陈家长房长孙的陈决竟然投敌成为北元王朝的金刀驸马。大军元帅当朝国丈——张旭人带着三千残兵逃回了天京城。
当朝皇帝徐天佑龙颜大怒,在发出一道安抚令慰藉张旭人等成功突围的众将士之外。立即下达屠灭陈氏家族的命令。
当陈决在三日后赶回天京城时,一切都已经注定。他怔怔地看着满街张贴的布告。还有就是刑场上那遍地的尸首。
这就是他效力的国家?这就是他浴血奋战的奖赏?这就是他三十万兄弟的鲜血换来的酬劳?这就是他们陈家牺牲掉万名精壮男儿要力保的家国?力保的王朝?陈决的父母兄弟全部战死,叔伯兄弟无一留存就为了换来这样的结果?
陈家的先祖是大延王朝的开国三杰之一。是他们陈家主动放弃了皇权才赢得了这片土地的千年安宁。他们陈家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效忠于他们先祖亲手创立的江山。效忠于这片大地上栖息的亿万黎民。
当这次北元起百万狼师挥师南下之时。陈决的父亲被国丈取代了帅位,把三十万陈家铁骑交给了一个文弱的书生。而这个书生就是当朝的国丈张旭人。
战争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地迅速结束。被誉为‘撼天撼地难撼陈家铁骑’的陈家军全军覆灭。只有张旭人带领的亲随活着离开了其燕山战场。
陈决无力地看着这一切。来到这个轮回之身,他们不知道是应该默默地躲在一个偏僻之地修习他的紫河决,还是扭转这里的一世乾坤。
在陈决的上次合体之后。他知道所谓的幸福感和他妈的的完美度都是他妈的扯犊子。只有通天的战力才是他所需要的东西。浮名虚誉对他没有任何的意义。
凝视着这满地的尸身,他这个轮回之身的情感受不了。他这个轮回之身的记忆受不了。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陈决默默地思考着。生命的目的是什么?超脱万古的战力是什么?这些对来来说一直都在思索的问题现在变得异常的抽象。
在过往的年月中如果没有刻骨铭心的经历没有无数感情的投入他的修为能够有着今天的境界吗?
生命是一条河,负载着一个人无数的感悟和经历。作为一个修神之人,如果没有对生命的领悟,那他的境界就可想而知了。修心,这是每一个修习者都必须经历的过程。
陈决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汗颜。自己心里明明知道的道理在遇见一些选择的时候还是会出现普通人一样的对利益和权衡,对困难的犹豫。难道自己还没有形成一颗坚定的修神之心。无惧艰难,无惧危险。无惧任何。
现在陈决的身体内除了随身的永恒意志,就是这一世界的记忆和他一生的蛮力和普通的招式。要凭借自己一人之力掩埋近十万具尸体对他来说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现在临近十月。深秋寒凉地气温虽然不会让这些尸体发臭。但是这个浩大的天京城不会让一大片尸体盛放这个繁华的帝都。
陈决想了想,转身离开了刑场。现在的陈决从十三岁起都跟着父亲镇守在北部边疆。整整四年,他的容貌不是军中兄弟就几乎没有人看见过。所以即使陈决久久地站在刑场上也没有人怀疑陈决的真正的身份。
陈决现在决定回到黎阳,他的老家去看看。虽然那里已经没有一个家人的存在了。但那是他们的发家之地。他要到那个祖宅之地开始他的修神之旅。如果他可以入境。他将会出来召集人马推翻这个可恶的政权。他相信以他的战力和谋略,只要给一支千人的铁骑他就能纵横天下。
一个月后,陈决回到了他的黎阳老家。在他的记忆之中,这里是北方的苦寒之地,土地贫瘠,人烟稀少。
当走到了老宅门前的时候,前面是一队官兵。正在驱赶靠近老宅的众人。这些普通民众都是对陈家有着浓厚崇拜之情的善良百姓。他们相信他们崇敬的陈家不会出现一个孬种。不会出现一个投敌卖国的汉奸。他们是自发地来自天南地北。他们是来凭吊他们心中的英雄。
陈决远远地看着这一切,轻轻地摇摇头,转身走向市集。
在一个小茶馆门前,陈决停了下来,好像里面有一个老人正在敲着皮鼓应和着一张古琴的旋律讲述着他们陈家军的过往。
陈决好奇,大步迈进茶馆,小茶馆内坐满了前来喝茶的客人。一个大约六十多岁上下的老人正在吟唱西北狼腔。这是流行于西北的一种古老的歌唱形式。音调铿锵,旋律苍凉。
西北民风彪悍,男女皆有气节。
陈决坐下,要了一杯茶,细细地品味着这古旧得犹如被岁月遗忘的音节。瀚海草原,大漠狼烟。
陈决眯缝着眼睛,欣赏着古琴的浑厚而洋洋洒洒的音韵。弹奏古琴的是一个年纪二十上下的清丽的女子。一身杏黄色的衣衫。衬袅娜挺直的身形。一双素手轻轻地勾勒着桌上的古琴。
老人身板挺直。脸上皆是岁月的风霜。一双眼睛闪出精光。一双粗糙的大手用力地敲打着桌上皮鼓。嘴中低低地吟唱:
“西北望,射天狼。陈家儿郎甲如霜。撼山撼海撼北国……”
音色清亮,慷慨短节。陈决听到这古老的歌声禁不住回忆起他那过往的岁月。
这时,一队官兵冲了进来。为首一人目光凶悍。一拳击向老人的脸颊。
老人微微地侧身,为首的大汉一击落空,飞起一脚踢向老人摆放皮鼓的小桌。老人霍然站起,一腿对腿。狠狠地踢向为首的大汉。
“嘭,”大汉被老人的一脚踢飞。直接撞倒两三张茶桌才掉落地上。
这时候黄衣女子也站起身上,与老人背靠背地对视着汹涌而来的官兵。
摔倒地上的为首之人站了起来。一撅一拐走到老人的面前,大声地说道:“高老头,我知道你是陈家的老兵,现在他们犯了大罪,你还敢在这里为他们歌功颂德。你知道这是抄家灭门的不赦之罪吗?”
陈决鄙夷地看了那些官兵一样。高声道:“陈家儿郎没有孬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天即使死在这里,我们爷孙俩也不会辱没陈家老兵的荣耀。”
“我看你们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今天你们束手就擒还好。可以留下全尸,否则你们今天就会粉身碎骨。”
老人哈哈大笑道:“就凭你们这几个人就想来抓获我老高,你们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为首的大汉阴测测地笑道:“再等几分钟,你就知道了。我们的百夫长大人刚好今天路过这里,那就算你倒霉了。哈哈。”
“我一个陈家老兵对付一个百夫长还是没有问题的。今天就要好好地教训你们了。”老人瞪视着这些人。毫不畏惧地大声说道。
为首大汉脸上露出一个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容。嘿嘿道:“今天很不巧,和我们百夫长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三个好朋友,都是百夫长哦。”
老人脸色微变。低声对着他身后的女子说了几句。女子摇摇头八风不动,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瞪视着这些官兵。
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四人,后面有一对官兵封锁住门外。
走进来的是三个大汉,肩上扛着两条红色的标志。那是两条细细的红色绒布被缝在他们战衣肩上。
坐在远处的陈决站了起来,他明显的看出这个老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四个人走到老人的面前,其中一人轻轻地挥手,淡然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我一人就会擒拿下这个逆贼。”
说着,他举起右手挥出一拳。
“嘭,”出手的百夫长的身体如一个沙包直直撞倒三张茶桌撞穿门板来到大街之上。
众人惊骇。一个高大的人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在老人和女子的面前。挥拳与出拳的那位百夫长硬硬地对击一拳。
陈决浑然无事,那位百夫长死死地躺上大街上人事不省。
其他三位百夫长吃惊地看着陈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