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甫离轩赶到的时候,追风已经负了伤。
背上有好几处伤痕,流出不少鲜红的液体。背上赤红色的鬃毛,很多都被浸湿,粘连在一起,颜色加深了不少。显然有些时间了,已经渐渐转变为黑色。
追风不停地嘶鸣,也不知是因为伤口的疼还是其他。追风戒备地看着对面不远处手拿大刀的黑衣人,那刀上深红的液体,是它的血。那是前不久还在它体内流淌着的鲜红的血液!
皇甫离轩只是这眼睛一扫,就十分愤怒和心疼。黑色的眸子里面渐渐酝酿起了狂风骤雨,整个人身上散发出凌厉的气势,十分震慑人心。此时的皇甫离轩,就像是从地狱里面走出来的活阎王,恐怖至极。
黑衣人忍不住哆嗦一下,想起之前同伴的惨死,生了退却的心思。可是想到主上的命令……
不管了,任务就算不能完成也必须拼了。否则,就算是侥幸逃回去,依主上的性子,那结果已经不是简简单单可以用惨不忍睹尸骨无存来形容了,碎尸万段也不一定会比主上的责罚更加痛苦吧。
所以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死得痛快点,好歹这皇甫离轩也会给自己留一个全尸不是。
衡量一下,黑衣人还是决定继续任务。看了看追风,应该伤的不轻,绝对不可能再骑乘了。还好,任务应该算是完成了吧。
追风看见了皇甫离轩,连忙想要奔过去。黑衣人见状,担心伤势不够。狠狠心,刀再次举起,落下时却被另外一把剑格开。
皇甫离轩看着黑衣人,眼里满是冰冷。
追风趁这机会,早已跑出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这里的二人。
皇甫离轩一字一顿,敲进了黑衣人的心里:“伤了它,你该死!”
本来皇甫离轩想留他一命,让他回去跟他的主子报个信,可是现在看来,不需要了!伤了追风,他真的该死!或许,死对于他来说是轻的。但是现在他有要事在身,今天,就算是他大发慈悲,留他一个全尸!
黑衣人心里一震,忽然很想问他:一个畜牲罢了,真的至于吗?想起自己卖命的主子——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主上,黑衣人看了看远处的追风,忽然之间竟然生出羡慕嫉妒的情绪。
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他也有这么一个主子,无论做什么,他眼都不会眨一下,根本不可能会迟疑一秒种。可惜的是世上本没有如果。
摇摇头,甩掉自己那荒诞的想法。他怎么可以不忠?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兴许这皇甫离轩不过是因为没了马,担心赶不上而气急败坏,把气撒在他的身上呢?
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才发现皇甫离轩近在咫尺!
黑衣人心里有点慌乱,赶忙提起刀险险挡住皇甫离轩的这一招。
尽管这样,黑衣人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他抵挡这一招耗费了他九成的功力!可是他看着皇甫离轩的面容,没有一丁点的吃力!甚至可以大胆地说,对方可能只用了四层甚或不到!
就算这样,现在的主动权都在皇甫离轩的手里。要是他想的话,只要再多运点功,杀了他,根本不是难事!黑衣人背后直冒冷汗。这个人,或许可以称之为主上的对手!
黑衣人心里考量着,皇甫离轩的武功到底跟主上比起来有没有差距?可否一分高下?
皇甫离轩自然觉察出黑衣人在分神,但是现在他并没有趁此机会结果了他。因为,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皇甫离轩冷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一刀砍在黑衣人的肩膀上。当黑衣人受伤躲开,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时,皇甫离轩负手而立,对着看似空旷的林子悠悠喊话:
“阁下,可否现身说话?”
黑衣人抬眼看着皇甫离轩,又细心观察着周围。可是他为什么感觉不到除了他们二人一马之外,第三个生命体呢?
空间里沉寂片刻,仍然没有什么人出现。周围安静的只有二人的呼吸声以及风吹落叶的沙沙声。
黑衣人捂着伤口,怀疑地看着皇甫离轩。是蒙他呢,还是感觉错了?抑或是这人疑心病太重,神经过敏?这林子这么空旷,哪里会有别的什么人?他就是连飞鸟走兽都感觉不到一只!
皇甫离轩没有理会黑衣人怀疑的目光,很有耐心地再次说道:“阁下很喜欢做梁上君子么?可惜这里只有树,没有横梁。阁下观战已久,看戏难道不交钱的么?”
没过多久,距离皇甫离轩他们两三丈之远的一棵树上,一道紫色身影飘飘然落下。
鬼面遮容,玉簪绾发;腰坠墨玉,银色腰带;雪青衣摆,玄色软靴;身量修长,气质出众;折扇轻摇,紫衣翩然。
来人吃吃地笑着,湖色折扇轻摇,上面的睚眦栩栩如生,呲牙咧嘴凶相毕露:“若是刚才本座未曾折断那根枝条,离王爷还能否发现本座的存在?”
听声音就知道,这来人的相貌肯定也是极为出众的。
皇甫离轩没有回答,沉默地看着他。
而黑衣人早在看见紫衣男子现身,身子立刻抖如筛糠,渐渐滑落跪倒在地,也顾不上捂住伤口。
原来,是主上啊……
紫衣男子没有看黑衣人,只是对着皇甫离轩不禁莞尔,听着那悦耳的声音就知道他的心情很是愉悦:“看来是不能咯?呵呵……没想到堂堂蓝枫离王,也会有……”
话未说完,皇甫离轩冷漠地打断:“颋殃阁阁主,久仰久仰!”
一句话点明来者身份,面无表情地说着客套话。嘴上说着“久仰”,可是面上没有一点尊敬的表情。
他说对了。
的确,如果他没有弄出动静来,他根本觉察不出他的存在。这个颋殃阁阁主,实力绝对在他之上!且不是一星半点!
看来,终究还是自己太弱了吗?皇甫离轩衣袖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青筋毕露!
颋殃对于皇甫离轩认出他,也并不意外。毕竟他并没有打算隐藏身份,他的装束也摆在那里不是吗?
江湖上说:“颋殃阁阁主,常年鬼面紫衣,手持湖色睚眦扇,腰间墨色睚眦玉”。要是皇甫离轩认不出他,他才会惊奇呢。
皇甫离轩压下心底的情绪,看着颋殃:“江湖上不是传闻颋殃阁阁主神秘莫测,日理万机,行踪飘渺不定的吗?为何今日会现身在这穷乡僻壤?”
是的,按理说这里不过就是北域国一个镇子郊外的小树林罢了,怎么会引来这么一个“大人物”呢?
颋殃拿折扇掩住半张鬼面,将那湖色扇子上凶恶的睚眦展现给皇甫离轩:“咯咯咯……穷乡僻壤?啧啧,离王爷都说本座行踪飘渺不定了,那么本座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为过吧?呵呵呵……”
皇甫离轩不说话了。
颋殃这个人,据闻做事向来全凭自己喜恶决定,亦正亦邪。他的人,他的行事作风,一如他的名字——颋殃。
“颋”,正直;“殃”,祸害。“颋殃”,难道会是“正直的祸害”?
皇甫离轩忍不住轻嗤一声。
还有他折扇上面的睚眦。这龙的第二子睚眦,凶狠好斗,本应该雕刻在兵器上面,这人偏偏要制在扇面上,你说这不是怪哉么?
这个人本就是个矛盾体,颋殃阁也是个亦正亦邪的势力。不管是正道还是邪教,只要碰上颋殃心情好,而你出的价码足够高,那么你要办什么事,随便提一件!
是的,就是这么任性!不管你势力多大,地位多高,价码多诱人,天王老子带着金山银山来了,也要看颋殃的心情!谁叫人家有这个本钱呢?
曾经有一个名震一方的势力里有人得罪了颋殃阁,在颋殃心情不好的时候要求对方为自己办事,还叫嚣辱骂威胁颋殃。结果三天后,这个共计上千人的势力,销声匿迹,自此无人再次见过里面的人,再也没人敢提起这个势力。
因为,第三天夜里,那个势力的总部被一把火烧了,里面的人无一生还,五丈之内都是血,方圆十里没有活口。是的,就是颋殃阁做的。灭了对方门之后,极其嚣张地在地上写着“宁惹世间活阎王,勿逆阁主夜颋殃”。
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颋殃阁那时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势力,有一点名气。颋殃在江湖上立足也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被封“暗夜颋殃”。颋殃那时只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皇甫离轩那年才13岁。而这,仅仅只是第一个例子。
“本王怎么觉得,颋殃阁阁主现身,此事非同寻常啊?”皇甫离轩语气淡淡,并不因为对方传闻中的嗜血凶残而有所害怕或畏惧。
颋殃看了一眼黑衣人,不复之前的玩笑,声调冷了下来:“离王倒是很有先见之明呐……本座的确是有目的的,那就是好好管管本座阁内的属下们!”
话落,左手抬起,正对黑衣人。五指成爪,一用力,黑衣人的脖颈便牢牢钳制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