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开始了,文海原身穿一套温总同款的红色唐装,脸上挂着和熙的微笑显得红光满面。
文海原很欢喜,真的很欢喜。
经过这次拍卖会后,他相信文宝斋的名气很快就能渗透桂省,乃至整个华夏。
在做了几句拍卖会简单的介绍后,文海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让人拿出第一件卖品。
一个婀娜的妙龄女郎,穿着极具古典特色的白色旗袍,捧着一个木盒从后台而来。
虽然女郎的旗袍裙摆高高衩开,露出白皙诱人的长腿,也没有将众人的眼光从木盒上吸引过去。
女郎对这个结果似乎有些不甘,轻轻放下木盒后,对众人鞠躬时,不小心将弯腰的幅度加大了一点。仅仅是这一点,也能将前排几个富商将目光转移到她胸前那白皙的圆形半弧,并记住了她的号牌。
三号女郎注意到那几个男人眼中异样的神色,满意地露出一个微笑,转身走回后台。
或许,已经可以准备辞职报告了,她心想。
“各位,相信大家都很期待这第一件藏品是什么。”文海原眼神从会场中扫过,继续开口说道“这是明朝早期的玉带钩,起拍价为一百万,现在开始拍卖。”
文海原并没有继续卖关子,由于这次拍卖会采用完全公开的性质。他知道这些前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大多在这之前就已经关注过所要拍卖的东西,也有着他们各自的目标,现在他们最希望的就是拍卖方的简单粗暴。
冗长的介绍只能让买家感觉到无聊与烦躁。
一百万的起拍价着实让现场的人都惊讶了一下,但小小的喧哗在文海原的注视下随即也恢复了平静。
“一百一十万!”
已经有人开价了。
有一必有二。
“一百二十万。”
“两百万!”
……
其实陈恒很不喜欢这种环境,与其在这里看这些人为争一点脸面而挥金如土,将一件开价数十万的东西炒到数百万,还不如在家里逗逗两个小妮子,吃吃小豆腐来得快活。
虽然说,这激烈的拍卖会场也确实让他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丝快活,谁又会嫌钱多呢?
“照这么下去,肯定不止三个亿啊!”
在看到一副郑板桥的竹画拍出三千万的天价后,张轩宇已经激动得手舞足蹈了。
“嗯?这个人是?”
陈恒却是皱了皱眉,将画面镜头调转过来,对准那个拍下郑板桥竹画的人。
“闫泽军?”
虽然闫泽军戴着鸭舌帽与宽大的黑色墨镜,穿着一身普通的休闲装。但陈恒还是一眼将其认出。虽然陈恒也没有与这个新任书记见过面,但陈恒却是不止一次看着电视或者报纸上的闫泽军沉沉思索。
“我去一趟会场。”陈恒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走出了贵宾室往四楼会场而去。
张轩宇以为陈恒也被这气氛感染,想到现场感受一番那令人激情澎湃的气氛,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闫泽军被两个西装男子簇拥在中间,陈恒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到一个靠在闫泽军背后的位置。
“嗨,大哥,那副郑板桥的画要不你就让给我?我再给你加五百万怎么样?”陈恒无比热络地拍了拍闫泽军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他能感觉到闫泽军回头看见他时,墨镜后面的眼睛闪过一抹极其惊讶的神色。
闫泽军制止了身旁两个西装男站起身的举动,也对陈恒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小兄弟,我这辈子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收藏古今中外的名画。这次好不容易拍下这幅郑板桥真迹,我可是不能再把它让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陈恒点了点头,又忽然神秘一笑“说来也巧,我家中还有一副好画,今天与大哥你一见如故,不如我就把他转让给你?你看如何?”
闫泽军却是展颜一笑“如果是真的,那自然再好不过。”
陈恒也笑了,继续说道“不瞒您说,您拍到的这幅郑板桥竹画,正是由我家中藏库取出。刚刚问大哥你,只是忽然觉得有点舍不得罢了。但凡事讲究缘分,既然大哥你与这画有缘,那我就不抢人所爱了。”陈恒停顿了一下,看着闫泽军那惊讶的表情,神秘地笑了笑“我敢保证,我家中那副画,可比你刚刚拍下这幅要珍贵得多了。”
闫泽军闻言愣愣地盯着陈恒看了几秒,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但转瞬又恢复自然,饶有兴致地说道“那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小兄弟所说的“名画”,是何等稀世珍宝了。”
“如您所愿。”陈恒笑着点了点头。
转过头去看着台上的文海原将藏品一件件拍完,直到最后散场离去,陈恒与闫泽军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当闫泽军离开会场时,陈恒还十分热情地对他挥了挥手。
“小恒,那位你认识?”文海原走到陈恒旁边问。
“以前不认识,以后…大概也不会认识吧。”陈恒耸耸肩说道。
“哈哈,那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后面清算一下。”文海原显得格外欢喜,今天拍卖会火爆的情况让他非常满足。
“行。”
闫泽军在两名西装男的簇拥下,匆匆坐上了停在外面的奥迪A6。闫泽军摘下墨镜,脸色显得极为阴沉难看。
“书记,这是您的画。”西装男将拍来的画递给闫泽军。
“嗯?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
摊开画卷看到上面画的几个大字时,闫泽军一愣,接着双手便是疯狂地撕扯那副画。直接将这幅价值三千万的画卷撕得粉碎!
将手中的碎片丢到旁边的座位,闫泽军一脸惊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奥迪车前排的两名西装男见到这种状况也是大气不敢喘一口,过了几分钟后,副驾驶的男子才小心瞄了一眼那些碎片,对闫泽军问道:“书记…您…这是?”
闫泽军此时也平静了不少,只是看向那些碎片的眼睛里交杂着疑惑,惊讶,甚至恐惧的神情。
只是刚刚他在画卷上看到的东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幅四百年的画卷被他这一番折腾,已经注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回想起刚刚摊开画卷,那上面鲜红的几个血手印,闫泽军就感觉惊悚无比。
拍了拍残留在衣裤上的碎片,闫泽军说道“这件事情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
两名西装男对视一眼,皆是对闫泽军猛地点头。
深深呼了一口气,闫泽军慢慢闭上了双眼,只是那几个满带血腥气味的血手印,久久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
拍卖会已经结束,宾客都已经带着自己拍到的物件离去,而记者们也要回去紧张地将这场火爆地拍卖会报导出去。
陈恒坐在会场的椅子上,愣愣地看着旁边走道中,一个大腹便便起码有陈恒两倍体重的中年秃头男子,搂着一个高挑靓丽的美女,从拍卖会后台走出。
路过会场时男子还对陈恒露出一个男人专属的笑容,手肥厚的手掌覆盖上美女的臀部重重一抓。女人的娇嗔让男人更是哈哈一声大笑,步伐更加快了一些往楼下走去,显然是等不及了。
“好白菜注定被猪拱。”张轩宇罕见地幽默了一下。
“这根白菜看起来还巴不得被猪拱呢。”陈恒却是耸耸肩说道。
经过文海原一番整理之后,整整五亿元流入新华夏目前的管理账户。
“这似乎多了点吧?”陈恒有些惊讶。
虽然陈恒没有到后台去算过账,但刚刚拍卖会上所有拍出的成交价都牢牢地印在陈恒脑海中,稍作一细算便能得知结果。这些东西最后的价值应该为四点六亿左右,文海原竟然没有减去自己所需支付的拍卖托管费,反而还多出四千万。
“嗨,不多不多。”文海原却笑着继续说道“这里除了一部分是维纳斯画像的租赁费,剩下的便是我给小恒准备的开张红包啦~”
“哦?”陈恒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那就多谢文爷爷了。”
“毋须与我客气。”文海原笑着摆摆手又说“不瞒你说,这次拍卖会对文宝斋所产生的影响,四千万肯定买不到啊。这一点,我还得谢谢小恒你才对。”
哈哈一笑,与文海原闲扯了几句之后,已经走到一楼的陈恒刚刚想要离开文宝斋。忽然身体一顿,又回头对文海原问道“不知可不可以到文宝斋的藏库去观赏一番?”
文海原愣了一下,接着笑着点头“这有何不可。”
文宝斋的绝大部分名贵古董,与各种珍稀的翡翠、玉石,都是在一楼。但陈恒的兴趣显然不在于此,随便扫了两眼便让文海原带自己到仓库去。
文海原诧异地看了陈恒一眼,心道这点秘密都被他发现,这小子诡异得很!
但文海原还是带着陈恒一路上了三楼。
陈恒看着文海原脸上的表情,心知这老头肯定是误会了。
走到三楼,文海原在打开了三四道铁门之后,才来到这个仓库。
推开最后一道木门,里面传出一阵浓厚的书卷之气。这仓库里尽是一些放在玻璃保护盒中的画卷,悬挂在墙壁之上。在仓库中间的圆桌上,那张做为生日礼物送给李萌的维纳斯画像被摆在中间。
四周的柜子上也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古董藏品,不过都以各种珍稀石料雕琢成的物件居多。
“我独爱玉石翡翠与各种名画,这些都是我的私人珍藏,不对外出售。”文海原看着仔细观察打量仓库的陈恒笑了笑“不过小恒你若是有喜欢的,我也是可以忍痛割爱的。”
陈恒将放在手中磨砂的翡翠挂件放回原地,却是有些失望地对文海原摇了摇头“文爷爷,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哦?你们年轻人对这些没兴趣也正常。”文海原愣了一下又继续说“文宝斋的库存仓库就在旁边,那里面或许有些比较新奇的玩意儿。虽然价值不高,但或许会投你喜好,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陈恒却是摇了摇头对文海原说道“文爷爷还是带我到二楼看看吧。”
“这…好吧。”文海原想跟陈恒说二楼的东西他肯定没兴趣,但看到陈恒坚定的眼神后,文海原还是带着陈恒往楼下走去。
打开二楼的铁门后,偌大的仓库里竟然摆放着许多黑不溜秋的石头。
陈恒看着这满屋石头,却是眼前一亮。
“这些都是翡翠原石,但大多数都是废石了。”文海原蹲在地上磨砂着一块已经开过四个面的原石,从开面的灰褐色,以及开面上纵横交错的细缝来看,这块石头几乎可以肯定没有任何价值了。而这样的石头在仓库中占据大部分,仅剩的一小堆没开面的原石,文海原大概也对它们失去了信心。
文海原站起身拍了拍手,看着地上的原石,眼中透露出一股惋惜之意。
“文爷爷也喜欢赌石?”陈恒问道。
“也仅有这一次。”文海原叹了口气说道。
也就是这一次,让原本想进军宝石行的文海原差点坠入无尽深渊。
陈恒点了点头,赌石甚至比股市还要来得凶险。
赌石者高价买入原石,一刀下去,有可能是天堂,也有可能是地狱。依照翡翠的珍稀程度来看,市面上流通的原石应该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毫无价值的。
所以,十刀里有九个人都下了地狱。
仅剩的一个,或许还不知能不能从这个无尽的泥潭中拔出脚来,这一点性质与股市一样。
“赌石这一行,走不得。我没有把这些原石处理掉,只是想让它们时时给我予警示。”文海原叹息道。
当年已过知命年的文海原在古玩行混得顺风顺水,却因为酷爱翡翠,而听信朋友的一个建议,挥巨资从云省某个新矿进了一大批原石。本以为能够开出几块顶级的帝王绿,没想到最后却是血本无归,几乎让文宝斋因资金断链而面临倒闭的危机。
不过幸运的是,当时有贵人对他伸出了援手,把他从泥潭中拉了出来。否则,文宝斋如今早已成为过去了。
想到这里,文海原不由得看了陈恒一眼,笑着说“当年帮我的人,正是李家老爷子。”
“嗯?李兆阳的父亲?”陈恒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典故。
“嗯,李家待我之恩,文某永世难忘。”文海原若有深意地笑了笑“所以…小恒啊,听老头子一句话,莫要辜负了李家丫头的一片心意啊~否则,就算老头子我下了地狱,那也饶不得你啊!”
“呃…”陈恒郁闷地挠挠头,怎么绕来绕去又说道这个来了。
“那意思是说,这批石头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出矿了?”
“没错。”文海原点了点头。
闻言后,陈恒沉默了一会儿,转头对着文海原认真说道“文老,你没把这批石头处理掉,是您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儿。”
“嗯?”文海原有些不知所以。
陈恒蹲到地上摸了摸那块最大,开面的成色也是最差的原石,对文海原问道“您这有切刀吗?”
“有是有,但已经很久没用了。”
文海原虽然不知陈恒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还是帮助陈恒一起将那把已经布满屡屡锈斑的切刀挪了过来。
陈恒将切刀接上电,切刀的架构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但切割片还是慢慢转动起来。
陈恒在文海原疑惑的眼神下,轻轻把那块原石放到刀口下,沿着已经开好的切面延伸了一个公分。
“小恒,别白费气力了,你就算是再切个十公分,这也还是废石一块。”文海原笑着摆了摆手,这件事他已经慢慢淡忘了,对这批石头,也更是彻底死了心。
陈恒却是对文海原呲牙一笑,压着切刀慢慢接触到原石。
切割片与原石接触到时,发出了哧哧的响声。由于这把原始的切刀并没有自动出水的装置,切面上发出的阵阵粉尘与火花让陈恒眉头紧皱,但他还是没有放手,继续操纵着切刀。
文海原见陈恒一股拗劲儿,像足了当年的自己。叹了口气,文海原从一旁拿来水壶,慢慢朝切面倒着水。
看着陈恒认真的模样,文海原倒也是有那么几分激动,难不成这其中还能有些门路?
原石很快被切去薄薄的一片,陈恒用手掌轻轻抹去切面上的石粉,露出的切面让站在身后的文海原轻轻一叹,心中又是一片平静如水。
切面还是没有任何出绿的迹象,依旧灰暗一片。
“小恒,你还是别费神了吧。”文海原摇头道。
陈恒却没有理会文海原的劝告,切割片依旧照着切面延伸一公分的地方切了下去。
嘎嘎嘎的声音再次充斥着仓库。
“你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死倔!”文海原笑骂一声,手上帮陈恒倒水的动作却没有停。
这一公分的切面下来,陈恒已经大汗淋漓。
陈恒快速将切面上的粉末抹去。让文海原惊讶的是,此时切面已经不是灰褐色,而是白白一片。
陈恒见状也是呲牙一笑,还没来得及休息,将石块转动一下,按照两公分的切面将其他三面都切去一块。
当这个工作完成后,不说陈恒,就连后面倒水的文海原也是满头大汗。
“有手电吗?”
“有!”
不用陈恒多说,文海原已经将一支强光手电放到陈恒手上。
陈恒将切好的原石放到切刀的铁架上,又转身将仓库的门关上,让房间处于弱光状态。陈恒将强光手电对准了最下面的切面,对文海原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说“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