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闭上眼睛以后,如同他们之前见到的两尊石像,一动不动,像是沉睡过去一般。
石头知道陆风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即便是醒过来,也会再次陷入沉睡,于是干脆原地坐下,开始炼制阵旗。
原本的一套防御阵旗,石头留给了辛满堂三人,加上现在手里刚好有陆风给的材料,石头自然不会浪费这宝贵的时间。
而纪淑还伤势未愈,耐心的打坐调息。
陆风这一感悟,就用去了三天的时间,期间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让自己陷入到毫无意识的状态,仔细的体味着石头的话。
剑意之所以是剑痕,是因为之前感悟的杀意是毫无意识的,当初陆风受到的攻击,只是杀意最为本能的反应,和真正的杀意有着本质的区别。
之前使用剑痕的时候,虽然有着不俗的威力,可是陆风一直都有种别扭的感觉,剑痕融入到剑气以后,根本不流畅,无法连贯起来,给人一种不能完全尽兴的感觉。
当时陆风就知道,他的剑意根本没有形成,甚至连雏形都不算,这才取名为剑痕。
“原来,剑意不单单是依靠自身的杀势,还需要聚拢天地间的杀势,自身的杀势只不过是一个药引,如同美味的高汤,只有调动天地间的杀势以后,才能形成一片汪洋,拥有一片汪洋,何处不是自己的眼睛?”
“敌人陷入到汪洋大海中,如同深陷泥潭,如何挣脱?天地间的杀势无处不在,单凭自身的杀势,如何抵挡?这就是剑痕和剑意的区别,二者本质相同,性质决然不同!”
“何为杀势,杀势如何存在,聚拢杀势,谈何容易?”
陆风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一些驳杂的片段,像是印象派的油画,又像是被珠帘遮挡的佳人,好像看得清楚,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呼~·”
陆风长吁了一口气,索性睁开眼睛,看着通道上空神秘的雾气,雾气也是朦胧一片,若隐若现,好像掩埋着一片光怪陆离的花花世界,又像是虚无的一片尽空,真实又虚幻,陌生又熟悉,看着很近,感觉遥远。
突然,陆风眼底的世界变得色彩斑斓,瞬间又恢复到了乳白色的一片,恍然间,陆风甚至是觉得是自己眼花。
再次闭上眼睛后,陆风脑海总再次浮起那片绚丽的世界,同时乳白色的色彩也交织在一起。
两种色彩,好比是两个缠斗到一起的人,两道人影在陆风的头顶纵横交错,一会儿斑斓的色彩吞没了乳白色,一会乳白色又滋生出更多绚丽的色彩,一时间,霞光闪烁,白光频闪。
只是短短的时间,二者就完成了无数次的交锋,战场不断的移动着,人影也快速的翻滚着,不一会儿就像是来到了陆风的眼前,强大的杀意让陆风喘不过气来。陆风心头大震,心里清楚的明白交锋的地方离着他有很远的距离,可是就是这么一丝溢出的杀意,就让他起不了反抗的念头。
如果此刻他正在风暴的中心,陆风相信,不会有任何悬念,自己肯定会被绞杀成虚无。
激斗越来越惨烈,战场迅速扩大,开始陆风还能跟上战场蔓延的速度,可是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陆风根本就看不清楚,远处的场景就像是蔓延到了天际,视线无法企及。
越是看不清,陆风越是想弄个清楚明白,仿佛远处有着神秘的吸引力,迫使陆风波不及待得想知道远处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引导着陆风,好像弄清楚了远处的变化,他就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忽然间,陆风识海开始翻滚,接着沸腾起来,陆风感到脑海传来一阵窒息的剧痛,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只觉得识海中像被扔进了一颗核弹,爆裂的那一刻,陆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即便如此,陆风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知道再看下去,自己的脑海中还会不断的炸响核弹,可能就在下一刻,他就会吐血而亡。
“不能放弃!”
正当陆风准备收回神识的时候,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他突然生出一个大胆而疯狂的猜想。
其实他并没有受到杀意的波及,如果是这样,纪淑和石头也逃不过杀意的笼罩,眼前的一切肯定是一个幻象。
虽然他确实吐出了鲜血,但是陆风知道,伤他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如果我觉得自己会死,那么很可能就真的会死,但是如果我觉得眼前的一切根本无法撼动我分毫,那么它们就会变得不堪一击。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是自己内心的不坚定,自己的软弱和畏惧!”
想明白这些,虽然脸色煞白,可是陆风没有一丝的退缩,而是坚定的拿起一柄长剑,遥指上空,继续陷入沉思。
而当陆风吐血的时候,纪淑早已惊醒,忍不住就要过去搀扶住陆风。
“如果你不想让他死,不想让他恨你一辈子,你就别动他!”
石头眼中迸发出骇人的精光,不可置信的看着陆风,脸色爬满苦笑,严厉喝止了纪淑。
“刺啦~~”
正当纪淑犹豫不决的时候,陆风突然挥出长剑,长剑并没有挥出三十六道剑芒,而是简单的聚成一条线,直刺上空朦胧的白雾。
锦帛撕裂的声音传来,空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原本安静的通道开始抖动。
石头骇然的看着陆风,心里清楚的知道,抖动的并不是通道,而是他的心神。
空间的禁制再也束缚不住陆风的剑气,毫不起眼的一道剑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带动着周围的空间开始剥离。
整个通道的空间也跟着碎裂,空气中飞舞着凌厉的杀气,杀气犹如锋利的兵刃,从石头和纪淑的身体上扫过去,虽然只是受到波及,可是纪淑和石头也是避无可避,不断的有血痕出现在二人的身体表面。
石头大喜,虽然身体表面已经满是血迹,可是他脸上浮起了掩饰不住的惊喜,毫不犹豫的闪身将纪淑护在身后,然后快速的在原地布置下刚刚炼制好的阵旗,一个五级防御阵法瞬间形成。
轰完这一剑,陆风并没有就此停下,而在果断的挥出了第二剑,二道剑气脱手而出。
“轰隆~~”
陆风感到自己抓住了那一丝遁走的灵感,剑气就像两道闪电划破长空,原本笔直的剑气开始分叉,裂成无数道细不可见的裂痕,就像是从剑气伸出的触手,不断的向着整个空间延伸。
自从陆风挥出这两道剑气以后,空间暴戾起来,集中力量和陆风的剑气开始抗争。
陆风不为所动,继续挥出第二剑,第三剑……
直到陆风挥出第八剑,二十四道恐怖的剑气犹如二十四条长龙,不仅轰开了上方的禁制,更是将石头的防御阵法刮得不断的摇晃。
石头大惊,赶紧掏出灵石补充到阵法当中。
阵法刚刚稳定下来,陆风的第九剑倾泄而出。
顿时,天空传来炸雷声,陆风的剑气好像轰开了苍穹,一个黝黑的洞口出现在几人面前,白雾躲开了,七彩的霞光瞬间填满这个真空地带,头顶再次恢复了平静。
石头和纪淑都是紧张的看着头顶的异象,知道陆风的动作并没有结束,二人都见识过陆风的剑气,知道他在没有挥出三十六道剑芒之前,是不会停手的。
“我们后退!”
石头当机立断,果断的收起阵旗,趁着这个短暂的空隙,护着纪淑一口气后退了十几米后,马上重新布置下防御阵法,并且毫不犹豫的丢下灵石。石头他知道,陆风留给他们的时间十分有限。
“轰隆隆~~”
陆风的想法和石头高度一致,在石头刚刚布置完阵法的时候,三十道剑气打破了短暂的平静,石头只觉得眼前青蒙蒙的一片,视线里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石头如临大敌,感觉单凭防御阵法,根本不足以应付这次攻击,于是一张防御符箓拍下,转身死死的护住纪淑。
通道被照耀得如同白昼,白雾被轰开后,七彩的霞光也毫无反抗之力的被轰开,霞光就像是是一块七彩的玉佩,被陆风轰击得粉碎,掉落到通道以后,变成艳丽的色彩,并且带着狂暴的杀意。
可惜这些杀意已经奈何不了陆风了,当杀意席卷到陆风身边的时候,不仅没有伤害陆风分毫,反而被陆风束缚起来,直接融入到了陆风最后的一击当中。
吸收了这些支离破碎的杀意以后,陆风的三十六道剑气如虎添翼,三十六道剑气看起来不再狰狞可怖,而是归于了平静,达到了返璞归真的效果。
三十六道剑气看起来朴实无华,就像是三十六道闪电对着上方义无反顾的冲刺,每一道剑气都如长虹贯日,势要刺破整个空间。
石头惊骇欲绝,粗犷的脸上带着绝望的表情,眼睛里充满了留念之色。
白雾和七彩的霞光也感到了危险,二者不再争斗,而是融合在一起,相互滋养,不一会儿便繁衍开来,通道的上空瞬间完好如初。
“去吧,这些就当是回报你的。”
陆风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剑气迎面而上,毫无阻碍的融入到了上空的白雾中。
剑气就像是泥沉大海,没有引起一丝波澜,反而还在通道的上空传来一声悦耳轻快的嗡鸣声,然后整个通道重新归于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